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召武烈皇帝名讳刘文召,有同胞兄弟四人,其长兄早殇,四弟于征伐中战死,三弟刘文肃受封齐王,幼弟刘文秉受封洛王。
刘武烈驾崩之后,二王发动叛乱,将太子刘闵与二皇子刘淳逼出京师,扶持年仅四岁的三皇子刘冉继位,从此二王成了东召的实际掌权者,而刘冉则变为人们口中耻笑的傀儡皇帝。
赫连良平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看着张熙,犀利的眼神如同自己手中的那把血色长剑,似要把对方的胸膛刺穿,看清楚他的心。
“刘冉是傀儡,你应该知道。”
张熙点了点头。
“那我如何相信,是他在找你要马?”
“我收到的文书上,有帝印。”
赫连良平眉头一皱,再次沉默下来。
有帝印代表不了什么,皇帝印玺由掌印官保管,可二王若想用,那掌印官也不敢不给,或许二王根本不屑去用,因为他们的王印比帝印更有威慑力。
赫连良平有些头疼,他轻揉着眉心,总觉得有些蹊跷,却又想不明白。
好一阵思索,他又看向张熙,问道:“不管是谁找你要马,你为何要帮他?”
“一个人如果没有了利用价值,那就很容易被抛弃,家族也一样。”张熙摇头苦笑,长叹道,“我方才已经说了西召朝廷对待张家的态度,我不想张家同其他家族一样,最后落得个家败人亡的下场,倒不如搏上一搏。”
“此话在理。”赫连良平点了点头,又问,“两召之间防守森严,你如何能把马运过去?”
“漠南马场。”张熙道。
赫连良平恍然大悟,马匹从漠南草原送出,沿着冀北边境一路向东,再从幽州南下,的确可以送往兖州,到达东召境内。
“此事还有何人知道?”
“送马一事是我父亲告诉我的。”张熙虽跪坐在地上,还是对着赫连良平拱了拱手,“至于这两百匹雍州战马为贺氏商行所有,只有我与六弟知道,要不是为了防止事情败露,我也不会杀掉那三位管事,此事,是我的错。”
赫连良平最后看了张熙一眼,他两膝之上的血还在流,脸色也变得越发惨白。
“你会是个很好的家主……”赫连良平转身走到门前,淡淡的说道,“可惜,你做不成了。”
“你还会……”
“不会。”赫连良平打断道,“贺氏商行不会再找张氏的麻烦,那两百匹马我也不会再追究,你死之后,我会将你们兄弟二人就地掩埋。”
他说完,递给台善,杜实二人一个眼神,径直走出屋门,回了自己房间。
房间内还有一股草药的味道,他打开窗,看着屋外街景,再次陷入了沉思。
究竟是谁这么大费周章的置办马匹,还非得是比肩战马的良马……
帝印,难道真的是那个傀儡皇帝刘冉?他想干什么?是准备夺回皇权了吗……
应该不是,他满打满算不过十七岁,就算有鸿鹄之志,可是军马钱粮从何而来?没有这些,他又靠什么夺权……
那还会是谁?齐王,还是洛王?没有必要啊,东召三州之地,产马质量虽不如西北,可装备本国兵力还是绰绰有余的,何况东召以重甲步兵为主,没理由为了马匹一事……
“公子。”
楚江的声音打断了赫连良平的思绪。
“他二人伤势如何?”赫连良平问。
“没有大碍。”楚江道,“在下来此是想问公子接下来的安排。”
“去把影卫撤回来吧。”赫连良平再次望向窗外,轻声叹道,“若那张熙如我们所想是个纨绔,我或许真的会为了三位管事灭掉他这个张家,但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公子仁义。”
“仁义?呵呵……”赫连良平轻笑一声,缓缓垂下眼帘,“仁义之人,在乱世很难活下去,我不愿也不能做个仁义之人,我之所以答应他,或许是因为,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吧。”
“公子,你……”楚江眸光闪烁,似是有话要说,最后却还是轻叹一声,没有开口。
“呵呵,跟小满相处的时间长了,自己也变得爱发牢骚了。”赫连良平自嘲般笑了两声,吩咐道,“去准备准备吧,出来七八日,也是时候回去了。”
等楚江走后,赫连良平又命人将定安城内所有商铺的掌柜尽数唤来,重新定了人选,顶替了那三位枉死管事的位置,又吩咐他们商行事宜一切照旧,不可造次。
等一切安排妥当,众人便不再多留,拍马南下,径往邺邱城赶去。
而邺邱城这几日可算是因为一场婚事热闹了起来,佳人双方,一个是文昌书院的山长,一个是刺史府司仓参军家的二小姐,这影响力不可谓不大。
外人只道是因为林觉刺史府属官的身份,殊不知真正引起达官显贵注意的是何文俊。
一来许多贵族子弟在文昌书院读书,二来因为林彦章大嘴巴的缘故,何文俊与贺氏商行关系匪浅的消息也弄的满城风雨,人们对他的关注便陡然多了起来。
当然,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他命好,得了贺氏商行这么一个大靠山,也有人说他自甘堕落,一介文人与商贾为伍,不配为书院山长。
这叫什么?
以项小满的话来说就是,这些人都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在大街上溜达碰到一堆马粪,他都要挖一点尝尝咸淡。
而对于项小满的话,赫连良卿则送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最后点着他的脑门说了句:“粗俗。”
项小满是谁啊,他可不在乎粗俗不粗俗,他是怎么开心怎么来。还真别说,赫连良平不在的这段日子,他那小日子过的叫一个舒坦。
每日不是跟项谨斗嘴,就是趁着夏锦儿来给何文俊安排婚事事宜时,欺负欺负赫连良卿。
两人一见面就抬杠,可赫连良卿是女儿家啊,人家懂礼节有修养,不像项小满那样没脸没皮,什么话都能往外秃噜,相比之下,赫连良卿又如何能杠的过他呢,好几次都差点被杠哭,最后没办法了,就跑去项谨那里告状。
最后的结果就是,总能看见一个老头儿,拿着一把长枪,撵着一个孩子满院子跑,而那孩子还乐此不疲。
这种日子足足持续了十来天,直到闰冬月初九,大喜之日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