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刘邦敲脑袋的那人一回头便看见了那在他心中高高在上的天子。
    “陛，陛下，请陛下恕罪！”
    一瞬间，他彻底慌了。
    他是真没想到，那挂在天上的天子，这个时候竟然会出现在他们身边，捧着跟他们一样的饭碗。
    “恕罪？恕什么罪？”
    “你又何错之有呢？”
    刘邦握着筷子摆摆手。
    “我大魏从前的那些个天子啊，的确也是太过抠门了。”
    “不过你们放心，如今朕才是天子，从前你们的苦日子，你们立下功劳却只能得到一点点微不足道封赏的日子，也该结束了。”
    “从今往后，朕不会让那些寸功未立的士族子弟踩在你们头上，相反，朕要让你们将那些人，死死的踩在脚下！”
    说着，他也是毫无形象的跟这些将士们一般席地而坐。
    “他们不明白，但朕是知道的，若无你们，也不会有我大魏这偌大的江山。”
    “真正的功臣，是你们，而不是那些高高坐在庙堂的百官。”
    “所以朕来了，朕也要代从前的大魏天子跟你们说一句抱歉，这些年，让你们受委屈了。”
    这一刻，周围的将士们纷纷红了眼眶。
    能被毋丘俭挑选留下来的人无一不是百战精兵。
    这些哪怕是在战场上挨了两刀都不带多吭一声的汉子们，却有不少已然泣不成声。
    眼前的这可是高高在上的天子。
    天子竟然跟他们道歉，天子竟然也知道他们的委屈。
    “有陛下这句话，俺王四就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绝不会有半分怨言！”
    “若是不能让陛下重回京师，我死都不瞑目！”
    “定要替陛下手刃京中那些叛逆！”
    “放心吧陛下，今日就算是用我等的尸首去填，也定将那京师给填下来！”
    看着这样的场景，一旁的毋丘俭也不由得别过头去，暗暗用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眶。
    若是从前的那些个天子，哪怕是对他有知遇之恩的曹叡，同样不可能有这般的礼贤下士。
    也同样不可能看到，这些最底层将士们的付出。
    对绝大部分天子而言，这些将士们就只是个数字。
    可眼下的这位天子，他是真的将每个将士都当成了活生生与自己一样的人。
    这样的天子，何愁没人为他效死命？
    毋丘俭敢保证，在接下来的攻城之战中，只要亲卫营还有一人存活，天子便伤不到哪怕半分毫毛！
    “咳咳，现在说这些做什么。”
    另一侧，陡然被这么多双感动的眼神注视着的刘邦，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说实话，朕不想让你们死，也不想让其他将士死，如果可以，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希望你们都能活下来。”
    “于朕而言，你们与开国功臣无异，朕希望你们活下来，朕想在攻入京师之后，亲自为你们每个人论功行赏！”
    话音落下，在场却是沉默了下来。
    没有人回应。
    他们都知道接下来的战斗会有多凶险。
    活下来这件事，对每个人而言都是奢望。
    若是其他人在面对必死的局面，跟他们说这样的话，他们多半会开口回应，敷衍两句。
    可眼下这位天子是会跟他们同进退，能看到他们付出，将他们当成同样的人来看待的。
    既然天子说希望他们能活下来，那就一定是真心的希望。
    也正是因此，没人愿意敷衍。
    他们知道自己活不下来，所以不愿让天子失望。
    刘邦：“……”
    他仿佛看穿了他们的想法，于是也没有再说话，只是低着头，与他们一般飞速往口中扒着饭。
    沉默的气氛持续到每个人都吃饱，吃撑。
    刘邦很是耐心的等到最后一个人放下碗，他才起身走到中间。
    毋丘俭亦是没有多言，直接安排人倒酒。
    壮行酒。
    每个人都静静的等着，等到他们碗中都被满上的时候，刘邦端起其中一碗。
    “既然你们不愿答应，那朕便换一个旨意。”
    “诸君，饮了这碗壮行酒，朕希望诸君能够于战场之上奋勇杀敌。”
    “若朕能活下来，朕，会亲自为诸君立碑！”
    说罢，他一口饮尽碗中酒，又狠狠的将碗摔碎。
    “今日，不成功，朕便与诸君一同赴死！”
    ……
    京师的城墙之上。
    在刘邦大军兵临城下之时，便每日都有大量的士族子弟领着自身家族供养的死士亦或者家丁护院巡逻。
    短短几日的巡逻下来，绝大部分家丁护院还未有所表示，那些自诩高贵的子弟便有些不耐烦了。
    “这样的日子还要何时才是个头？”
    “那旧帝打又不打，退又不退，他到底想干什么？”
    “依我说，赶紧收拾收拾回家休息吧，人家那军营中都冒炊烟了，我们还在这巡逻，巡个什么劲？”
    “就是，赶紧回去吃饭，好好休息两天，照我看啊，那旧帝估摸着是没勇气攻城了。”
    “本官不干了，谁爱干谁干吧，我回去了！”
    厚着脸皮上来说想混一份军功的贾延撂下一句牢骚，果断的转身走下城墙。
    看见城外军营中冒出袅袅炊烟之际，城上士族子弟心中的怨气到达了极致。
    出身世家门阀的他们，何时受过这样的罪？
    天天早出晚归的巡城，连个休沐的日子都没有！
    当贾延开了撂挑子不干的头之后，短短片刻的时间，城墙上出身士族的子弟们竟是走的一个都不剩。
    被留下的家丁护院面面相觑，这下他们也不知自己该不该继续巡下去了。
    纠结犹豫了片刻，绝大部分人也都选择留在了原地休息。
    毕竟在他们心中，城外这么长时间都没动静，大抵也不会在今日出什么乱子。
    松懈的心思涌上心头便再也按不下去。
    片刻之后，几乎所有人都靠在了城墙边，虽没有城外那么好的伙食，晒晒太阳的闲暇时光对他们而言也是不错的。
    就在悠闲的气氛充斥了近乎全部的守军之时，陡然一阵号角声响起。
    一瞬间，所有人都在瞬间被惊醒。
    敌袭！？
    立即便有人趴上城墙向外看去。
    他看到了远处那弥漫开来的阵阵烟尘，以及冲在最前，哪怕烟尘弥漫也依旧清晰可见的九旒龙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