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的都是白眼狼,刚吃完了饭就砸锅。”这是项小满跑出颐园前喊出的最后一句话。
他是真心觉得今天这一趟不该来,一句有用的没问出来不说,还平白无故的受了一顿联合奚落。
嗯,反正他自己认为自己是无辜的。
他足足跑出二里地才停下来,没办法,他弄不清林如英的脾性啊,没准那女人还真能为了自己的新婚丈夫追他几条街呢。
他弯着腰扶着树,大口喘着粗气,正琢磨接下来要干什么去,突然眼睛一瞪,在身上胡乱摸索起来。
没错,这人一倒霉,放屁都砸脚后跟,他的荷包不见了,里面装的都是他那日捡的喜钱。
“啧,肯定是跑的太急掉路上了。”
他慌里慌张的就往来时的方向走,低着个头在街上来回寻觅,一直快找到颐园门口。
“小兄弟,你是在找这个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项小满精神一振,他抬起头,目光直接绕过说话之人,锁定在他手里的荷包上。
“是是是,是我的!”项小满急不可耐,“里面除了一两碎银子,还有十六枚制钱,本来有二十枚的,我刚才买糖葫芦花了四枚,还有这荷包,是我刚来邺邱那天,我大哥还我包子钱的时候给我的……”
要说这世上什么东西能让项小满这么激动,恐怕也就只有钱了。人家什么都没问,他就恨不得把这荷包的祖宗十八代交代清楚。
那人见他如此,不禁呵呵一笑,将荷包抛了过去。
项小满慌忙纵身一跃伸手接住,迫不及待的打开数了好一阵,发现并没有少一个子,这才放下心来。
他小心翼翼的从里面捡出十枚制钱,稍一琢磨,又放回去两枚,正准备拿出来时,又不小心掉回去三枚……
可能是他的手比较小吧,本来抓了十枚制钱,最后从荷包内掏出来时,手里就剩下三枚。
“那个,谢谢你啊,这是给……”话没说完,手里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目瞪口呆的怔愣在原地。
他方才一心只在荷包上,此时有意答谢,才算看清了对方的相貌,三十岁左右的年纪,阔面浓眉,双目有神。
看他那副呆愣的样子,那人又是呵呵一笑:“小兄弟认得我?”
项小满木讷的摇了摇头,马上又重重的点了点头:“您,您是刘将军?”
“呵呵,我是叫刘耿。”男子挑了挑眉,“小兄弟如何认得我?”
“刚来邺邱就认得了。”项小满的大脑在这一刻运转到了极致,“将军,我请您喝茶,咱们边喝边聊。”
“茶淡无味。”刘耿丢下一句,扭头便要离开。
项小满急道:“那我请您喝酒!”
刘耿停下步子,转过身饶有兴致的打量起项小满:“看你刚才接钱袋子的动作,可是有武艺在身?”
“有一些。”
“你几岁?”
“十二。”
“这般年纪可以饮酒?家里大人不管吗?”
“家里没人,我是孤儿。”项小满拍了拍胸脯,“我千杯不醉!”
“哦?”这几句简单的对话,让刘耿对他的兴趣又大了几分,“我也是千杯不醉,不过,你身上那点银子怕是不够酒钱。”
“您堂堂一位将军,咋能让我小娃娃掏酒钱呢。”说着话,项小满便将那可怜的三枚制钱装回荷包,塞进了怀里。
“哈哈哈……”刘耿放声大笑,扭过头看了眼颐园的方向,“真是人小鬼大,时间还早,闲来无事,那我便陪你这个娃娃小酌几杯。”
“我知道一个好地方。”项小满嘿嘿一笑,领着刘耿去了那间常去的酒楼。
在这邺邱城里开酒楼的,对于城中大小官员富商皆是了熟于心,一见到二人进来,那掌柜的立时点头哈腰的迎上前来,也不知在恭维哪个,张罗着就要给他们准备上房雅间。
“不要雅间。”项小满道,“还去楼阁上。”
“好嘞!”掌柜的应了一声,领二人上了楼梯。
看项小满如此轻车熟路,刘耿意有所指的笑道:“小兄弟还真是常客啊。”
“那您可说着了!”项小满还未开口,掌柜的率先应和道,“小少爷常常与贺公子光顾我们酒楼,那可是我们的贵客呢。”
刘耿眼睛微眯,未置一词。
二人对面而坐,小菜美酒也跟着送了上来,项小满举杯便要敬酒。
“且慢。”刘耿抬了下手,“我是不是应该先知道,我今日是在与一个孤儿同席,还是在陪哪家的少爷喝酒?”
“我就是孤儿啊。”项小满一脸认真,“从小被遗弃,后来被师父捡到。”
他将酒杯放下,说起了初进邺邱时,险些因为路凭被当成奸细抓起来,最后还是他选择相信二人,放他们进了城。
刘耿听完,也是倍觉惊讶:“你便是当日那个小叫花子?”
“没错,是我。”项小满嘴里应着,心中却在暗骂,小爷我那叫潦倒,跟小叫花子有啥关系。
刘耿不知他在想什么,又问:“那你爷爷呢?”
“那是我师父。”
“原来如此。”刘耿点了点头,开始以审视的目光盯着项小满,“你师父当日口中所寻之友,应该就是掌柜口中的贺公子吧?”
“没错。”项小满毫不隐瞒,从他叫停刘耿那刻起,心里便打定了一个主意。
“贺氏商行的人?”
“是的。”
刘耿的眼睛微眯,神情逐渐严肃起来:“你今日是有意找到我的?”
“不不不,将军误会了。”项小满连忙摆手,笑话,他可还没胆子戏耍一个武将,连声说道,“我是文昌书院的学生,今天是去颐园拜访先生,离开的时候遗失了荷包,这才回去寻找。”
刘耿神色稍缓:“果真如此,那今日这个酒便可与你喝上一杯。”
二人说了半晌,总算是喝了第一杯酒。
项小满又给刘耿满上:“刘将军今天是在查案?”
“不错。”
听刘耿毫无隐瞒之意,项小满心里发起笑来,心说这刘耿也是个直肠子,今天应该可以套出不少话。
只是他不知道,老子废物儿好汉,这句话放在刘耿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刘耿之所以没有隐瞒,是因为他在调查李元义失踪一案,并不算什么秘密。
他入驻邺邱时便被委任城门令一职,那时战后初定,这职位有关城防安全和城中稳定,可谓是重中之重。
随大军东征之时,更是为军中参将,不仅有领兵之权,更有出谋划策职责。
如今被皇帝调任刺史府司法参军,虽然官职不大,却有掌狱定刑,督捕盗贼的实权。
况且,他老子是刘文泰,说是权势熏天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