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如今外面的流言也渐渐的转变了风向,不知怎的竟是变成了薛家作了弱者,显得自己家倒是成了强盗,又有人还特意扒开了自家的底子,将自己过往的事情通通都说了个遍,引得众人一阵唏嘘,只说薛蟠可怜,感情是碰见了仙人跳了吧,更让碧月父亲气得无可无不可的,就是想骂人也找不到对手。
现如今这般情势,他也只能找王子腾家以做转寰之策。
好在王子腾倒是个讲理的,为着自己往常的情分,特特的派了人专门叫了薛姨妈过去说话。薛姨妈既是见了事情有所转变,岂能软下来,咬死口也说最多纳妾,要不就是认作女儿,将来陪个嫁妆嫁出去,若还不行,只得自家处理了,薛家是再不理会的。
王子腾夫人在旁边劝了又劝,薛姨妈只是不松口,倒叫王子腾一家也是难办。
这日,王子腾坐在屋里拧着眉毛说道:“我还道姑太太是之前的性子,略说说就动的,且本就是个糊涂脑子,想不到竟是说不动了,又是自家的亲妹妹,总不能硬来吧。”
王子腾夫人笑道:“为母则刚嘛,遇到儿女的事情,又有谁能糊涂下来。碧月的家境本就配不上蟠儿,行事姑太太又是不爱的,之前又通过姑太太想说给贾家的庶子,两下相比较,你让姑太太怎么甘心。”
王子腾嗤笑一声,看着王子腾夫人说道:“所以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之前说动我建议姑太太将碧月娶进家门的是你,如今笑话我的也是你,所以你是甚么也不相干,只坐在这里嘴皮子乱动么。”
王子腾夫人笑道:“老爷说话实在气人,适才不是我也费了好大功夫劝说姑太太,只是姑太太一意孤行,倒叫我牛不吃水强按头么,姑太太不愿意,你就拿我撒气,可不就是柿子专捡软的捏。”
说着,身体已然娇娇的倚上去了,王子腾禁不得夫人的调笑,声音也软了下来,笑道:“所以大姑太太就这一样不好,但凭她和大姑老爷软和些说话,也不至于如今被孤。”
王子腾夫人没有听清,遂疑惑的问道:“老爷刚刚说什么?”
王子腾笑道:“并没有什么,适才你说碧月家境不好,莫不成薛家一个商贾人家就好很多么,蟠儿又是那样的荒唐性子,在这里安逸久了,就忘了当初是为着什么跑到京城来的么。叫我说,如今京城里蟠儿的行径已然传遍了,略微知道的人家都不能把自己的女儿陷到这个虎狼坑里,如今送上门的她们还嫌弃,真真不知道该说她们什么好了。”
王子腾夫人笑道:“倒也不是嫌弃,只是妻做了妾么。”
王子腾不屑道:“做了妾室,自己都不由自己了,如何能帮咱们说话,以便日后银钱使用,这枚棋子竟是废了。”
王子腾夫人摇摇头笑道:“这话说的倒也有些早,妾室也分很多种,什么婢妾、侍妾、通房、良妾、贵妾、平妻。不如就说动姑太太,就叫碧月做个贵妾也不为过,将来碧月照顾的好,还可以抬做平妻,不也可以么。”
王子腾一愣,随即点点头说道:“说的倒也不错,凭着她的身世,正妻实在勉强,做个贵妾倒也可以,蟠儿这个性子只怕女家难找,将来鹿死谁手还很难说。”
王子腾夫人一拍掌,笑道:“这下可就趁了三家的心意了。”
过了一日,王子腾夫人将薛姨妈和碧月父亲单请过来,分别和他们讲了又讲,两家遂低了头,也就答应了下来。碧月父亲还想着让薛姨妈出嫁妆,被薛姨妈直接翻了脸:“却是让我认女儿,还是纳妾。认女儿就按认女儿的来,纳妾就按纳妾的来,我只出彩礼,不管嫁妆。”
碧月父亲只得偃旗息鼓,在家里一径盘算着该要多少彩礼,毕竟也怕这是一锤子买卖,将来两家不好走,被王子腾兜头盖脸的骂了一顿,拽过去嘱咐了许久方才放回,临行时也给了不少的银子和首饰绸缎做嫁妆。碧月父亲倒是高兴的很,得意洋洋的雇了车将东西带了回来,倒不见嫁女为妾的悲伤。
碧月期望落空,好好的正妻转成了贵妾,即便贵妾也是妾不是么,故此趴在屋里哭了好久,被嫡母暗里嘲笑,终究乌鸦变不成凤凰,还是陈姨娘在那里抚慰了好几天,和碧月讲了又讲,碧月倒也安静了下来,跑过去和父亲要嫁妆备嫁。
王子腾送来的东西都是好的,碧月嫡母这个也爱,那个也爱,碧月父亲也想借机留下一些银子以供自己花销,碧月哪里肯让,陈姨娘又偏帮着碧月,一时碧月一家吵的甚是热闹,险些连过门的日子都忘了,果真好生热闹。
薛姨妈倒是最近安生了许多,虽然碧月终究进门,毕竟也是妾室,起码受管。将来她必定给薛蟠娶一个厉害的管家媳妇,叫碧月老老实实的爬着做人才是。
如今么,宝钗笑道:“既是贵妾,就待哥哥回来抬了进门就是,到时候咱们摆几桌酒宴与亲友们热闹热闹也就是了。”
薛姨妈笑着点点头说道:“我儿说的很是,得亏蝌儿过来,不然凭着咱们娘俩,只怕要被那贼子欺到头上才好。”
宝钗也道:“二爷来的很是及时,他为人又老实,以后有咱们娘们出不去应酬的事,只管交了他去办,索性连着店铺也跟着管一管才好。”
薛姨妈却是不爱听:“岂有此理,别的事还好,怎么店铺也交给他去管了,你哥哥又不是管不了,何必再交给外人管着,到时候管出祸心来可怎么办。”
宝钗气得笑道:“妈妈总是这样说话,谁是外人,他却是不姓薛么。哥哥若是管的了,不被人骗,女儿很至于说这话么,那薛蝌又不是我的正经兄弟。”
说着就径直进屋里休息去了,薛姨妈说了几次也不回头,薛姨妈只得跺脚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