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月在那里可是知道根底的,见薛姨妈和宝钗脸色渐渐不好起来,心里暗自称愿,心想如今撞上了,看你们怎么圆场。
宝钗心里也是暗暗叫苦,想不到自家哥哥给母亲和自己找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若是传出去了,还只道自家是眼高于顶的势力人家,对自己名声不利,只得强忍着恶心,在那里笑道:“这两个婆子真真该罚,我与母亲就在这里,为何说我们不在,想来说吃多了酒发昏说胡话,亦或是年纪大了忘性也大了,刚刚我们是不在的,不过是刚刚回来,只怕婆子没有看见的缘故。”
薛姨妈也跟着赶紧点头,薛蟠却是不肯轻纵此事,日常他就觉得家里的丫鬟婆子不甚趁手,如今好容易逮住个借口,可不就是个理由么,硬是要处罚那两个婆子。
婆子吓得抖衣乱战,只说大爷开恩,薛姨妈闭眼只等薛蟠处罚,不过就是事后安慰一声的事儿,唯独宝钗不忍心,在那里劝解薛蟠:“哥哥这是做什么,本就是误会的事儿,不过是罚那两个婆子一个月的月银做筏子也就算了,何必再打将上来,惹得全家不安。”
薛姨妈也道:“你妹妹说的很是,日前我胸口闷闷的,甚为不适,若是见了血,病越发的沉重了,为着你娘也不该如此。”
碧月见了,也在一旁为那婆子开脱。
薛蟠本就是个孝子,刚刚又是为着碧月打那婆子,见几人都这样说,只得顺坡下驴,就势说道:“既是母亲妹妹的面子,今日权且饶了你们,若有下次,定打不饶。”
说着,恨恨地对管家说道:“割去他们一个月的月银。”
婆子赶紧磕头谢恩,心里却是暗中叫苦,少了一个月的月银,家里知道只怕要翻天。结果转过头来,宝钗早已悄悄着了莺儿送过去一个荷包,婆子们打开一看,喜上心来,除去垫补进去的一个月的月银,还多出了半个月的,心里对宝钗感激不尽。
这里薛姨妈和宝钗心里有鬼,遂殷勤将碧月让进屋里,薛蟠也不舍得离去,陪着坐了很久,碧月方才离去。
因着适才碧月受了委屈,传出去只怕被王家笑话,故此薛姨妈这次也不能免俗,特特的给碧月拿了不少好东西,薛蟠又是个手脚散漫惯了的,见美人一笑,心里更是荡漾,加了不少进去。
碧月倒是得其所哉,指挥着小丫鬟抱着东西,坐上薛家的马车,悠悠然的回家自去了。
到了家里,碧月迫不及待的先行抱了东西过去找姨娘,让小丫鬟坠儿在外面看着人。
陈姨娘拿起东西,细细地看着,上下摸了半天,叹道:“这缎子果真出色,也不知是什么说法。”
碧月笑道:“听那薛大傻子说,这是古香缎呢。”
陈姨娘啧啧有声:“想不到薛家如此豪富,看这料子,怕是没个几十两银子拿不下来吧。”
碧月昂了头自在那里笑道:“想他家的做法,普通的料子也不能放在他们眼里。”
陈姨娘用手轻轻的拍了拍碧月笑道:“还是姑娘有福气,要姨娘,这辈子也见不到这许多金贵的东西。今日也是给姨娘长了脸了。”
碧月羞红了脸,倚着陈姨娘说道:“还是姨娘教养的好,要不女儿哪儿能得了这许多好东西。”
陈姨娘紧接着又拿起一支喜鹊登枝流苏金簪说道:“啧啧啧,这簪子果真好看,倒像是今年的时新样式。”
碧月点点头道:“这个还是那个大傻子给添上来的,放了那个抠门的,哪里会想着给我。”
陈姨娘也道:“可是姨太太也怪,正经侄女过去逛门子,只要是有,不过是手指头上漏个缝,如何就不给侄女些做妆扮呢,可见为人是吝啬的。”
看过这些东西,又道:“不知姑娘做何想法,可是要搁在姨娘屋里存着?”
碧月笑道:“可不就是这么说的,我屋里太太总要过去看看,搁什么也想分过去一点半点的,我若不给,只怕就要说我不孝顺。不如先放在姨娘屋里,姨娘帮我收起来,待我用时来找姨娘。”
又说道:“那料子里面有一匹不似我这个年纪穿的,正衬了姨娘的脸色,姨娘拿去自裁了衣服穿上,父亲看着也喜欢。”
陈姨娘听了心里甚为高兴,她也是爱打扮的,一听碧月这样讲,便笑道:“那姨娘就先谢过姑娘了。”
说完,两人都憋不住的笑了起来,陈姨娘摸着料子珍惜的说道:“想不到这薛家大爷是个手里大方的人才,薛家又豪富,若是姑娘嫁了她家,倒也不辜负了姑娘的容颜。”
碧月却是皱了眉道:“姨娘不知,那个薛蟠外面的人都叫他做薛大傻子呢,行事作风甚为荒唐,又爱吃酒耍钱,花楼里的姑娘无一不被沾过。之前我同嫡母去叔叔家请安,听他家姑娘说起,言语里甚为不屑,只说那傻子之前就是因着做了错事为着避祸才来了这里,如今在京里也是不消停,三番五次的只找麻烦,闯了不少祸事出来。那薛姨妈又是个抠门性子,那薛宝钗也不好惹,进了他家门,女儿心里可不怎么妥帖呢。”
陈姨娘笑着拍了拍碧月的手说道:“我的乖女儿,现今这个世上,男人吃喝嫖赌怕不要是平平常常的事情,就是你父亲家里都紧张成这样,哪个月不逛个花楼,吃个酒呢。每每说是同了秀才们去作诗,不过是找个借口去逛花楼找姑娘罢了。只要家里供得起,你管他去哪里,就是去宫里也很不与你相干。你只要知道的是,家里的银钱自有你把控着,他的短在你手里捏着,就是闯出天大的祸,自有他家人帮着收场。就是死了又能如何,你身上掉下的肉可是实实在在的,抓紧生下一个就能让你立于不败之地,当了寡妇倒是自由了呢,又有了银钱在手,什么日子过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