半夜,沈栀夏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她打开门,便看到唐晚晚脸色苍白,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的身旁还放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
还没等沈栀夏说话,晚晚便慌张开口:“夏夏,帮帮我!”
沈栀夏怕她冻到,赶紧将她拉进门。
灯光下,沈栀夏看到晚晚颈间浅粉色的吻痕。
但她什么也没说,安排晚晚坐在沙发上,又倒了一杯白开水。
晚晚喝了几口这才觉得好受些。
她忽然紧紧抓着沈栀夏的手,神色紧张。
“夏夏,我怀孕了。”
沈栀夏呆了呆。
晚晚怀孕了,孩子是谁的毋庸置疑。
但,顾谨尧已经结婚,他们没有可能,这个孩子生下来注定会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沈栀夏怔了很久,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原来,晚晚说要离开是为了这个……
但是,顾钱两家权势太大,晚晚要留下孩子需要承担太大的风险,沈栀夏不愿意她有危险。
思忖片刻,沈栀夏忽然抓住晚晚的手,她极为坚定地说:“晚晚,别做傻事,这个孩子你要不得。”
你还这么年轻,有的是机会,但这个孩子是顾谨尧的,不能要!
多余的话她没有说,因为她相信晚晚都明白。
听完沈栀夏的话,晚晚就哭了。
沈栀夏也红了眼落了泪,她将晚晚拥进怀里。
她知道这对晚晚太残忍,可是没办法,在庞大的家族利益面前,晚晚跟她肚子里的孩子就像一粒微尘一样微不足道。
顾谨尧可以抛弃她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沈栀夏希望晚晚过得好,但她更在意她的命。
钱宁和钱家都不是大度的人,晚晚已经被害过一次,如果钱家知道她怀了顾谨尧的孩子……
沈栀夏想想都发抖。
她真的怕,怕晚晚会因此丢了性命……
晚晚哭了很久,她将脸埋在沈栀夏的脖子里,没一会儿那里濡湿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晚晚的哭声小了,她忽然抬起头,很坚定地说:“夏夏,我想留下这个孩子!不管要承担怎样的风险,我都要留下他!我这辈子大概也就这样了,往后也不会再遇到什么良人,我也没有恋爱结婚的心思,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但也正是时候……夏夏,我想要他陪着我!”
沈栀夏微微仰起头,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滑落。
她的声音更是呜咽的不成样子:“傻瓜,你不要命了吗,你难道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
晚晚打断她,此时她的脸上甚至带着一丝解脱的笑。
“顾谨尧已经同意放过我,孩子的事他跟钱家还不知道,我想趁现在赶紧离开,夏夏,为了这个孩子,我想赌一次,哪怕是用命!”
沈栀夏颤抖着望着她。
过了会儿,她忽然将晚晚紧紧搂进怀里。
她哭着说:“你这个傻瓜,我该拿你怎么办?”
晚晚躺在温暖柔软的怀抱里轻笑,像是得偿所愿般轻声说:“夏夏,我就知道你不会怪我……”
……
这一夜两个女孩彻夜未眠,她们在床上相拥着说了很多话,包括明日离开的安排。
天微微亮时,晚晚忽然开口:“夏夏,其实我不在意顾谨尧了,有了这个孩子,我就满足了,我已经想好,今天我就随便买一张最近的机票,不管目的在哪都无所谓,我会找一个安静的小地方,买套小房子,然后开一间小小的花店,带着孩子一起生活。”
“只是会离你很远,夏夏,我会想你。”
沈栀夏心酸得又想哭了,但她不愿分别时两人太过悲伤,于是她咽下所有苦涩轻轻嗯了一声:“等你安定下来,一定要告诉我,你留给我一个账户吧,我把工作室百分之十的股份转给你,到时候你把孩子养得白白胖胖,我要他认我做干妈!”
晚晚哭着哭着就笑了,她不停地点头:“好,你做干妈!”
再后来,两人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相拥着,等待分别时刻的到来……
凌晨五点,两人坐上开往机场的出租车。
出租车后座上,沈栀夏握着她的手心全是汗。
晚晚瞧出她的紧张,笑着安慰她:“放心,不会有事,我前天知道结果,今天就离开,他们就算再手眼通天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
沈栀夏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晚晚的话并没有安抚住她的心,但她顾及晚晚的身体,只好装作轻松地说:“恩,你说得对,我就是太胆小了。”
半小时后,车子在机场站点停下。
晚晚下车去拿后备箱的行李,沈栀夏付过车费正准备下车。
忽然,一阵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原本停得好好的出租车突然向着前方冲了过去,约莫滑了十来米终于停下。
沈栀夏手肘和额头轻微擦伤,但她顾不得身上的伤,急忙下了车,一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朝着她席卷而来。
很快,她的直觉得到验证,。
她看到不远处的路边躺着一具鲜血淋漓的身体,那是,晚晚的身体……
沈栀夏僵硬的站在路边,她想要跑过去,可身体却不受控制,僵硬得仿佛一具干尸。
她轻轻眨着眼睛,眼里全是泪水,她想发出声音可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眼睁睁地看着晚晚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她眼睁睁地看着晚晚的身体里流出越来越多的血液。
那不仅仅是血,还有她跟顾谨尧的骨肉。
那是她渴望生下的孩子,那是她唯一差点就拥有的亲人……
不知过了多久,恢复知觉的沈栀夏跌跌撞撞地终于跑了过去,她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抱起晚晚的身体。
她想跟晚晚说话,晚晚也是,可是两人什么也说不出来,晚晚的嘴唇颤抖得很厉害,从里面不断涌出吓人的血液……
沈栀夏看着越来越多的血,眼里的泪水再也没停下。
晚晚双目空洞,她能感觉到身体的变化,她越来越冷,她知道,孩子没有了,她没想到钱宁这么狠心。
其实她一点也不贪心,是顾谨尧先招惹的她,但她从没想过要得到什么,她只是想留下这个孩子,她也没想过用孩子威胁钱家或者顾家,她甚至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她只想,想有个亲人陪伴。
终于,晚晚的喉咙发出声音,只是特别的微弱:“夏夏,为什么这么难啊,我只是和我的孩子过安静的生活,怎么这么难啊,我都给他想好名字了,不管男女,就叫唐乐乐。我想要他快快乐乐无忧无虑一辈子……”
她的声音越来越嘶哑,最后只剩徐徐的气音。
更多的血从她的身体里涌出,沈栀夏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体温在下降。
沈栀夏将她抱紧,声音支离破碎。
“别胡说!晚晚你别放弃,你还有我啊你不能就这么放弃了,我这就带你去医院,救护车马上就到了,你会好起来,你会谈一段甜甜的恋爱,你那么年轻,还会有机会,听到没有你一定要好起来!”
“救护车!救护车!”
……
偌大的机场旁,全是沈栀夏撕心裂肺的哭声。
怀里,晚晚的瞳孔已经涣散,她忽然朝着天空伸出手,因为她看到自己的爸爸妈妈在朝着她挥手,似乎在说:“孩子,快来……”
一抹血花,在她唇边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