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月嫡母没好气的说道:“是大姑娘给我和陈姨娘做衣裳的,亲家太太哪里能够这么大方,看她自己都对自己够狠的,还能想到自家儿子的妾室的父亲纳了姨娘的事儿,况且咱们又没和人家说起,她是闲心操多了,要专门打听么。”
碧月父亲倒是没有发怒,只顾着在那里喜滋滋的看布料,说道:“我家大姑娘真真是个能干的,才进薛家多少日子,什么值钱的东西也能给娘家弄来。”
碧月嫡母冷笑道:“她哪里有这个神通呢,不过是见她的嫡母和姨娘今年没有新做了衣裳,破衣烂衫的穿了过去只是给她添难看,只得从自己的手里省些出来给我们拿走,穿出去也是个好听不是。”
碧月父亲愣了一愣,便命丫鬟拿了布料跟着他和碧月嫡母往正房去,碧月嫡母劈手夺出一匹布料给陈姨娘拿去,自己恨恨的往前走了。
待到了里屋,碧月父亲边翻看着布料,边迫不及待的问道:“前日子我和你说过了,要摆几桌酒席,贺一贺我纳了芳官做姨娘,你是怎么个档子事,就是不放话么。”
碧月嫡母气道:“老爷,咱们家里的银子究竟是个什么景象,只怕你比我还知道余了多少,义哥儿连个体面的衣裳都做不得,学馆的费用也该交了,这都是银子,现在你又和我出难题,这个家谁愿意当谁当去吧,我是当不了的。”
说罢,便把钥匙往出一甩。
碧月父亲怎么不知道自家的情况,不过想着万一自己媳妇有个体己什么的,暂时借一借,解一解他目前的困境也倒不错,偏生她不上道,又甩了钥匙,看来是真急了,遂笑道:“不过是几桌酒席,凭着咱们的家世也办不成?太太未免有些小气,不行就去哥哥那里借些出来,到时候我有了再还给他。”
碧月嫡母冷笑道:“老爷又错了,他是你哪一门子的哥哥,哪次不是我与老太太千求万求,才给了咱们一些散碎银子做家用。其实论起来,人家给的也够多了,那管女戏子的油水活计不是人家给的你么,实指望老爷上进,谁想到银子花的比往日更多了,还拐回个粉头做屋里人,这要我如何甘心。”
说着就要抹泪,碧月父亲一张脸掉了下来,见她要哭,随即喝道:“好了,好好的日子也被你哭的没了光景,真真败兴。”
说着,便接着说道:“以后再不要让我听到你说什么粉头面头,芳官可是个单纯的女孩子,不是你这种老于世故的油条子能比的。她可是我明明白白纳了进来的妾室,你可听明白了?”
碧月嫡母气道:“当初我就和老爷说过,我是不认她做姨娘的,凭什么呢,一个唱戏的戏子,连个孩子也没有怀过,就要大明大白的做姨娘了。当初陈姨娘不也是先做了通房,有了大姑娘再做的姨娘么,怎么那个芳官就比谁高贵些,进来就做姨娘,老爷你让陈姨娘怎么想,以前你不是最宠陈姨娘么。”
碧月父亲一愣,随即想到了陈姨娘的身影,停了一些时,他的脑子里浮现出芳官的影子,宜喜宜嗔,那个绝妙的嗓子让他着迷,随即摇了摇头说道:“此一时彼一时,老爷我现在多大年纪了,还能和以前比么。芳官是必要生下我的孩子的,只是若是几年怀不了呢,难不成就一直做通房?”
见碧月嫡母一脸愤愤的样子,碧月父亲倒是先软下声音,扶了她的肩膀笑道:“你竟是痴了,不过是个姨娘罢了,与通房有什么不一样的,又不能高过你去,任是姨娘通房还不是受你的管。”
碧月嫡母也不想闹得太过,只得低了头说道:“我知道老爷是向着我的,老爷说什么也是为我好。”
碧月父亲心下一松,遂笑道:“总是这样多好,不也省了咱们吵闹。”
碧月嫡母低了头,眼里似有愤愤之色一闪而过。
碧月父亲还想着乘胜追击,再讹出几桌酒席来,被碧月嫡母回绝道:“咱们家的银子确实没有了,再给芳姨娘做贺就得出去外借了,几年没出去外借过,芳姨娘猛的一来就要借银子,可不是给她在老太太跟前添堵么,还是不要做了。再说,咱们也不能往那府借去,刚刚夫人才给了老爷个美人,老爷倒要她出银子做酒席,实在不妥。”
碧月父亲听了,果然说的不错,只是在芳官面前说的山响,拍的胸脯当当的,却是要食言了么,以后还怎么见芳官。
碧月嫡母见了只是酸涩,只得与碧月父亲说道:“按例,我这个做正房太太的,是要给姨娘些个首饰做贺的,待会儿我就让丫鬟送两件首饰过去,也算是给芳姨娘添喜了,等同于酒席做贺吧。”
碧月父亲一听,心里想到,这倒是难得,随即给碧月嫡母殷勤捏了捏肩膀,笑道:“还是太太心里装着我。”
说着,往桌上瞄了瞄,笑道:“这块红绫倒是趁芳姨娘的肤色,只当太太可怜,赏了我给芳姨娘做裙子吧。”
说完,不等碧月嫡母反应过来,一把扯了出去,飞也似的跑出去给芳官表功去了。
碧月嫡母气得连连拍手,瞪着眼睛看向碧月父亲的背影,骂道:“哪世里欠了你的,好容易大姑娘才给二姑娘个裙子的布料,就被那个小瘟蹄子给截了去了,要我怎么和二姑娘说呢。”
想到二姑娘瘪着的嘴,碧月嫡母也禁不住眼里酸涩了起来,正好老太太派人来叫她,问起去薛家的事儿来。
碧月嫡母笑着将薛姨妈与自己说的话一一说了,见上首一脸深思的表情,遂说道:“刚刚老爷来找我,只说想给芳姨娘做几桌酒席,叫亲戚朋友知道知道,我只说家里银子紧缺,有些不趁手呢。”
老太太怒道:“这个逆子,不过是一个贱妾而已,唱戏出身的粉头,也敢大明大白的大办起来,传出去不怕招人笑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