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闹得正乱哄哄的,宝玉这里却是愁云惨淡,一大早晴雯就被叫了回去,只说今后就服侍着贾母,再不能服侍宝玉了。
宝玉素日和她要好,眼见得晴雯就要被带走,如何肯应,仗着贾母宠爱他,蛮横的不让带走,林之孝家的无奈之下,将王夫人抬了出来,直言就是王夫人要把晴雯退回,宝玉听了如遭雷击,两行热泪禁不住的往下流着,不知不觉的就把手放了下来,林之孝家的趁机将晴雯带回贾母处复命。
宝玉正在那里伤心不已,就见平儿带着金钏儿齐整整的走了进来,袭人忙忙的迎了上去,还以为二太太和凤姐儿有什么大事要吩咐。
见金钏儿面若桃花,一脸娇羞的模样,袭人心里顿时升起一种不好的念头,果然,平儿一开口险些吓了她一跳,老爷太太竟然安排了金钏儿在宝玉屋里做丫鬟。
袭人心里不是滋味的很,说实在的,像金钏儿这种安排,嘴上说是照顾宝玉,实际上就是通房丫鬟,只不过是现下不说出来而已,待再大大时,势必就挑明了,等宝玉成了亲,摇身一变不怕就是姨娘名分了。
看着金钏儿意志昂扬,袭人强忍着内心的痛意在那里笑着打诨,叫着麝月等人赶快帮着金钏儿从王夫人那里搬东西过来。
正在那里感怀晴雯的宝玉,眼睛看见金钏儿,登时站了起来,急切的迎了上来,早将那晴雯抛在了脑后,真真是有了姐姐就忘了妹妹。
他本就与金钏儿交好,平素在王夫人屋里碍于母亲在那里盯着,只是略谈谈就散了,眼见得金钏儿奉了父命母命竟然直接分到了他房里,怎么能不让他惊喜连连,故此对晴雯的心倒是淡了下来,这更让袭人恨得咬牙切齿,只想着今后自己该如何和这位拦路煞神斗上一斗。
王夫人那里如今缺少了三个一等丫鬟,便由屋里的绣橘、彩凤、绣凤补上,二等丫鬟再由三等丫鬟递补,府里因着兰夫人这次奇遇倒是让众奴仆多了不少赚钱的好机会,由此她也获得了不少的好名声,这倒是府里的主子们意料不到的。
安置妥当,依着贾母所言,王熙凤忙忙的带了彩霞和金钏儿过去让贾母掌眼,贾母见她们穿戴整齐,也不似妖妖调调的模样,心倒是安了几分,说了几句话,赏了些子时新绸缎和银锭子就让她们自去服侍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不似从前模样,只在那里默默走着,心里想着贾母的话。
贾母的话听起来很是慈爱,只是意思却是刚强无比,就是要她们老老实实地在屋里做事,不得有半点私心杂念,在谁的屋里就听谁的话,切不可叛主,也不可伙着丫鬟争斗,若有风声,不论轻重,贾母就要撵她们出府,自去嫁人。
之前王夫人遣她们走时,一个一个的单独对着在那里悉心谈话,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要她们过去后盯紧屋里人的一举一动,行动都要向她汇报,若有风吹草动即刻前来见她。
“你们现在年轻,不晓得厉害,将来的前程和娘老子的一切都捏在我的手里呢。”王夫人是如此说的。
现在贾母又这样讲,看来她们已无形之中陷入了一场争斗之中而不自知,这会儿察觉了出来想要脱身也有些晚了。
想到这里,彩霞不由得暗暗庆幸,还好自己早早的投靠了贾环他们,如今只求着贾环他们届时将她和娘老子借机脱了籍,倒也不再受那王夫人的管辖,如今只推诿了事罢。
金钏儿却是暗暗心惊,本以为自己过去就是通房了,想不到老太太和太太的意思竟是不叫她此刻出息,现在宝玉还对她新鲜着,天长日久,难保不出变故,只是见她们疾言厉色不似往常,自己也只得以图后计。
她抬眼望了望彩霞,干笑道:“怎么,二太太那里和你说了什么体己话,不如说出来让我听听。”
彩霞淡然笑道:“不过是说些家常话,要我好好服侍环三爷。”
金钏儿一撇嘴:“瞎说,我是自不信的。”
彩霞一挑眉毛:“哦?那你以为是什么话?我还想问你呢,二太太叫了你去说了些什么私密话,可是赏了什么给你?”
金钏儿忙忙的笑道:“也是一些家常话,要我好好服侍宝二爷。”
彩霞一摊手:“却又来,原来也是一般无二的话,太太没有偏心。”
两人对视一眼,尴尬一笑,也就拿着赏赐各找各主了。
探春这两天忙过了,拣选了丫鬟,便忙忙的赶到那沁芳斋,亲去和兰夫人坐坐。
兰夫人正在屋里和林嚒嚒笑着说些家常话呢,见是探春前来,倒是罕异起来,想到之前自己让探春过来选料子,一时以为她是来挑料子的,遂笑着和彩云说道:“彩云,快去库里拿些新鲜的料子过来,你家姑娘要选选。”
彩云巴不得一声,笑着就要出去,被探春一把拦住,俯身一礼,柔声说道:“母亲有劳,我此次前来不是挑料子的,只是过来和您问安的。”
兰夫人诧异的看着探春,自她做了姨娘,生下这孽障后,三姑娘记事后,王夫人就将她抱过了老太太那里一并抚育,十数年来,何曾见过这做女儿的一个礼,只恨不得离得她远远的,生怕粘上半点奴才味,如今却是怎么了?
林嚒嚒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只低头不语,在心里笑着想到,这事在宫里她可是见得多了,子以母贵、母以子贵真不是说说的,多有子女因着生母的等级低于养母而不认母亲的,也有那子女大了见生母出息而弃了养母投奔生母的,也有和生母一起吸养母的血翅膀硬了自己飞了的,这事在她的眼里实在平常,礼法如此,利益如此,只要不伤害了别人,林嚒嚒觉得这事根本就不足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