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它的怀里,还有一团雪色在轻轻蠕动,细微的叫声就是那团雪色发出的。
趴在他背上的顾昭昭也看见了。
对上白虎那双哀伤绝望、死不瞑目的棕色眼瞳,她的心突然没来由的升起一股悲悯。
抿了抿嘴角,她压下心中的异样,小声道:“裴大哥,它好像死了,我们过去看看吧。”
裴知珩点头,轻轻将她放在地上。
“昭昭,你在这等我,我过去就行。”
“不,我和你一起吧。”
这样,如果它还没死,她就能第一时间拉着他躲进空间。
对上她亮晶晶的眸子,裴知珩轻叹一声,让她将弯刀拿出来。
接着他一手拿着弯刀,一手牵着她向几米开外的白虎走去。
拨开草丛,走到白虎面前站定。
裴知珩用弯刀戳了戳白虎的身子,确定它已经死透了,他才放心的让小媳妇儿靠近。
顾昭昭定定的看着被白虎护在身下奄奄一息的小崽子,沉默了。
伸手检查了一下白虎的身体,它的身体还有些许温度,应该是刚死不久。
它好像是被山石砸中了,尾部的脊椎和后腿已经断裂凹陷。
颈部也有很重的伤,应是拼尽全力产子后就咽气了。
而它护在怀里的小崽子双眼紧闭,呼吸微弱,嘴里发出细微的吼叫。
身上雪白的毛发都还未干,上面还有粘糊的血迹,头顶上有一撮粉色形似弯月的呆毛,十分可爱。
顾昭昭瞬间心动了。
眼巴巴的瞅着小虎崽子,手痒的紧。
好乖好可爱,好想养它!
伸手将虎崽子抱进怀里,顾昭昭仰头看向裴知珩。
“裴大哥,我想养它,可以吗?”
裴知珩点头,轻笑着应好。
看了眼死去的白虎,又看了眼她怀里的虎崽子,他眉头微蹙。
有些担忧道:“昭昭,它母亲已经死了,它才刚出世,没有奶水,怕是养不活的。”
他的话让顾昭昭有一瞬的无措,低头看了眼怀里的虎崽子,她抿了抿唇角,还是决定养它。
养一天是一天, 她有灵泉空间,没准在灵泉的喂养下,它能够好好的活下来呢。
“裴大哥,我可以将它放在灵泉边养着,灵泉很神奇的 ,它一定能活下来。”
“好,那咱们就把它养着。”
“嗯嗯。”
顾昭昭取了些灵泉喂虎崽子,见它喝下后,她长长的舒了口气。
用干草将它身上粘糊的血迹擦掉,将它放进空间。
接着她指着白虎的尸体对裴知珩道:“裴大哥,我们把它的皮剐了吧,这么雪白的皮毛,一定能卖不少的银子呢!”
裴知珩却轻轻摇头:“昭昭,既然决定要养它的孩子,那我们就将它好好埋了吧,林中猛兽很多,我能猎到比这更好的皮毛,就让它好好安息吧。”
若是平时,平白得了这么一张上好的皮子,裴知珩一定会很高兴。
但君子以坦荡立于世间,有所受有所不受。
他不说自己是君子,但幼时读的圣贤书,他没有忘记。
既然带走了它的孩子,他们理应将它埋了。
毕竟,多了这张皮子,他们不会暴富,少了这张皮子,他们也不会因此穷困潦倒的揭不开锅。
这般想着,他抬手揉了揉小媳妇儿的发顶,嗓音温和诚恳。
“昭昭,这只白虎我们不能剐,你若是喜欢,改日我进山林深处给你猎一只雪貂。”
顾昭昭轻笑着点头,从空间里拿出两把小锄头 ,递给他一把。
“裴大哥,我们刨坑把它埋了吧。”
“好。”
两人齐心协力花费一刻钟的时间将白虎埋葬后,才动身往家走。
因为选的是一条捷径,山路比之上山时走过的路还要陡峭崎岖,多处都是悬崖峭壁,需要借助藤蔓攀岩而下。
第一次走这条捷径的顾昭昭双腿发软,小心脏怦怦直跳。
即便裴知珩一直背着她,没让她的双脚沾地,她还是怕的不行。
双手紧紧圈住他的脖子,将小脸埋进他的脊背中,抖着身体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裴知珩背着她施展轻功飞檐走壁,前后只用了一炷香不到的时间就到了山脚下。
这条山路的尽头是村口处,离家还有一段距离。
裴知珩看了眼面前的竹林,轻轻将小媳妇儿放下。
看着她煞白的小脸,眼中溢满心疼。
抬手替她擦掉额上晶莹的汗珠,柔声安抚她受惊的情绪。
“昭昭,别怕,我们已经下山了,没事了。”
顾昭昭紧紧抱住他的胳膊,回头看了眼身后耸入云霄的山峰,轻颤着羽睫磕磕巴巴的说道。
“裴大哥,我们下次还是好好走路吧,别走捷径了,太吓人了。”
呜呜,刚才她都看见黑白无常在向她招手了。
这种心跳失频的感觉,简直比蹦极还要恐怖。
她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裴知珩轻声应好,见她真的吓坏了,又安抚了她几句。
直到她的情绪稳定下来,他才温声让她将空间里的猎物拿出来一些自己担在肩上,带着她离开。
顾昭昭看着他的背影, 想了想,也将装着桔梗和香料的背篓拿出来背着,跟着他离开。
在路过竹林时,她还掰了几根竹笋放进背篓,准备回家做竹笋炒肉。
“裴大哥,这里也有很多的竹笋,等晚些时候我们来挖回去做手剥笋吧。”
“好。”
穿过竹林后,就是百花村的入口处。
这会儿,正值日跌,未时初(13点)。
村口的歪脖子老槐树下,几个吃过午饭后闲的没事儿干的妇人正坐在长石条上,一边乘凉,一边交头接耳的八卦着新鲜事儿。
这会儿,她们正在议论周翠兰的风流韵事。
“喂,周翠兰和她族叔王成义那事儿,你们听说了吗?”
“听说了呀,那晚,我家男人也去了呢,原本以为是驱逐野兽,谁知道变成抓奸了,真是晦气。”
“可不是嘛,那周翠兰平时仗着她家男人能挣钱,总是瞧不上我们,眼高于顶,鼻孔朝天的。咋就看上王成义那个老光棍了呢?而且,那王成义还是她男人的族叔,震惊且不理解!”
“切,这有啥,只能说她是真饿了呀!”
“对,那王富贵常年在外做工,看她那样就不是个安于室的,能耐得住寂寞才怪呢。”
“不过,她也是个狠人哈,竟然敢生下王成义的儿子给王富贵养,这可真是……”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王富贵和她成亲二十年了,却只得了王铁柱这么一个‘儿子’,我有一个想法。”
“啥想法?”
“就是……你们说有没有可能,王富贵他不能生,所以才闷不做声的当了这绿毛龟,给族叔养儿子?”
“……”
“而且,我还听说王家因为这事儿召开了族谈会,开了宗祠,将周翠兰逐出了族谱, 还要将她浸猪笼沉塘呢,但是……”
说这话的人话音顿住,惹得迫切想知道后续的几人抓心挠肝的难受。
“但是啥?哎呦,顾嫂子你倒是快说啊,急死我们了。”
被称作顾嫂子的人故作神秘的瞅了瞅四周,接着道:“但是王富贵出面求情,将周翠兰保了下来。”
“……”
人群有一瞬的寂静。
这一刻,空气似乎都已被全部冻结,寂静无声。
“嘶!”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紧接着,原本寂静的人群爆发了激烈的谈论。
“不是,这王富贵不会是真生不出娃子来吧,不然,为啥还要保周翠兰呀。”
“谁知道呢?”
“去去去,我还没说完呢,你们先别瞎猜测。”
“那顾嫂子你倒是快说呀。”
“你们还不知道吧,虽然王富贵保住了周翠兰的命,但那周翠兰今后活的可是还不如死了呢!”
“这又是为啥嘞?”众人不解。
“王富贵在宗祠中当着一众族亲的面,将周翠兰休了,并且还请族老做主将周翠兰和王成义绑在了一起 ,就连王铁柱这个他当做宝贝疙瘩般养了十八载的儿子也还给了王成义。
如今,王成义一家三口都从王氏除名了呢,而且,王富贵还要求王成义还钱,他当了十八载的绿毛龟, 给王成义样了十八年的儿子,要价三百两银子呢。”
“王成义一个老光棍儿,虽然是个篾匠,这些年存了些银子,可他的姘头又不止周翠兰一个,银子早就败的差不多了,如何能拿出三百两来?”
而且 ,王成义也不愿意为了一个游手好闲的王铁柱花这么多银子。
就这样,一个要,一个不愿给,事情僵持不下,越闹越大。
最后,怒发冲冠的王富贵又将王成义和周翠兰这对奸夫淫妇给狠狠的打了一顿。
两人被他打的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了。
最后还是王家族老出面调和,让王成义给了王富贵一百两银子,此事才做罢。
“那王成义 从哪得的这一百两银子呀?他一个篾匠,平时就编一些农家常用的竹具,如何能有一百两?”
“这谁知道啊,总之,这一百两他确实是给了王富贵的。”
“可那周翠兰终于和她心心念念的王成义在一起了,虽然名声臭了,但指不定人家心里怎么乐呵呢。为啥还要说她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呢?”
“说你蠢你还不信。你想想,周翠兰本就是个不安于室的,那王成义连自己的族媳都吃,能是个好鸟?
况且,因为这事儿,他不仅被逐出家族,名声扫地不说,还出了一百两银子,暂且不提他这银子是哪来的。单就被逐出族谱这事儿,他就得恨上周翠兰。”
“还有,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昔日恩恩爱爱的野鸳鸯,一朝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
而且在一起的过程还不光彩,因着这事儿,就算往日再恩爱,也会变成相看两相厌的怨偶的。
更别提,两人还有一个四处惹是生非的报应儿子,这往后的日子啊,必定是鸡零狗碎,不得安生的,所以我才说,周翠兰今后的日子不好过呀。”
听她这么一分析,在细细咀嚼一番后,觉着她这番分析很有道理的几人纷纷点头附和,复又继续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