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铃铃铃铃!”
    床头柜上的电话急促的响了起来，刚入睡没多久的姜浩森一下被吵醒 ，他猛然睁开眼睛，他记得自己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还专门看了一眼手机，差一刻晚12点。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个时候来的电话基本就没有好事，他快速拿起电话，里面是省府办公室值班员急迫的声音。
    “姜副省长，刚刚接到省安监办电话，清河市玉川县金山矿业集团下属的马家沟二矿区发生特大煤尘爆炸事故!”
    “你说什么？!”
    姜浩森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已被吵醒的于虹瞪大双眼也紧张的望着他的后背，二人偶尔也会睡在一起。
    “现在什么情况？通知沙书记陈省长了没有？!”
    姜浩森手拿话筒已然坐在床沿边上，双脚在地上慌乱的找着拖鞋。
    “已经通知了!那边发过来的消息说事故发生时有121名工人在井下工作，现在安全升井的工人有11名。”
    “嗡”！
    姜浩森立刻感觉仿佛全身的血一下都冲进大脑里，瞬间就带来了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还有一百多工人在井下？!
    “姜副省长，已经通知申秘书，小车班儿的人马上就到你住的地方。
    沙书记指示你先行一步，代表省委省政府去事故发生第一现场！”
    “好的！我即刻出发!”
    姜浩森快速放下电话，圾拉着拖鞋刚刚站起身就一阵眩晕身体微微一晃，被于虹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老姜，你还行吗？！”
    “没事!起得太猛了!”
    他几步来到衣架旁，开始穿衣，于虹也起身来帮忙
    等姜浩森穿戴完毕，门口的门铃已被连续按响，小娟打着哈欠去开门，扭头就看到急匆匆而来的姜浩森于虹微微一愣。
    “快开门！”
    打开门，一股寒风便扑面而入，申扬已整装走了进来。
    “姜副省长，我刚刚接到通知!”
    “好，我都知道了，我们走!”
    姜浩森刚踏出房门半步，低头才发现于虹为保暖给他围上的红色围巾，他一把扯下来甩在房内，头也不回得与申扬快速向门口的轿车走去。
    王大虎金山矿业集团下属的马家沟一二号矿区，位于距省府常山市近300公里的清河市玉川县。
    普通国道差不多需要近四个小时，还好有近一半可以走高速，这样就节省了将近一半的时间，但要到事发煤矿又要近一个小时。
    姜浩森作为分管工矿企业的主要领导，是事故发生时需要第一时间到达事发现场的。
    这次事故看起来非常大，连省委省政府领导碰头会都不开了，就在省委书记沙家邦的要求下即刻出发，可见他已经焦急恼火到了何种程度。
    姜浩森将车窗打开一道细缝，寒冷的夜风瞬间就猛灌进来，让他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残存的睡意与慵懒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夜景，他的心如同掉进冰窟一般寒冷。
    手中的手机不断有电话进来，他暂时只接了两个人的，一个是省委书记沙家邦的，一个是省长陈开源的。
    他们无非都是表示对这个特大事故的重视，并同时转告他国家安全生产监管总局的主要负责同志已搭乘军机来冀，这是一点儿时间都不想耽搁，虽然燕京就在冀省的包围圈内。
    姜浩森还想到一个人，他的电话是接还是不接？王大虎现在正在香港参加“冀省招商访港代表团”，他现在应该得到消息了吧？他可能也正在思考该不该打这个电话。
    一路之上又有不少电话打给他或是因占线打给了秘书申扬，随着不断信息汇总进来，姜浩森的眉头越皱越紧。
    好消息坏消息一半一半，井下被围困的矿工一半因离井口近已经被矿山救援队营救出来，但是还有近一半的工人下落不明。
    就在这喜忧参半的情绪之中，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很快就走完，进入了清河市境内，清河市政府的领导已接通知在国道边等待。
    事发突然，姜浩森几乎是轻装简行一台车就直扑目的地，往日车队也暂时没有安排，例如省委书记沙家邦出行的话一台考斯特还要有开道车至少三四部车子。
    经市领导介绍，姜浩森发现事发地玉川县的县长王少河竟然和清河市的领导站在一起，他三十多岁头发蓬乱，好像刚刚是从床上叫醒，脸未洗头未梳但就是显得那么刻意。
    “你怎么在这里？!你们怎么不在事发现场？！先不要说什么了，前面引路有什么事到现场再说。!”
    姜浩森强压怒气一按开关车窗封闭，王少河等人连忙上车前面带路。
    之前姜浩森曾来过这里一两次，但现在是凌晨3点左右，黑漆嘛乌的司机也认不出哪是哪儿了。
    进入矿区只见救援救护消防车辆不断穿梭往返，警笛声响成了一片，到了事故所发矿区办公楼也是灯火通明。
    姜浩森步行进入布置好的会议室不久，安监局的领导李局长竟然也很快到了，他们搭乘军机降落在玉川县附近某航空兵驻地，又转车来到了事故所发地。
    会议由玉川县长王少河主持，县委书记李珏已前往一线组织救援。
    国家安监局李局长与姜浩森在之前召开的全国安监会议上见过，这个李局长给姜浩森的印象就是做事雷厉风行，为人极为严肃。
    现在他紧紧看着对面的王县长一脸的凛若冰霜，当看到这王县长竟然还拿出一叠稿纸照本宣科时，他的眼神即刻变得越来越冷，两三分钟后他敲了敲桌面。
    “王县长，这些东西就不要念了，什么‘明星矿’，‘安全矿’，什么‘优胜企业’，‘优胜单位’。
    这些东西现在说出来不可笑吗？！你这是啪啪自打自脸呐！！
    王少河闻言脸瞬间就红的与猴屁股一样，手都不知该放到什么地方，头也不敢抬起来。
    作为代表省政府主要领导的姜浩森心中也在大骂这个王少河真他妈的废物，说话都分不清是在什么场合。
    一看那稿子纯粹就是为应对上面来人硬凑起来的，这么蠢笨的人是怎么坐到这个位置上来的？!
    姜浩森不禁扭头看向旁边的清河市政府的领导，他们都低着头如泥塑一言不发。
    作为清河市乃至整个冀省纳税大县的玉川县的实力，在冀省是响当当的，如今造成市小县大这个畸形局面，姜浩森也是知道的。
    “现场有没有二矿区负责的人在？都在一线参与救援吗？！”
    姜浩森压着火看着对面前后两排十多个人。
    “我…我是金山矿业集团副总工程师王清。”
    前排坐在王少河右手第四位戴眼镜的一位中年人颤颤巍巍的举起了手。
    “好，王副总工你来说说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故？！”
    王副总工狠狠的咽下一口唾沫用力抿了抿嘴唇，开口说出的第一个字竟然岔了音儿，可想而知他现在已经紧张到什么程度，他慌乱的咳了几声才开始说话。
    “各位领导。众所周知采煤是高危行业，很容易发生事故，因此我们公司专门划分区域要求防尘系统必须健全，专门购置了几十套煤尘监测仪，每一套价值1万多元。
    工人也配备了自救器，并且按期淘汰旧的换新的，可能个别工人嫌麻烦，没有按规定携带，现在看应该是工人对公司制定的相关规章制度麻痹大意，执行不力。
    毕竟他们的个人素质离我们的要求… …”
    “好，就到这儿吧！”
    李局长又是一句话严厉打断他的发言。
    “还是我刚刚说那句话，如果这些设备都到位的话，为什么还会发生事故？不要把责任都推到工人身上，监管到哪里去了？！”
    王副总工低下头同样被训斥而涨红了脸，口中依然不停的低声喃喃辩解着，
    “我…我们只是宏观提出要求，具体到矿上怎么做，我…我们就不是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