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柳繁奕领着玄青来到了溪边。他将手中的小桶递给玄青:“你在岸上等我就好,我下去帮你抓鱼。”他动作利落地脱下鞋袜,高高地挽起裤脚,手持鱼叉,大步迈进了溪水中。
玄青站在溪边目光紧紧地追随着柳繁奕,看着他轻盈地步入清澈的溪水中。她立刻放下手中的水桶,蹲下身来,有模有样地学起柳繁奕方才的动作——先是褪去脚上的鞋袜,接着将裤脚一圈圈高高卷起,直至完全露出那双修长白皙的小腿,最后再将裙摆系在腰间。
英儿急匆匆地跑过来,看到玄青正准备迈入溪水之中,顿时花容失色,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近前:“姐姐,你不能下水,你就在岸上等二公子好了,他会帮你抓来鱼的。”她一边说着,一边急忙蹲下,伸手就要将玄青刚刚卷起的裤脚重新放下来。
玄青却是一把推开了英儿的手,嘴里嘟囔着:“为何我不能下水啊?我不是想要鱼,我是想要自己抓鱼玩啊!”话音未落,她便像只欢快的小鹿般,急不可待地踏入清澈的溪水中,溅起一片晶莹的水花。
随后赶来的柳繁生见此情形,不禁眉头紧蹙。他脚下步伐加快,几步便跨至溪边:“青儿,这溪水冰冷,不宜涉水。”
王安之也劝道:“青儿,你身体尚未痊愈,实在不宜下水。”
玄青却完全不理会二人的劝阻,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柳繁奕,兴奋地拿起小水桶,准备与他一同捕鱼。
柳繁奕低头看着玄青那双浸泡在冰冷溪水中的脚,眉头微微一蹙:“这溪水真的很凉,你还是上岸吧!”
玄青抬头冲柳繁奕微微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道:“哪里有你们说的那么凉呀?我觉得这溪水冰冰凉凉的很舒服呢。”说着话,她已然弯下腰去,全神贯注地盯着水面,手中紧紧握着小桶,一心只想将那些灵动的鱼儿舀入桶中。只可惜事与愿违,尽管她使出了浑身解数,却始终未能成功捕获一条鱼儿。
见此情形,柳繁奕只得轻声指导着玄青,告诉她如何观察鱼的动向,如何在水下悄悄接近,然后迅速而准确地捞起。
玄青虽然初次尝试,但学得很快,不一会儿便能捞起几条小鱼了。她开心地笑着,高高举起小桶,将里面的鱼展示给柳繁奕看,那纯真的笑容感染了柳繁奕,他也不禁流露出一抹浅笑。两人在溪水中玩得不亦乐乎,不一会便抓了满满的一桶鱼。
玄青看着满满的小桶,开心地说道:“好啦,够啦!”她将水桶抱在怀中,朝着岸边走去。
柳繁奕紧随其后,凝视着玄青的背影,心头泛起了一丝异样的情愫。他从未见过玄青像今天这般无忧无虑、纵情欢笑,仿若所有的烦恼都随着溪水的流淌而消散了。
就在这时,玄青脚下忽地一滑,身体猝然向后倾倒。柳繁奕眼疾手快,立刻伸出手臂一把扶住了玄青的双肩,遏止了她后仰的趋势。
玄青手中的水桶却因重心不稳而倾覆,只听得“哗啦”一声响,桶内的鱼儿伴着四溅的水花,纷纷逃回了溪流中。玄青望着逃散的鱼儿,不自觉地撅起了嘴,但她很快又露出了笑容。她仰起头来,目光盈盈地望向身旁的柳繁奕:“没关系,我们可以再抓一次。”
柳繁奕的视线顺着她的双腿下移,只见那双白皙而纤细的腿,正浸泡在清澈见底的溪水中,微微泛着一层淡淡的红晕。他不由得皱了皱眉:“这溪水还是有些凉的,我来帮你抓几条鱼吧,你先到岸上去等我,好不好?”
玄青却不肯听他的,定要在水中继续抓鱼。她拎起小水桶,便专心地盯着水面下那些游弋穿梭的鱼儿。
柳繁奕见她如此执着,便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
玄青的小桶里很快又装满了活蹦乱跳的小鱼,她兴奋地向柳繁奕展示着自己的成果,那股子得意和满足溢于言表。随后,她小心翼翼地抱着沉甸甸的小水桶上了岸,又忙不迭地向英儿、柳繁生和王安之展示自己的战利品。
英儿见玄青上了岸,赶忙蹲下身来,将玄青高高挽起的裤脚轻轻放下。她一边动作,一边急切地催促:“姐姐,快穿上鞋袜吧!可别着凉了!”
玄青却不以为然,她微笑着对英儿说:“不用穿啦,就这样光脚踩在草地上,感觉好舒服呀!英儿,你也快脱掉鞋子试试看,真的很好玩的!”
英儿却显得有些紧张,她急忙劝阻:“姐姐,这样是不行的!你还是快些穿上鞋子吧!要是被旁人看见了,那可就不好啦!”
玄青听到这话,便将目光投向了手中提着鞋袜的柳繁奕:“为何我不能这样呢?你看,这个哥哥不也是光着脚嘛,为何我就不可以呢?”
英儿赶忙解释:“二公子身为男子,自然可以如此行事,但我们身为女子,是不能这样做的。”
玄青眉头一皱:“为何女子便不能如此呢?”
英儿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柳繁奕转过头来,目光投向玄青,嘴角微微一撇:“我可没打算光着脚走路!我这不正打算找个地方坐下,再穿上鞋子嘛。你看看这地面,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子,若是一个不小心踩上去,万一被尖锐的石子扎破脚心,那岂不是要疼死?”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向一旁的石头坐下,准备穿上鞋袜。
玄青微微蹙着眉头,若有所思地琢磨了一会儿后,觉得柳繁奕说得有道理,便也拎着自己的鞋袜坐在了他的身侧。她先是瞥了一眼柳繁奕的脚,又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脚,瞬间惊讶得眼睛瞪得大大的:“哇!哥哥,你的脚好大啊!比我的脚大了好多啊!”
听到这话,柳繁奕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玄青放在自己脚边的那只小巧玲珑、白皙纤细的脚,一时间竟然愣在了当场。
玄青似乎并未察觉到柳繁奕的异样,反而兴致勃勃地抬起自己的右脚,凑近柳繁奕的脚,认真地比较起来。她歪着脑袋,轻声嘀咕:“你的脚为何这么大啊!这也太大了吧!”
柳繁奕回过神来,唇角微微一牵:“我比你高出那么多,自然手脚都要比你大啊!你还是赶紧穿上鞋袜吧,别着凉了。”
玄青听了柳繁奕的话,似乎恍然大悟,她点了点头,然后开始认真地穿起鞋袜来。
柳繁奕穿好鞋袜,起身走到柳繁生身旁,他刻意压低声音,悄声对柳繁生嘀咕:“看来还是得教导她一些基本的礼法才行……”
柳繁生则始终凝视着玄青欢快的身影,两道剑眉紧紧皱起。他沉默了片刻,方才抬起脚步不紧不慢地跟在了玄青身后。
玄青抱着她的小水桶,一路轻快地走到了一棵桑树下。她的目光瞬间被树上那挂满枝头的紫红色桑葚吸引。
她伸手想去摘取枝头的桑葚,但无奈任凭她如何努力踮起脚尖、伸长手臂,都始终无法触及那高高挂在枝头的桑葚。于是,她将手中的小水桶放在了地上,跳起来去够,却还是够不着。她转过头,望向跟在身后的柳繁生,带着一丝恳求的语气说道:“哥哥,你能不能抱我起来,让我摘到那些果子呢?我真的好想尝一尝那果子啊!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柳繁生微微一愣,有些意外玄青的请求,但他很快回过神来,轻轻点头表示同意。
得到柳繁生的应允,玄青顿时喜出望外,兴奋得像只小兔子般,飞快地跑向柳繁生,张开双臂站在了他身前。
柳繁生望着面前满心期待的玄青,不禁唇角微扬。他伸出手臂,轻柔地环抱住玄青的腰肢,稍一用力,便将她轻盈地托起。
被举高的玄青开心不已,她伸手摘下一颗紫红的桑葚,急不可待地送入口中。她的脸上随即绽放出满足的微笑:“好甜啊!哥哥,你也尝尝看!”她边说边俯身,将一颗桑葚递至柳繁生的唇边
柳繁生张口,轻轻咬住那颗桑葚。果肉的甘甜在舌尖蔓延,他微笑着点头:“的确很甜。”
原本满心欢喜的玄青却忽然眉头紧蹙,她疑惑地将头又低了几分,鼻尖凑近柳繁生,使劲地嗅着从他身上散发出的独特气息。片刻之后,她抬起头来,眼神中满是好奇与迷茫:“哥哥,你身上是什么味道啊?为何我感觉如此熟悉,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柳繁生眸光微微一颤,她竟对这味道如此念念不忘!他稍作犹豫,将玄青轻轻放下,而后挽起长袖,露出手腕处系着的一个小巧精致的木雕。
“是这木灵雕散发出的香味。”
玄青伸手握住柳繁生的手,低下头去,细细嗅闻着那块小巧的木雕。
“为何我觉得这味道特别熟悉,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玄青的声音里透露出一丝急切与焦虑,似乎这股味道勾起了她内心深处的某些记忆,让她心生不安。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她的表情也随之渐渐痛苦起来。
“我的头为何突然好疼啊?”玄青一边说着,一边松开了柳繁生的手,转而用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额头,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慢慢蹲了下来。
柳繁生见此情形,立刻蹲下身来。他伸出双手,扶住玄青微微颤抖的双肩,用极其轻柔的语气说道:“青儿,你放轻松,什么都不必想,头便不会疼了。”
玄青却似听不进去一般,她的眼神逐渐变得恍惚,眸中渐渐泛起晶莹的泪光,声音也变得颤抖:“我……我感觉我好像忘记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但无论如何努力回想,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这种感觉真的好难受......”
站在一旁的王安之看到玄青这般模样,眉头紧紧皱起,他转头对英儿说道:“速去寻花翎!”英儿不敢有丝毫耽搁,应了一声后,立刻转身,快步朝花翎的房间奔去。
不多时,花翎便急匆匆地赶来,她来到玄青身旁,轻柔地将她揽入怀中,手指轻轻地揉捏着她的太阳穴:“别怕,青儿,有姐姐在,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此时的玄青,宛如一个受了伤的孩子般,依偎在花翎的怀中,满脸的委屈:“姐姐,为何我的头会这么痛啊?每当我想要回忆起一些事情时,脑袋里就像是有千万根针在扎一样,痛得要命!”
花翎柔声细语地哄道:“青儿,别着急。你先前不慎被万妖窟的戾气侵袭,导致失去了记忆,只要你不去刻意回想,头便不会痛了。你别担心,仙君已为你备下灵药,只需按时服用,要不了多久,你体内戾气便可尽数消散,那时你便能恢复所有的记忆了。”她轻柔地拭去玄青额头的汗水,继续安抚道:“你现在啊,只需考虑想吃些什么,想玩些什么就好!只要你想要的,姐姐都会帮你准备妥当!”
玄青在听了花翎的话之后,心中的那种隐隐的不安感似乎有所减轻。她渐渐停止了颤抖,身子也不再那般紧绷,而是静静地蜷缩在花翎那温暖而柔软的怀抱中。沉默了片刻,她轻声说道:“姐姐,我想吃那个红红甜甜的糕点,还有那个……”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回忆,“还有那个……”玄青的眉头又紧锁起来,她努力想要记起那个糕点的名字,但记忆就像被风吹散的烟雾,总是抓不住。
花翎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背,温声细语地说:“还有金黄酥脆的酥饼,对吗?”
玄青听到花翎的话,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瞪大了眼睛,惊讶地望向花翎:“姐姐,你怎么会知道我想吃那个呢?”
花翎温柔地笑了笑:“因为姐姐我刚刚看到你的眼神,就知道你一定想吃那个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搀扶起玄青,轻轻拍去她身上的尘土,“好了,青儿,我们回去吧,姐姐这就让人给你准备那些美味的点心。好不好?”
玄青听后,开心地点了点头,然后迅速弯下腰,提起放在地上的小水桶,兴高采烈地朝着花翎晃了晃,得意洋洋地展示起桶里面活蹦乱跳的小鱼,好似刚才所有的烦恼和纠结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