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清与我说,那仇氏父子是被你二人所救,可当真?”苏连生聊完了闲话,就该谈谈正事了。
“嗯,当时情况十分紧急,数十匪贼困住了仇余一行人,我与回清兄在坡上观察之时,发现他们的马车上虽堆满了布料,且布料看起来质地非凡。木箱只余二三,车辙却足足一搾之深,就觉得箱子里装的必定是贵重的东西,布料不过是个掩饰。
我们能看出来,那帮匪贼定然也看得出来。我二人作为县衙捕快,必当为县内百姓谋福祉,见此情形焉有不救之理?
回清兄怕我有伤在身行动不便,只身下山去,与那匪首相搏。我亦担心回清兄一人之力,难以突围。
便悄悄从后面的小道摸下去,配合仇氏公子仇余击杀了一些小贼,那为首之人许是怕了,才招呼手下四散退去。”纪明开所言与董回清相差无几。
苏连生替他斟满茶水,等他饮尽又问道:“马车上有很多名贵布料?是仇余送给你和回清的布料一样吗?”
“正是,回清兄说那布料丝滑,可透晨光,想是佳品。”纪明开没想到苏连生这么快就知道了布料的事,“我与回清兄几番推诿,仇余父子仍坚持己见,虽收了东西,却总是觉得受之有愧。”
“不必如此。既然他诚心相赠,岂有推辞之理。既来之则安之。”苏连生倒没觉得两块布料能成什么大事。
“捕头如此一说,明开倒心安了。那布料色泽艳丽,等回了府衙,捕头不如裁一块为嫂子做件衣服,左右于我而言总是无用的。”纪明开早上得了布匹时便觉得颜色突出,不甚适合他。
“人家送你的,你又送我?莫不是看我买不起这一块布料不成?”苏连生调笑道。
“捕头何意?我纪明开何人捕头应当知晓,何时会做那谄媚之事?
不过是我家老母年迈,妹妹年幼,撑不起那颜色罢了。
若捕头当真如此想,我不如,我不如将那布料卖了了事。”纪明开年轻,听不得这话,一时气愤难当。
“哈哈哈哈,明开你啊,当真是性情中人。不过一句玩笑话,作何反应如此大。你既有心,我便替你嫂子多谢你的好意。”苏连生逗够了孩子,拱拱手又哄着。
“这才对嘛。你等着,我去拿布料来给你。”说着,纪明开起身出门去了自己的房间。
苏连生望着他离去,眼波流转,像是在思考什么。
“仇兄!这是要往何处去?”刚出门,纪明开就碰到了同样出门的仇余。
“哦,内子独爱长杏坊的杏仁酥,我想去买些回来。”仇余关好门,侧身而立。
“仇兄当真是有心,嫂夫人有福啊。”纪明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着。
“明开兄谬赞。那,仇某先行一步,明开兄请自便。”仇余说完,转身下楼去了。
“仇兄慢走!”纪明开对着他的背影挥挥手,见他出了客栈才又继续向房间走。
“捕头,这便是那布料。”不多时,纪明开抱着布料走进来。
“嗯,是块好料子。”苏连生在布匹上摸了摸,夸赞道。
“是吧,颜色也正好是秋棠红,想来适合嫂子做身衣服来穿。”纪明开见苏连生喜欢,高兴的很。
“也不知你嫂子如何收买了你,事事总维护她,上次我与她吵架,你还偏帮着你嫂子来对付我,莫不是我平日里对你不好?你狭私报复?”苏连生也想不通,明明是自己的属下,却不与自己亲近。
“哎,这我可就要说你了。捕头,我嫂子嫁于你,没有十年也有八年了吧,你可曾买过一只钗,赠过一盒胭脂给她?
你也别说我偏帮嫂子,我们每次通宵办案,嫂子都是前后的收拾准备,生怕咱们冻着饿着,有时我们半夜叨扰,嫂子不但不生气,还会给我们做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要我说啊,捕头你最大的福分,就是娶了一位好娘子。”纪明开撇撇嘴道。
“你小子,胆子不小啊,还敢编排我的家事?”苏连生作势要打,纪明开迅速起身闪开。
“捕头,失踪案有了些眉目。”谭呈宏推门进来,将手里的玉佩交给苏连生,让他过目。
“此是何物?”苏连生垂首看着玉佩问道。
“回捕头,我与呈宏去到回春堂时,那女子正斜靠在桥边哭泣,手中捏的,便是这块玉佩。
据这名女子说,玉佩乃是她那被征了兵役的丈夫留下的,说是留个念想,系于其子脖颈处。
找到这块玉佩的地点,正是回春堂的后巷。而后我们又多方打听,从饼铺一伙计口中得知,仇东篱仇老爷上半夜曾来过回春堂,与坐堂的岑大夫闲话了半晌才离开,身后的小厮抬着一木箱,不知是何物。”董回清略晚了一些进屋。
“仇东篱?可他不是跟我们一起,昨日才到的夹浦镇吗?早上我听他人议论之时说过,孩童丢失已有七日之久。”纪明开听着像是仇东篱干的,有些不明其理。
“人不在这,不代表他没有做这些事。仇老爷家大业大,这种小事想替他做的人犹如过江之鲫。”谭呈宏却并不赞同。
“你二人说的话,都有其道理。只是一个伙计,模模糊糊看见的东西,证明不了什么。回清,呈宏,你二人再去打听打听,我去会会那仇老爷。”苏连生也觉得证据不足,不能妄下结论。
“是,捕头,那常槊…”董回清本欲离开,又转过头来说道。
“常槊如何?可是有了消息?”许是弄丢了贼,心里愧疚,苏连生还未答话,纪明开就按耐不住了。
“就是没有消息,才来禀报。”董回清有些尴尬。
“没有消息,那就继续找,捉拿常槊归案,才是我等此行的目地,莫要得此失彼,不知轻重才好,明开,你去回春堂看看腿吧。”苏连生听见没有常槊的消息,也算是十分沉着,淡声吩咐着。
“看腿?可我昨日已经去过了,还开了膏药,被那庸医讹了我一两银子了。”纪明开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去。”
“让你去,你就去。顺便好好看看这位岑大夫,有何高深本领。”苏连生只淡淡看了他一眼。
纪明开不敢耽搁,一瘸一拐的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