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交换一个眼神又看向自己的胸口。
    然后陷入了沉默。
    虽然梁宿那个“0100”的编号指向性非常强，梁语第一时间就联想到她是通关了一百个五六恐怖副本才来到这个世界，成为自己的姐姐的。
    但梁语也确定自己没进入过任何副本。
    .
    她的人生确实不算平凡——在孤儿院被孤儿院的大人虐待以至于发烧烧到差点儿死了，捡回一条命后被梁家收养，然后又在快成年的时候迎来梁家的亲女儿。
    .
    梁语这一生可以说精彩，也可以说波澜迭起。
    但无限流副本……
    梁语实在不记得自己的生命之路上有过这种波澜。
    .
    这0076到底是不是那个意思？
    .
    梁语的脑子脑子飞速运转，可再怎么想也没有其他进展。
    倒是梁宿心里微动。
    她先前就有怀疑，现在得知这具身体可能有过76次副本经验只觉得合理。
    至于成因……
    她第一反应是看向想起自己的手镯，那里寄居着梁素的魂魄。
    ——也就是说，魂魄是可以离体的。
    那是不是这个身体才是妹妹真正的身体？
    又或者妹妹的魂魄占据了这个和她外形和她相同，但打了不少副本的身体？
    就类似自己和梁素，只看外形根本就分辨不出来，就连梁宿自己都花了些时间才确定这身体是自己原装的。
    可如果是这样，这具身体原本的魂魄去哪里了？
    一具尸体是不能同时承载有两个灵魂的……
    诶……
    想不出来了。
    不想动脑了。
    梁宿下意识看向梁语的脸，眉毛微微拧起，略微出神地摸着胸口那串数字，难得地露出了思考难题的纠结神情。
    可她向来聪明。
    什么都能想到自己前面……
    她怎么会现在还只在纠结那串数字？
    “妹妹。”
    “嗯？”
    梁宿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她开始回忆。
    她回想起初次见到梁语的场景，回想起对她没来由的亲近感和信任感，回想起她的种种特殊。
    回想起……
    那个被遗忘的、不可回忆也不可触及的——
    .
    队友。
    .
    “我们可能更早的时候就认识了。”
    .
    梁宿看着梁语开口。
    梁语却好像没有听到，只带着疑惑眨眨眼：“姐姐？”
    .
    看来还不到时候。
    就像自己依旧无法揭开那段记忆上的白布一样，妹妹这边应该也有类似的限制。只不过因为她太聪明，限制也更强一些。
    大概也算是一种聪明反被聪明误。
    ——好像是，最贴近真相的可能性被从梁语的世界抹除了。
    她想不到。
    看不到。
    也听不到。
    .
    如此苦心孤诣的布局。
    这可真是……
    真是……
    梁宿垂下眼，手指有些颤抖，几乎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
    “呵……”
    .
    这可真是太有趣了。
    .
    梁宿露出笑容，眼中的热切几乎要化作实质，要灼烧所见之处的一切。
    梁语看得一头雾水。
    然后梁宿干咳两声，迅速恢复了平时的状态：“我就是觉得这事儿挺好玩儿的。”
    实话。
    只是没头没尾而已。
    梁语觉得还挺符合梁宿的精神状态的。
    .
    “妹妹，我们去找其他人吧。”
    “好。”
    话题成功被带过去。
    梁语顺着梁宿的话头继续往下想——
    现在就是样本数量太少了，单凭梁宿的100个副本和“0100”的强关联得出数字具体代表什么，这实在没什么可信度。
    有其他人的编号供参考确实会好些。
    但细想之下，一起录节目的几位还是不在这个世界才最好。
    毕竟卷进这种事里还挺危险的。
    想到这里梁语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死得不能再死的小老头。
    嗯……
    应该还挺危险的吧？
    .
    梁语免不得要看一眼梁宿。
    梁宿朝着她摊手，不知道是在表达“确实不怎么危险”，还是在表达“样本太少我也没办法”。
    两人再次沉默，并短暂的陷入茫然。
    ——“新样本”来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走廊尽头的房门被人从内部敲响，姐妹俩还没来得及警惕，然后就听那房间传来的敲门声越发急促，从中跑出两个老熟人。
    燕送舟和燕留风。
    四个人看见对方都有一瞬间惊讶。
    “披白大褂！趴下别动！”
    燕留风大喊。
    梁宿、梁语即刻做出反应，而就在她们相继卧倒的同时，光线消失了。
    没错。
    明明是白天。
    但整个空间像是深夜被拉了电闸，失去所有灯光一样陷入完全的黑暗中。
    好在梁宿的动作很快。
    她成功在就地趴下后把白大褂盖在了她和梁语身上。
    绝对的黑暗剥夺视觉。
    她们什么都看不见。
    而这反而造就了感官的高度敏感。
    先是鼻腔里的味道。
    再是耳边的动静。
    最后是无法被覆盖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带来的“触感”。
    最先感知到危险的是皮肤。
    ——走廊的空气发生了难以言喻的变化。
    寒冷？
    潮湿？
    又或者粘稠？
    这很难界定。
    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出来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出现，只是走廊的时空发生了变化，到达了某种奇异的空间。
    其次是鼻子。
    刺鼻的、仿佛福尔马林的味道熏得人难受，鼻粘膜一阵一阵刺痛。
    除此之外还有一股不怎么干净的水特有的腥味儿。
    最后进行感知的才是耳朵。
    节奏毫无规律的“啪嗒”声像是在粘稠液体里踏过。那恶心的声响，由远及近，从声音的方向判断，那东西来来回回，一次次经过她们的头顶。
    感觉像是在寻找什么。
    中间有几个瞬间那东西显然是停下了，最后一次，它正好停在梁宿、梁语上方。
    然后梁宿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往下滴。
    很凉。
    带着点臭味。
    恰好滴到她暴露在外的的手臂上。
    不过还好。
    那液体虽然触感恶心，但也没那么恶心——至少梁宿还受得了。
    最妙的是，这液体也没什么副作用。
    ——既不会腐蚀梁宿的皮肤，也不会让梁宿中毒或是变异。
    而在这之后，那东西消失了。
    也可能是离开？
    说不好。
    毕竟没听见它移动时的“啪嗒”声，只感觉周遭的空气空气不再怪异。
    让人不适的时间“躺平”时间终于随之结束。
    主观感受是这段时间很长，但实际上，这一切只持续了三十秒左右。
    .
    光亮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