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入夜。
屋外漆黑一片,看着吓人。连平时最爱叫唤的蝉这个时候也偃旗息鼓,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这是一个老旧的小区。
小区的楼道里脏兮兮的,有一股过于潮湿的霉味。这些霉味是一些不知用途的大木头块发出来的,不知道谁是摆在这里,也不知道会被谁运走。
楼梯上,一个女孩抱坐在那里。脑袋埋在臂弯和膝盖里面,小小的身体紧紧的拥抱着自己,仿佛这样就可以给自己带来一点点温暖的感觉。
空气很燥热,但女孩那老旧的衣裳却可以很好的起到散热的作用。
忽然,女孩抬起自己的脑袋,飞快的瞟了一眼那阴森可怕的楼道,然后又再次快速把脑袋埋下。
“还没回来……”女孩委屈的瘪瘪嘴。她用力的抽了抽鼻子,继续把头埋在膝盖里。
她从小就怕黑,眼前的楼道甚至不敢多看一眼。只有自己的那个小小臂弯才可以短暂的给她一点点安全感。
不知过了多久,楼道里响起一阵脚步声。女孩的耳朵竖起来了。她屏住呼吸,安静的倾听着。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心跳也随着越来越猛烈。
楼梯下面,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转过墙角,面向她。
脚步声在这里忽然停了,女孩的心如同小鹿乱撞一般,她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眼睛一点点的探出臂弯——
“哥哥!”
“我回来了。”眼前的男孩举着手电,张开自己的双手,隐藏在黑暗里的脸庞浮现起笑容。
女孩再也忍不住了,两步作一步的奔跑过去,扑进了男孩的怀抱。
“哥!”她感受着结实温暖的臂弯,听着坚毅有力的心跳,闻着这个让人心安的味道。只感觉就算再黑的地方她也不怕了。
女孩抬起头,看着头顶那个微笑的脸庞。
男孩佯装生气的敲了敲女孩的头顶:“不是说在家里好好等着吗?怎么又跑出来了,你要是出什么事了怎么办?”
“不会的哥。”女孩认真的回答道:“遇到危险我会跑的,我跑的可快了!”
男孩只得无奈的笑笑,把她放下来。接着一只手牵起她朝上走去。
他的另一只手提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袋子看起来鼓鼓的,在男孩手里看起来却意外的轻。
两人上了一层楼梯,朝着楼道深处走去,在一户大门前停住,男孩伸手 敲了敲。
敲门的声音唤醒了楼道里那昏黄的暗淡的灯光,女孩被吓得一激灵,紧紧抱住了男孩。
“这么胆小就在家里等着呗。”男孩有些哭笑不得。
“我我我才不胆小呢!”女孩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正要跟男孩争论,忽然感觉自己怀抱里的手臂正在抽离。
“不要!”女孩死死抱住,不再松手。
“呵呵。”男孩为自己的恶作剧而感到开心。
这时门开了,一个美丽的夫人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看到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妈,我回来了。”男孩微笑道。
“快进来快进来。”妇人催促道。
男孩走了进去。身后跟着鹌鹑似的的女孩。
女孩只感觉一道锋利的目光扎到自己的背上,吓得她一激灵:“妈我错了别打我我下次不敢了……”
妇人轻轻地关上门,有些疲惫的看了女孩一眼,没有说话。
男孩无奈的看了看女孩,女孩察觉到目光,对男孩吐吐舌头,笑了起来,两个圆圆的小酒窝,看着十分可爱。
距离一百多米外的高楼楼道,青年带着一个老人站在那里。两人并排站立,刚刚发生的事两人全部看着,但都没有说话,纷纷沉默着。
……
中午,课程结束。
“苏天,空磬漪,来我办公室一趟。”李天歌阴沉着脸,踩着铃声进门说道,随后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苏天常磐漪二人对视一眼,随即起身跟上,但没有去办公室,反而是直接来到了天台。
一上来,前面一个背影立在那里,苏天认出来了,李天歌果然在这里等他们。
“李天歌。”苏天开口。
李天歌点点头,然后面色凝重开口道:“今天早上我在办公室找到了这个。”说着,他伸手,递出来一张纸。
苏天接过,竟发现上面用红色的液体歪歪扭扭地写到:“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苏天皱皱眉:“你欠人钱了?”
“怎么可能?”李天歌摇摇头:“要是我真欠了我也就不会来找你们了。”
“那就奇怪了。”苏天不解。
“那会不会是你家里人欠了钱?”常磐漪开口。
“家里人?”李天歌听到这个,脸色顿时一沉:“他的话,还真有可能?”
“但也不太可能。”李天歌又摇摇头。
“为什么?”常磐漪问道。
“很多年前的时候,他因为欠债害死了我妈,然后自己跑了。我们已经很多年都联系不上了。”李天歌皱眉。
苏天疑惑:“谁?”
“我爸。”
苏天顿时噤声,却不料李天歌摆摆手:“不用介意,已经过了很久了,我都没什么感觉了。”
“真没了?”苏天试着问道,接着便感觉到腰上一只手伸来,狠狠地扭一下。
“嘶~疼!”苏天倒吸一口凉气。
李天歌看这一幕,只觉有点好笑,接着沉声道:“完全没感觉是不可能的。”
顿了一下,又说道:“我只是想问问他,当时他逃避了他的责任,他现在有没有后悔的感觉。”
“会有这么一天的。”苏天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这么说道。
李天歌点点头。
“那这个怎么办?”苏天问。
“还能怎么办?调监控呗。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查到我的,但我只想说,当他那个时候逃避了他作为男人的责任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是我爸了。”李天歌淡淡道。
但苏天和常磐漪还是敏锐的听出了他声音里潜藏的愤怒。
苏天安慰似的拍了拍李天歌的背。
第二天,苏天常磐漪又被喊了出来,但不是阳台,而是办公室。
只见李天歌满脸凝重:“问题严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