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证据
墓道、地宫?
王晓龙知道他想要听到什么,但却无法给他一个想像中的答案:
“也许有,但不会很多,起码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次也没见过。”
“为什么啊?”小干警一脸失望的表情。
“其实也不难理解,”王晓龙道,“一座古墓,短则数百年,长则过千年,任凭它在建造时再用心用力,可终究抵不过地质变动、水土侵蚀。”
用手一指着脚下的土丘,王晓龙接着说道:
“比如这座古墓,当年在建造时,首先在地面下挖出各个墓室,经过多道防塌、防渗的工序,放入各种陪葬品,等墓主人下葬后,在上面加上封盖,再堆上封土,在外面看起来,就成了今天的样子。”
小干警歪着头提出疑问:“多少年了,这个大土包还在,那里面不应该也没什么变化吗?”
王晓龙摇摇头:
“不一定,千百年来,地震、洪水以及各种人为的破坏,只要墓室里出现了一道裂缝,水和泥土就会不断渗入,在我见过的古墓中,所有墓室里都充满了泥沙,根本没有什么能走人的墓道和精美的地宫。”
“所以我们只能站在上面看,却不能像古人那样直接走进去,真是太遗憾了。”小干警感叹道。
王晓龙抬头看向远方,思绪又一次回到了几个月前,在丝丝不甘中声音也变得低沉:
“刚才说的是帝王将相墓,曾经有一座依山而建的英雄墓,我走进去过。”
“英雄墓?是哪位英雄,里面都有什么?”
小干警没有注意到王晓龙情绪的变化,反而兴奋地追问道。
王晓龙正要回答,赵建国手指远处道:
“市局的人来了。”
众人忙起身向手指方向看去,只见十几台各式车辆正向他们疾驰而来,卷起一路烟尘。
“来了这么多人,赵局的面子真大!”孙兰兰开玩笑道。
赵建国拍拍身上的土,一边向坡下走一边笑道:
“我向市局报告,部里的两位领导发现了一座古墓,正陪着我们一起从这里看守,所以不是我面子大,这是沾了钦差大臣的光啊。”
车队里除了市公安局的人,还有文物局等各相关单位的专业人员,几句简单的客套后,所有人各司其职,拉起警戒线,查阅资料、勘探地形、发电照明,有条不紊地展开着各项工作。
赵建国留下一名县公安局的干警,做好后续工作的协调和沟通工作,自己带着其他干警返回了纯化县。
王晓龙和孙兰兰留在挖掘现场,同其他人一起忙活了大半夜,最后在众人的劝说下,才钻进临时搭起的帐篷里休息。
早上八点多,王晓龙和孙兰兰再次来到现场,经过一夜的挖掘,围绕着盗洞已经方形的梯状深坑,几名拿着小刷子的考古人员,正在坑底进行文物的清理工作。
“重大发现!真是重大发现啊!”
市文物局的负责人看到二人出现,立刻满脸兴奋地跑过来,声音里有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我们已经找到了一些文物,初步判定在西汉时期,虽然墓主人的身份还无法确定,但从种种迹象上看,这个人的地位绝对非同凡响。”
孙兰兰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着急地问道:
“盗墓的人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都偷走了什么?”
等来的却是一个令人失望的结果,文物局负责人摇了摇头:
“根据我们的判断,这个盗洞应该是一年前留下的,这么长的时间,所有线索都已经消失,至于有哪些陪葬品被盗,目前还不清楚,只能看进一步的发掘结果。”
虽然有些失望,但这样的结果也在王晓龙和孙兰兰意料之中,并且此行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有人举报赖四海曾经在此盗墓,然后果然在圪塔村发现了一座被盗的西汉古墓,这绝非巧合,目前只是缺少相关的证据,用以证明这座古墓就是赖四海所盗。
而报案的那个狗娃子肯定是知情人,如果找到他,应该就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单从名字看,狗娃子是一位村民的可能性比较大,毕竟城里人现在就算起个小名,不是叠字就是洋文,根本不会这么接地气。
草草地吃着早饭,王晓龙和孙兰兰边凑在一起看着地图,把圪塔村和周围几个村庄画上了红圈。
吃过饭收拾妥当,王晓龙首先拨通了专案组联络员的电话,把自已在圪塔村的情况简单汇报了一下,表示自已和孙兰兰马上去各村庄调查走访,尝试着寻找一下狗娃子的线索。
打完电话,王晓龙回过头,看到孙兰兰还在通话中,不禁摇头苦笑了一下,不用问,她这又是在向栾处汇报。
“栾处怎么说?”看到孙兰兰终于放下了手机,王晓龙开口问道。
孙兰兰撅着嘴:“还能怎么说,老样子,说一定要找到确凿的证据,否则不能轻举妄动。”
“那走吧,我们去找证据。”王晓龙笑道。
然而,在接下来的一天时间,王晓龙和孙兰兰驱车几乎跑遍了周围所有的村庄,并没有找到一个叫狗娃子的人。
两个人的心情有些沉重,如果不是偶然发现的村民,那只剩一种可能,狗娃子是赖四海团伙内部的人。
因此他才能知道赖四海曾在圪塔村盗墓,出于某些原因,一年后才向警方举报。
按照这个思路,狗娃子这个名字,也未必是真的。
如果,这个人不再和警方联系,那么这条唯一的线索,也会就此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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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栾锋离开已经三个月了。
这三个月里,马俊一扫前段的萎靡,过得扬眉吐气,颇有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气势。
瞄了一眼斜对面空荡荡地专案组办公室,马俊舒服地躺在老板椅里,心中又是一阵冷笑。
你栾锋是部里的人又如何,想当年我在这片地界上拼死拼活的时候,你还在办公室给人点烟倒茶呢,仗着衙门口大,就想跑过来压我一头,现在知道了吧,在西京到底是谁说了算,我的地盘,你休想做主!
抽调来的专案组成员,如今已全部回到各自的单位,你栾锋也回了京城,只剩下王晓龙和那个孙兰兰,还被自已打发到全省各处跑,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能耐和我斗!
至于牛家村案,不是不想破,是不能让你破,虽然现在专案组名存实亡,但一旦哪天真要破了案,哪怕你远在京城,到时候也会跑过来抢功吧。
这种事,我可是干……是见得多了。
只是不知为什么,常厅长一直都不同意撤销专案组,自己想干点儿什么都缩手缩脚的,这几乎就是唯一的心病。
可能是在椅子里躺得太久,马俊感觉自己的腰有些酸疼,起身用手捶了两下,并没有感到缓解,抬眼望向窗外,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天空阴云密布,似乎一场暴风雨即将来袭。
马俊痛苦而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一到阴雨天,早年受过伤的腰就会犯病,这些年也去过不少大医院,但都没什么效果,看来是已经落下了病根,这辈子都不可能治好了。
两声轻轻的敲门声传来,让正在扭动着肥胖腰身的马俊恼怒不已,老子都这样了,还来打扰我!带着一腔怒气大喊一声:
“进来!”
专案组联络员小梁小心翼翼地走进办公室,看着面色不善的马俊欲言又止。
马俊坐回到椅子上,斜着一双怒火中烧的肿眼泡:
“说!”
小梁也不知道马副厅长又搭错了哪根神经,事到如今也只好硬着头皮道:
“纯化县公安局接到报案,举报赖四海一年前曾在金王乡圪塔村进行过盗墓活动,在当地市公安局以及各相关部门的协助下,王晓龙和孙兰兰两位同志已经确定,圪塔村确实存在一座被盗过的西汉古墓,目前古墓的保护性发掘正在进行中,王晓龙和孙兰兰于周边村庄寻找报案人狗娃子。”
赖四海?怎么又是赖四海!
马俊表情痛苦地又捶了两下腰,想了想问道:
“除了报案人,还有没有别的确凿证据,能证明盗墓和赖四海有关吗?”
“目前还没有,”小梁回答道,“不过……”
马俊挥挥手打断了小梁:
“不用和我说你的判断,等案情有了新的进展,再来向我汇报。”
小梁巴不得马上离开这个不知何时会爆炸的火药桶,答应一声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不再有人打扰的马俊,此时心情却变得异常复杂。
当初他第一次反对将赖四海纳入嫌疑人,嘴上说不能打击民营企业家,其实是觉得在西京、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竟然隐藏着一个盗墓团伙,在栾锋等人面前脸上无光。
接下来流言四起,将目标指向赖四海时,自已却因擅自通缉蒋小二,导致了栾锋引蛇出洞计划的失败,倍受羞辱之下,竟产生了一种自保心理,那就是绝不能让人查出赖四海有问题,从而证明自已的决定并没有错。
所以,栾锋刚一离开,他便马上下令,撤回了进驻四海公司的税审组。
而现在,竟然有人举报赖四海盗墓,如果这件事情坐实,以点破面,难保赖四海真的会供出别的,比如牛家村案。
马俊拿起电话,正要把小梁叫过来,但想了想后,却打给了办公室主任:
“通知四海商贸的赖四海,叫他马上到我这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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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