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昭舀了一勺豆腐放进嘴里,向他眨了眨眼睛,调皮道:
“裴大哥,都说了我是妖精呀, 妖精可是会很多东西的呢。”
“呵呵。”
从喉间溢出一丝轻笑,裴知珩抬手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语气宠溺。
“昭昭不是妖精,是会仙术的小仙女。”
顾昭昭:“……”
小脸一红,她有些心虚的眨了眨眼睛。
“裴大哥 ,我在给你盛一碗吧。”
“好。”
一起吃过豆腐后,天已经完全黑了。
裴知珩拨弄了下灯芯,拿出火折子将油灯点燃。
将洗澡水兑好水温后提到厕房,温声催促坐在院子里看月亮和星辰的小媳妇儿去洗漱。
“昭昭,时候不早了,快去洗漱睡觉了。”
“好哒。”
顾昭昭应了声,起身接过他手中的换洗衣物,进了厕房洗漱。
……
“裴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呀?”
卧房中,顾昭昭看着腕间质地莹润的玉镯,又看了眼裴知珩,小脸上满是疑惑。
她洗漱好后回到卧房,腕间就被裴大哥套了一只镯子。
裴知珩一边轻柔的帮她绞发,一边柔声道:“昭昭,这是我母亲的留给我的唯一一件遗物,说是给儿媳的见面礼。”
儿媳两字让顾昭昭小脸一红。
可听他说这镯子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唯一一件东西,想到下午那些地痞子说的话,她顿觉心疼的紧。
轻颤着羽睫磕磕巴巴道:“裴大哥,这太贵重了,我不能……”
话还没说完,就被裴知珩温声打断 。
“昭昭,你答应了要同我成亲的,你不收镯子,是后悔了吗?”
“不是的,裴大哥,我没有后悔,只是这是母亲留给你的东西,是你唯一的念想,你还是自己收着吧。”
怕他会多想的顾昭昭着急的解释着,一时间没注意自己的称呼。
直到对上裴知珩笑意缱绻的眸子,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喊了‘母亲’的她,小脸瞬间火烧火燎的。
“昭昭,收下吧,这是母亲给她儿媳的,我只是代为保管,现在,你才是它的主人。”
“可是……”
“没有可是,你是我娘子,我们很快就会拜堂成亲,不要再推辞了,好吗?”
顾昭昭羞怯的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
“裴大哥,你放心吧,我会好好保护这个镯子的。”
说着她伸手取下镯子放进了空间。
“昭昭,灵玉养人还能驱邪避凶,最重要的一点是这镯子冬暖夏凉,戴着对你的身体有好处的,你为什么要取下来呢?”
说到这,他话音顿了顿,垂眸看了她一眼。
接着道:“昭昭,你是嫌它是死人戴过的东西晦气吗?”
“不是的,裴大哥,你别乱想。”
“那你为什么不戴?”他的语气有些受伤。
“裴大哥,这镯子太贵重了,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你家穷,我若是日日戴着个这么贵重的镯子,被旁人看见了,怕是会招来嫉恨。”
她小心翼翼的模样,让裴知珩心里泛起一股针扎的刺疼。
是他太无用了。
“抱歉,昭昭,是我考虑不周。”
顾昭昭困倦的打了个哈欠,睁着一双水雾朦胧的眸子看了他一眼,软声道:“没事哒裴大哥,你不要总是道歉呀。”
“好。”
见她困的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他低头吻了吻她的眼角。
“睡吧,我不吵你了。”
“嗯。”顾昭昭困倦的应了声,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看了他一眼,说道:“裴大哥,我头发已经快干了,不用在绞了,你也睡吧。”
话落,再也撑不住的她,闭着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裴知珩拉过被子给她盖上,继续帮她绞发。
夜风吹进屋内,将烛火吹灭了。
已将她的头发全部绞干的裴知珩,看了眼敞开的木窗棂,起身,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将窗户关上。
月华透过木窗棂照进室内,洒下满室的清辉。
裴知珩面对着顾昭昭侧躺在地铺上,借着银月的清辉,安静的注视着小媳妇儿恬静的睡颜,冷硬的心因她变得柔软。
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他翻身平躺着,双手枕着后脑勺,在心中重新规划着未来。
一个有她的崭新未来。
翌日。
因着今日要去醉香楼卖货,裴知珩依旧是卯时初(5点)就起了。
将被子叠好放进柜子里,他去厨房做饭。
煮粥,烙了菜饼子,将昨日剩下的菊花脑洗净清炒,又给小媳妇儿煎了鸡蛋饼。
吃完饭,并将饭菜蒸锅里后,已经是卯时正(6点)了。
去卧房看了眼睡的香甜的小媳妇儿 。
想着今儿是赶集日,有牛车可以坐,他卖了东西就回来,来来回回差不多也就一个多时辰,就没有叫醒她。
替她掖了掖被角,他转身离开。
牛车停在村子口处的歪脖子老槐树下。
这会子,天还没完全亮,但村口已经聚集了不少的村民。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有的背着背篓,有的提着篮子。
有的背篓里是‘咯咯’‘嘎嘎’叫的鸡鸭,有的是新鲜的蔬菜,都是拿去镇子上卖的。
篮子里则装的鸡蛋,和一些腌咸菜,也是拿去卖的。
此时,一群人笑哈哈的坐在牛车上。
几个喜欢八卦的碎嘴子妇人挤在一起,东家长李家短的胡咧咧。
谁家媳妇儿又生了个没用的丫头片子赔钱货,谁家媳妇儿又偷人了,谁家公爹又打骂儿媳妇了,谁家小叔子又和嫂子滚在了一起……
各种八卦,层出不穷。
就连村头的狗下了几个崽子,都能被她们拿出来议论一番。
说的是激情澎湃,唾沫星子四溅。
惹得与她们同行的其他人眉头紧皱,满脸的嫌弃。
下意识的往一旁挪了挪,与她们保持距离。
生怕下一个被议论造谣的对象成了自己。
裴知珩拎着两百斤左右的猎物,步履匆匆的往牛车所在处走去。
“嘿,你们听说了吗?”
一个背着鸡鸭,穿着青色棉布裙的中年妇人,对着身边的好姐妹们开口八卦道。
妇人名叫周翠兰,是百花村出了名的长舌悍妇。
她男人王富贵是个木匠,经常去镇子上给人做工,村子里谁家有个需要,也会请他去做活儿,收入稳定,家里不缺钱。
唯一的儿子王铁柱在她的溺爱之下,养歪了。
是个游手好闲,吃喝嫖赌偷样样都来的地痞子。
昨儿个,她的宝贝儿子被裴知珩给打了。
昨晚蜷缩着身子在床上嚎了一晚上,她出门的时候才将将睡下,可把她给心疼坏了。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后悔终生。
唯一的宝贝儿子被一个外来的莽夫猎户给打了。
周翠兰越想越气,越想越心塞,打定主意要好好给裴知珩点‘颜色’瞧瞧的她,看着不远处拎着东西匆匆走来的裴知珩,眼中划过一抹阴险。
见自己故作神秘的话语落下,竟然没人捧哏,周翠兰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悦。
用手肘子轻轻拐了拐身旁的好(狗)姐(腿)妹(子)吴桂花。
被提醒的吴桂花赶紧抬头,配合的开口询问道。
“翠兰姐,瞧你这神秘兮兮的样子,是又找着什么劲爆的八卦了吗?”
吴桂花的男人一直在跟着王富贵做工。
家里的收入全仰仗自家男人做工挣钱,吴桂花不敢违抗周翠兰。
对她的话奉若圣旨,压根儿不敢反抗。
说白了,她就是周翠兰身边跑腿捧哏的一条走狗。
“没错!”
周翠兰点头,看了眼距离她们还有段距离的裴知珩。
“瞧见那个外地来的莽夫猎户没?听说他娶媳妇儿了。”
“真的吗?”
吴桂花等人惊讶的瞪大眼睛,捧哏。
“当然是真的,听说他那媳妇儿是从青楼里出来的下贱妓子呢,她从青楼出逃,差点被打死的时候,碰上了那莽夫。
为了活命,那妓子竟然在大庭广众下脱衣露肉,央求那莽夫救她,那莽夫一个穷光棍儿,没见过漂亮女人,被她一勾,哪里遭得住?这不就拿了所有积蓄,给她赎身了,还把她带回家当媳妇儿呢。”
“真的假的啊?翠兰婶子,你不会是说的你自个儿吧?”
有人不信。
毕竟周翠兰自己就是个不检点的,从她嘴里头说出的话,十分假也能被她说成八分真。
周翠兰:“……”
乡下没秘密。
谁家有个风吹草动,不出半日就会传遍村子里的每个犄角旮瘩。
虽然自己的那点风流事已经传遍全村,可大家都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那就是捕风捉影。
这没影儿的事,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当众说出来,她不要面子的吗?
脸色铁青的她冷冷的乜了眼说话的那人,见是村长家的闺女李星瑶,她又将到嘴边的谩骂咽了回去。
冷哼一声,道:“当然是真的,我男人前两日在镇子上做工,亲眼看见的呢。”
原本还有些不信的众人,见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渐渐也有些信了,加入了八卦队伍。
当然也有脑子清醒的,比如李星瑶,她看了眼凑在一起叽里呱啦胡说八道的长舌妇们,抱着双腿往大嫂江蓠的身边缩了缩。
看着已经走到槐树下的裴知珩,又看了眼还在胡乱编排的几人,想到自己也曾被周翠兰等人败坏过声誉。
她抿了抿嘴角,装作没看见般收回目光,和大嫂说话。
大哥哥在镇子上做生意,已经好些天没回来了 。
嫂嫂很担心他,正好今日赶集,嫂嫂便想着去镇子上看看大哥哥。
但嫂嫂怀有身孕,阿娘不放心嫂嫂一人去镇子上,就让她陪着嫂嫂一起去。
“那妓子也是有些本事的,被那莽夫带回家没两天,就勾的那莽夫对她言听计从。前儿个,那莽夫还去镇子上买了金贵的白米面和肉,还给她买了衣裙呢!不愧是靠身子吃饭过活的下贱妓子,忒不要脸了呢……”
“那种不要脸的货色,也就那个穷光棍儿会愿意娶了,还当成宝护着,殊不知,她在楼里的时候,怕是早就被男人给睡、烂了……”
心里憋着一口气的周翠兰越说越起劲儿。
裴知珩打她儿子,她就败坏他媳妇儿的名声,这不过分吧。
这般想着,她更来劲儿了。
丝毫没有察觉到周围气氛的不对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