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巴不得听一声,遂跟着袭人去了梨香苑,金钏儿看的眼红,歪着头想了想,也跟着过去了。
一进梨香苑,宝玉就看见下人们正陆陆续续的往外运着箱子,薛姨妈和宝钗坐在里间。李纨、元春等已先行过来,陪在那里和她们说话呢。
见是宝玉过来,薛姨妈喜不自胜,忙忙的赶过来,一把拉住他笑道:“今儿是哪阵风吹来了这许多人,倒让我也高兴的不得了。”
随即拉着宝玉,将他让到座位上坐好。
宝玉不等坐好,遂急急的说道:“姨太太怎的突然就要搬走,我们心里听了甚为难过。”
薛姨妈笑着看了宝钗一眼,宝钗接过话头笑着说道:“其实也是京里的房子收拾好了,本就是在府里暂住,没有个因着关系好就常住亲戚家的道理。俗话说得好,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呢,不过多时,我们还会上门叨扰,宝兄弟到时候不要弃嫌了我们才是。”
宝玉笑道:“我们怎么会嫌弃宝姐姐和姨太太,只是猛地见姨太太和宝姐姐要搬走,心里不得劲的很。”
探春却道:“其实宝姐姐搬走也好,毕竟现如今府里人多嘴杂,惹得姐姐也烦恼,不如搬走倒也省事。”
宝钗知探春说的是碧月,心里也是暗暗点头,只是终究是自家亲戚失了体面,脸面上难免下不来。
李纨因着素日爱重宝钗,今见宝钗要走,心里甚为难受,拉着宝钗说了好些些话,几人坐在屋里很久,方才依依惜别。
薛蟠听到要走,他是本就野惯了的,搬与不搬和他无甚坏处,甚至搬走更好,遂喜形于色的说道:“母亲妹妹考虑的很好,我早就不愿在这里住了,只是你们且要顾虑这个,顾虑那个,烦人得很。”
薛姨妈垂泪下来,狠狠地锤了他一拳:“你自去胡混你的去吧,没得来烦我们母女做什么。”
薛蟠自此跑走了,只留下薛姨妈和宝钗相对一坐,薛姨妈见了宝钗只是落泪:“我儿,若是离了这里,可怜我儿的亲事也是不知在何处了。”
宝钗安慰薛姨妈道:“妈妈这是做什么,若是缘分到了自然就来了,不必担心。”
贾环回到府里,就听兰夫人说道:“我儿你可听见一桩奇事,那姨太太一家今日已向老太太辞了行,说要搬回京中的房子呢。”
贾环听了就是一怔,怎的薛姨妈和薛宝钗反倒不赖在这里住了呢,不是她们心心念念的要让宝钗嫁给宝玉,搬离了这里,那宝钗还怎么时时凑到宝玉身边做他的知心人啊,又没了元春在宫里做内应,这个金玉良缘真真可就悬在天上了。
遂说道:“母亲说的没错,可不就是奇事一桩,怎么姨太太和宝姐姐住的好好的,径自要走,老太太只怕伤心了。”
兰夫人却道:“伤心不伤心倒是不知道,只是二太太是心伤的不得了。老太太因着这件事,特特允了二太太出来和姨太太见了面送别呢,据说二太太劝解了姨太太好一阵子,姨太太一直不松嘴。”
贾环听了倒是甚为感佩,想不到薛家母女也这般硬骨头起来,真真志气。
杏果却说:“其实姨太太搬走约莫着和那位月姑娘频频上门也有关系。听姨太太那面的丫鬟讲,那位月姑娘一上门就窜唆着宝姑娘来内院找宝二爷和环三爷,宝姑娘已经推脱了好几次了,看着月姑娘就急眼了。而且这位月姑娘手脚不干净,略看看宝姑娘手上带着什么看的上眼的首饰就要借走。宝姑娘不等说话,一个上手就抢了过去,只说略借借就还回来,可是一次也没有还过。”
啧啧啧,林嚒嚒活了这么大的年纪,也是头一次听说,遂摇摇头说道:“真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什么猫猫狗狗也能出来作怪。是该回去和我那些姐妹们说说,要她们也寻个机会出来见识见识,究竟宫里也没有这般精彩的。”
贾环失笑的紧,想不到在宫里做惯了的嚒嚒也这般八卦,只问兰夫人:“之前姨太太因着母亲被封贺过母亲,不知母亲可曾带了贺礼过去贺上一贺,究竟乔迁之喜也算是一件喜事。”
兰夫人笑道:“我儿说得很是,可不就是和娘想到一块去了,我刚刚已然从库房里选了几件摆件,特特叫晴雯送过去了。”
贾环笑着点点头说道:“母亲如今思虑周详,儿子愧不能及。”
兰夫人捂着嘴笑道:“若是没了银子,谁能思虑的这般周到,如今不过是靠着银子做盾罢了。”
话说晴雯送过贺礼,接过薛姨妈的荷包,道了谢,躬身退出梨香苑,正走在返回沁芳斋的路上,眼见得春色已然渐渐的染上了枝头,又是青春年少,心性起了,想到兰夫人处丫鬟众多,委实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遂笑着和小丫鬟说道:“今日春光正好,咱们不如偷闲一会儿,去园子里逛逛,也是个乐趣。”
小丫鬟也是个爱玩的,有了晴雯做靠,有什么不敢的,况兰夫人又是个宽厚的主子,也就大了胆子跟着晴雯去了。
到了园子里,看着绿意盎然,晴雯觉得心旷神怡了起来,一路和小丫鬟打闹着。
小丫鬟笑道:“可惜莺儿姐姐这就搬走了,不然这段日子柳枝抽出来,花也开出来,咱们可以请了莺儿姐姐编几个花篮挂在屋里。莺儿姐姐的手是最巧的,之前我倒是没有见过,听同屋的姐妹们说过,莺儿姐姐曾编过,还送了她们一个呢。”
晴雯听了,兴趣大起,遂指挥着小丫鬟去折柳枝:“你不早说,我也编过花篮,不如你趁势折些来,我自编给你看。”
小丫鬟听了,正是玩的年纪,巴不得一声,忙前忙后的为晴雯折着柳枝,只可惜花儿并未盛开,只得留了个遗憾,一行摘着一行笑道:“姐姐多编几个,顺带着给我拿一个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