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断尘缘
作者:吃冰冰的喵酱   师尊,你不对劲啊!最新章节     
    四季山,四季洞。
    躺在锦榻上的林夕已经选择了彻底摆烂。
    有时候喉咙不舒服,嘴里腥腥的,她丢了个法术清洁一下就好。
    不会再像当初一样,恨不得把温泉水喝干,洗漱干净。
    屁股上的疼痛,好像也就那样,习惯了就好。
    应劫身摆什么姿势,她也跟着摆什么姿势。
    就像此刻。
    依然是一身月白色道袍,嘴里咬着手绢,脑袋下枕着枕头,趴在锦榻上,被道袍包裹的翘臀崛起,眸中春意荡漾。
    羞耻矜持这些,还是等过了情劫再说。
    现在吗,就先这样吧……
    直到胸前像是被火烧了一下,事情结束了。
    那边发生了什么,她当然知道。
    毕竟她不仅亲身经历过,天道的男女武打动作片里,还有更过分的。
    她林夕堂堂渡劫大能,什么阵仗没见过?
    ……
    ……
    “女人都是妖精。”
    被窝里,云长生搂着林多多,轻轻咬了一下一下林多多的耳垂。
    “别闹,今天发什么疯?”
    “没发疯,就是有点感慨。”
    “怎么了?”
    “今天我哥找我要壮阳补肾功进阶版,然后嫂子找过来了。”
    “然后呢?”
    “我这才发现,两个一样大的人,嫂子看上去才四十多,我哥看上去快六十了。”
    “……就这啊?”
    林多多翻了个白眼,背过身不理云长生。
    刚刚折腾的欢,转眼就骂她妖精。
    呵,男人,tui!
    ……
    ……
    年龄越大,总觉得时间过得越快。
    三岁刚刚有意识有记忆的时候,一年是你记忆的全部,那是非常漫长,充满回忆的一年。
    等到五六十,一年的时间只是你人生的六十分之一。
    所以总有老人说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孩子大了。
    转眼间,我们老了。
    想要进阶版壮阳补肾功的云逸真的老了。
    有了老年斑,吃饭碗都端不起来,需要人喂。
    云长生和林多多,在外人看来,俩人也俱是白首。
    从黑发到白首,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除非出了意外,否则普通人家,成亲了,就是一辈子。
    白首的云长生与白首的林多多搬了个躺椅,在院里晒着太阳。
    俩人窝在一个躺椅上,嘀嘀咕咕,像是有说不完的话。
    旁边还有两个躺椅,上面躺着余鱼和云逸。
    两双混浊的眼,看着窝在一张躺椅上嘀嘀咕咕的云长生俩人,感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余鱼和云逸对视了一眼。
    大概意思就是,我们要不要试试?
    云逸点头,试试就试试。
    俩个拄着拐的老人想从躺椅上起身。
    “老头子,还行不行了?”
    余鱼嘟囔了一句,看着连路都走不了了的云逸,叹了口气。
    “当初第一次行周公之礼时,就是我主动,现在还要我主动。”
    从前说出来就令人觉得面红耳赤的话,如今人老了,面皮厚了,竟然就这样说了出来。
    犹记得泼辣嫂子因房里的事,被梨娘说的面红耳赤。
    “一点都不知道主动。”
    余鱼拄着拐缓缓朝着云逸走近。
    一脸老人斑的云逸也不在意,看着走过来的余鱼,一直在笑,嘴角滴落着口水。
    终于,俩个白首的人相拥。
    “后悔吗,娶了我这么个泼辣刁蛮的。”
    “我当初将你拐进了山里,本该锦衣玉食的你随我吃了好些年苦,却从不问缘由,要后悔,也该是你后悔。”
    像是回光返照。
    这些年一直话都说不利索的云逸,今天说的特别畅快。
    这也是他们在人间留得最后一句话。
    两句腐朽的身体相拥,白首不分离。
    余鱼的身体本该还有几年可以活,但是她怕她的丈夫,黄泉路上孤单啊。
    天上的灵魂在消失前,看着对他们眨了眨眼的云长生,云逸笑了笑:“你小子,藏的够深。”
    余鱼也笑了笑:“辛苦了,多谢。”
    这些年,这两人估计暗地里对他们照料颇多。
    下方。
    家里终于还是发现了俩人的逝去。
    云归尝试将相拥的俩人分开,却没能成功。
    “就这样下葬吧。”云长生说道。
    这是俩人的遗愿,愿来世再做夫妻,愿生死不相离。
    说完后,一滴泪从云长生眼角滴落。
    水滴在青砖上飞溅。
    元婴彻底变得和他本人一样大,最后消散,与他的肉身相融。
    “娘子,你有来生吗?”
    或许是觉得不甘心吧。
    从前以为一辈子很久。
    现在却想试着,到底有没有办法挽留。
    云逸走了,与云逸一同出生的云长生自然也快了。
    俗事了却后,林多多还剩几十年的时光。
    然而话语落下,迎接他的,是长久的沉默。
    “好好好,我以后不问了。”
    “这里的牵挂越来越淡了,挑个好点的日子,就走吧。”
    “下雨天太潮,下雪天太冷,暑日里太热,如今这样,刚刚好。”
    “嗯。”
    怀里的白发妇人点了点头。
    “把凌霄那丫头喊回来,这丫头野疯了,大伯死了都不知道。”
    “嗯。”
    “那就这样吧,剩下的时间,我想多陪陪你。”
    “操办完大哥的事,再操办你我的事,怪累的,要不一起算了?”林多多忽然提议道。
    云长生:“……?”
    “一天死四个人,会不会太晦气了点?”他皱了皱眉。
    “我们两的年龄,算是喜丧。”
    “那好吧。”
    俩人缓缓闭上了双目,意识沉沦进了无尽的黑暗。
    躺椅上只留了两个相拥的很紧,很紧的老人。
    终是曲终人散。
    云长生写了几十年的字画,到他死的时候,这些字画挂满了灵堂。
    一个青年模样的人看着满堂字画,想着要不要去守着墓,不然被那叫云归的小子全给烧了,那就太浪费了。
    一片哭声中,四个老人被埋进了土里。
    旁边是梨娘和云老爹,再远一点的地方,埋的是云家其他先人。
    当初山上的人,全家又一次团聚了。
    不知道云老爹有没有在黄泉路上等到梨娘,不知道云逸和余鱼是不是相携着走过了奈何桥。
    不知这世间,到底有没有轮回。
    “云朗,就是这里了。”
    一群人在云长生的墓旁边撅了个土坑,埋下了一套青衫,一把长剑,一具尸骨。
    最后在墓碑上题的,是云朗之妻,云容氏。
    她或许叫容羽,可能叫容小羽,可能叫容羽儿。
    过了这么多年,这里认识她的都已经死的差不多了,也就没人知道她真正的名字叫什么了。
    【给,羽弟弟,吃,吃了就不饿了。】
    【羽弟弟呦,和小姑娘浪迹天涯,多浪漫的事,我们两个怎么混的这么惨?】
    【别怕,快跑,跑快一点,我拦着他们。】
    【没事,小伤,羽弟弟啊,你可千万不能死,不然我一个人可就太孤单了。】
    【都说了,我吃过了,吃过了,肚子叫是因为吃太饱了。】
    【你怎么这么笨!大冬天的摔进水沟里,找死啊!】
    【好好好,看了你的身子,就要娶你,不骗你的,赶快洗,不然染上病,我真就只有一个人流浪了。】
    【云朗,骗子,大骗子!】
    【骗子!骗子!骗子!】
    【大骗子!大骗子!大骗子!】
    那个冬天里,云长生遇到了林夕,他把林夕敬若神明。
    那个冬天里,没有云长生的一路照料,被取笑为羽弟弟的女孩早就死了。
    她同样把云长生当成了无所不能的天神。
    如果没有林夕醉酒后的调戏和承诺。
    如果没有云长生嬉笑时的承诺。
    云长生会一辈子敬着林夕。
    羽弟弟也会一直把云长生当哥哥,当长辈。
    醉酒的林夕和嬉笑时的云长生,或许都在很认真的说,或许想着这样一辈子也好。
    到后来啊,他们都把这承诺给忘了。
    林夕一脚把云长生踹走,任其飞了三天三夜。
    云长生娶了林多多,把当初认真憧憬的未来当成了玩笑。
    当时只道是寻常。
    ……
    ……
    “云容氏?”林多多看着墓碑上的人名,想了想还是默认了。
    这里姓云的这么多,还不许人家取个云容氏的名字?
    至于云朗之妻?
    这里哪里有云朗?
    只有云长生!
    抚摸着墓碑,她目光逐渐变得深沉,恍惚间,墓碑里的人好像变成了云长生。
    如果没有情劫,本体会在几百年后飞升而去。
    云长生会如何?
    是自囚镇魔洞斩了心魔,还是会死在镇魔洞里?
    到时四季山上会不会有一个墓碑,写着林夕之夫,云长生之墓。
    他肯定会小心翼翼,把墓碑藏在无人的角落,害怕暴露后有辱师门。
    也可能还是傻傻的写了个林夕之徒?
    就算现在心魔尽去,难道真的就可以放心了吗?
    想到这,林多多心脏颤动的速度忽然变快。
    她无法想象那种画面。
    她能接受俩人各自安好相忘于江湖,但绝不能接受云长生身死!
    他必须飞升!
    他一定要飞升!
    他一定不能成为另一个羽弟弟!
    看着墓碑林多多沉默了很久,眼神忽然变得凶狠,像是一个护崽子的母虎。
    “我不知道与你融合后,会不会变得与你一样,求仙问道大于一切。”
    “我只知道云长生对我很重要很重要。”
    她的修为不能寸进!
    她不用求道!
    她只有云长生!
    轰隆隆!
    天上风云大作,雷霆滚滚。
    紫色的火舌在黑云中吞吐,穿着月白色道袍的少年执剑,将雷劫一剑剑斩碎。
    少年的根基很稳,那对修士来说畏之如虎的雷劫,应付起来只是稍显吃力。
    像是想起了什么,劈着劈着,他拿出了一枚玉简。
    师尊好像说过,要是渡雷劫时还有余力,那就试着在雷劫中修炼。
    他看了眼玉简,放下了剑,任由天雷劈了下来,不做抵抗。
    “呼~好疼好疼。”
    “师尊真的没有在开玩笑嘛!?”
    想起那位自切二两肉的太师尊,云长生觉得不能丢师门的脸。
    在雷劫中疼得大呼小叫,但终是没有抵抗。
    最后被活活劈成了一块黑炭。
    好在雷劫结束后,那块黑炭最终还是活了过来,少年眨了眨眼,将全身的焦块抖掉。
    “所以说劈着劈着就会习惯,这绝对是师尊在忽悠人。”
    他换了身衣服,降落到地面。
    “娘子,在想什么?”
    “没什么。”
    林多多将墓碑掩去,却忘了云长生现在已是化神,不能再被她随意欺骗了。
    想起来后,她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女孩一样,低头看着鞋面,嗫喏着不敢说话。
    “云容氏?”
    “嗯,她等了你很多年,在屋顶上。”
    “羽弟弟。”
    云长生摸了摸墓碑,没有再说话。
    许久后,他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接下来几十年,去你想去的地方,做你想做的事,吃你想吃的东西。”
    “你不怪我吗?”
    “你让我如何怪的了你?”
    “嘻。”林多多笑了笑,很开心,为了这个男人,她做什么都愿意。
    “还不行,还要再去一个地方,那是每个隐仙都会去走一遭的地方。”
    说着,她忽然撕碎了空间,那枚在虚空中流浪的戒指,不知何时来到了此处。
    “你不是很喜欢这些东西吗?用这些,再用合欢宗的方法,让我的身体离不开你,永远都离不开你!”
    “林多多,你犯了什么病!?”
    “我没犯病,我只是想下辈子早点找到你。”她忽然变得羞涩,语气循循善诱。
    “林多多,你别骗我了,你没有来世!”
    “没有!”
    ……
    ……
    “醒来,痴儿。”
    一个背剑的道姑一指点在一个青衫剑客的眉心,灵光在闪烁。
    “师尊。”青衫剑客在灵光中徐徐醒来,眼里还有些恍惚。
    “放下了吗?”
    “师尊,放下了。”
    “你的凡身已死,魔念已除,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师尊,我想体验那红尘。”
    “那就去吧。”
    “是,师尊。”
    背剑道姑随意的摆了摆手,走出了房间。
    诞生的魔念竟然喜欢天天蹲在房顶偷窥,真丢人!
    从来没见过这么丢人的魔念!
    出去别说是她的徒弟!
    “呼~幸好只是魔念,要是成为心魔,那就麻烦了。”
    用她们门派的渡魔法斩出凡身,以凡身渡魔,魔念自然会随着岁月消散。
    ……
    ……
    这是一个小镇。
    这是一群放不下执念的人。
    天上下着蒙蒙的细雨,油纸伞撑了一片,有的在赶路,有的在散步。
    湖上飘着一艘画舫,上面奏着缠.绵悱恻的丝竹之音。
    文人泼墨作诗,提笔作画,饮一斤酒后指点江山,好不快活。
    街边上,虽有雨在下,但并不妨碍店里继续做生意。
    有些店铺避雨的人多了,生意可能还会比往常还要好上一点。
    “吁~”
    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在街道上,车里坐着俩人,一男一女。
    女子不施粉黛,衣着素净平淡,却难掩绝色。
    她窝在男子怀里,小声的说着话。
    “看见那边那座书院了吗?”
    “嗯。”
    “那里有位老先生,已经教了三千年的书。”
    林多多可能是觉得车厢里有点挤,硌着她了,于是又往云长生怀里贴了贴,让俩人的身体拥的更紧。
    “老先生姓冯,大家都叫他冯先生。”
    “和你一样,自小落了难,后来被一座有教无类的书院给收了,救了他的命。”
    “他在红尘里漂泊数百年,建了三千座书院,修到大乘期后,三千书院只剩下了这一座。”
    “现在可能已经渡劫期了吧,我也不清楚。”
    “很多人都在猜,他什么时候能放下教书育人的执念,飞升而去。”
    “总之这镇里的凡人送了自家子侄去书院,给了束修,他就教。”
    “流浪汉给不起束修也教,但必须是这座小镇土生土长的人,外面来的人他已经不教了。”
    马车继续行驶,来到了一家肉铺。
    那里有一个女人拿着刀切肉,剔骨,客人说几斤几两,她就切几斤几两,分毫不差。
    “这里的人叫她肉铺西施。”
    “她修为和你我差不多,以前被男人伤了心,说要杀尽天下负心人。”
    “后来在红尘里打滚了几百年,大概明白了负心人是杀不完的,就开始杀起了负心猪。”
    “猪圈里哪头猪敢和不同的猪交配,就会被杀掉。”
    云长生:……
    猪生不值得啊!
    “她那里的肉不错,但是你别买,因为有时候她会斩出一个与当年那负心人一模一样的分身,然后把分身剁碎了卖。”
    马车继续行驶,在青石路上留下了两条车辙。
    伴随着吱呀吱呀的声音,俩人来到了一家客栈,付过了银子后,上了楼。
    “看明白了吗?”
    林多多打开房间的窗户,美眸看着外面的雨丝,琉璃一样的黑瞳中是撑着油纸伞的行人。
    “看懂了什么?”
    云长生与她一起靠在窗边,任由雨水将月白色的衣袖淋湿。
    林多多看着他,最后叹气。
    这人又在装糊涂。
    “隐仙处理完山下的俗事,如果有放不下的事,都会来这个小镇待一段时间。”
    “然后学着红尘里这帮修士一样,将执念压到最低,在岁月的冲刷下,执念最终慢慢消失。”
    “我没有执念。”云长生说完,背着手离开了窗台。
    “那帮红尘里的人体会过了功名利禄,体会过了爱恨别离,到时要是有什么放不下,就会把最深的执念带到这里。”
    “每年都会有人进来,每年都会有人离开。”
    林多多没有理会云长生负气说的话,只是继续介绍着这个小镇。
    云长生闻言转移了话题。
    “你当初不是说,只有天赋异禀,坐在深山里独自修炼就能修到渡劫的,才能算隐仙与红尘吗?
    “这里怎么有这么多红尘里的修士?”
    林多多背靠窗台,转过身去看云长生,她眸光很久没有转动,像是要把这个男人印刻进灵魂里。
    雨丝打湿了她的脸颊,素净的脸上粘着几缕发丝。
    “这一界很大,每死一个渡劫修士,道韵印刻进这片天地,这一界就又会扩大几分。”
    “就算祖奶奶,如果只是用遁术飞行,想要绕着这一界飞一圈,那也要好些年。”
    “而有深沉执念放不下的红尘一派修士,大部分都会来这里。”
    “现在你还觉得这些红尘一派的修士多吗?”
    “再说了,很多资质不够却又心高气傲的,也喜欢自称红尘一派的修士。”
    “如此,人就多了点。”
    “而且外面还是凡人占大多数,修士终归是少数。”
    林多多解释了几句。
    然后摊开手,笑着道。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哪两个?”
    云长生疑惑道,没想到他还有的挑。
    “第一条,如同那些执念已深的红尘一派修士一样,用这几十年的时间,慢慢放下执念,一点一点的戒掉我。”
    “这其实是最好的方法,我不想在闭目的时候,看见你还沉沦在这段情,放不下,最终拖累你。”
    “这几十年我会慢慢减少与你亲密的次数,慢慢减少与你见面的次数。”
    “直到你能够完全习惯没有我在身边的日子。”
    “直到我在你的心里,变成一段可有可无的回忆。”
    “这个过程中我还会施展红尘一派的秘法,潜移默化影响你的思维,加速你忘记我的过程。”
    “第二条呢?”云长生下意识的否决了第一条方案。
    “第二条。”林多多拿出了那枚装满了合欢宗法器的储物戒指,“让我的身体离不开你。”
    她要让本体的心放不下,让本体的身体也放不下。
    到时就算云长生不认可林夕的身份也无所谓。
    放不下云长生的林夕完全可以选择用武力,把云长生啪服!
    关于林多多与林夕的关系,这么多年相处,云长生心里早就有了猜测。
    这件事也是俩人心照不宣的事。
    可就算如此,他还是坚持认为林多多是林多多,林夕是林夕。
    只有林多多心里眼里都是他,而山上的师尊大道大于一切,不会被感情束缚。
    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砰!
    “神经病。”
    云长生将门关上,背着手离开了客栈。
    他需要静一静。
    可刚走没两步,耳畔又响起了林多多的声音。
    “今天晚上分床睡,三天后给我答案。”
    “分床就分床!”
    这或许是俩人成亲以来,第一次意见有了分歧。
    夫妻不可能一直和睦,只是因为寿命之事,俩人都将某些负面情绪压抑,互相迁就忍让。
    如今只是有了导火索,将这几十年夫妻生活里的不睦全部燃烧。
    雨还在下。
    不管是修士还是凡人,都撑着伞,所以云长生也撑了把伞。
    他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行路,最后走着走着,来到了那家书院。
    “呵。”
    云长生下意识抬头看天,摇了摇头。
    这位冯先生在红尘里几百年,看淡了一切,最后只想教书。
    不管是杀劫死劫情劫,都拿他没办法。
    杀劫死劫自有冯先生的学生将劫挡在门外。
    情劫?
    冯先生在红尘时,几百年来什么女子没尝试过?
    不管是真爱还是虚情假意,他都见的多了。
    所以天道就一遍一遍加深这位先生教书的执念,每个来到小镇上的人,都会往这家书院来一趟。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那就进去看看。
    屋里已经有了学生坐在座位上。
    上面是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先生在讲。
    “化神修士,束修一本有趣的功法,以后可以每天都来。”
    还没进去,声音就在心灵深处响起。
    云长生止住脚步。
    “不是说只有这个小镇上的人,先生才会教吗?”
    “说是这样说,但是教不教当然是看我心情。”
    “……”
    牛逼的人物果然都任性。
    “一门有趣的功法?”
    云长生翻了翻身上的玉简,最后把太师尊渡情劫的那枚玉简拿了出来。
    正在讲课的冯先生声音顿了下。
    云长生心里响起了两个字:狠人。
    门前的禁制散开,云长生进这家书院将畅通无阻。
    他看着正在学习的学生,笔记各不相同。
    有正在识字的幼童正在学习百家姓之类的启蒙书籍,有修士正在记录功法,还有修行中遇到的困难。
    还有好像来这里放松的,端着一壶茶,摇着把折扇,时而露出笑容,抬头看一眼正在讲课的冯先生。
    这位先生好像是同时与许多人说话,别人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云长生试着在心里说了句话。
    “冯先生,分身与本体,算是同一个人吗?”
    “每分每秒意识同体,自然还是同一个人,切断了联系,经历了不同的人生,也许很多年后,就会变成两个人。”
    冯先生想了想,继续道:“如果他们切断联系,许多年过去,见面后依然相互认可对方就是自己,相互融合,自然还是同一个人。”
    “当然,也可以看成是两个人融合成了一个。”
    “如果切断联系后,俩人不认可对方,但你认为他们是同一个人,那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这个问题最终还是要看你自己怎么想。”
    “与我一起进城的女子,是否与她切断了联系。”云长生没有纠缠,换了个问题。
    “不知,这是别人的私事,我上哪知道?”冯先生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
    云长生闻言皱眉,沉思过后继续问:“有没有将分身与本体的联系,彻底切断的方法。”
    “本体修为多高?”
    “渡劫。”
    “没有!惹不起!”
    “……”
    这位先生好实在。
    “我没有什么想问的了。”
    云长生起身,离开了座位。
    屋里的人仍然在学习提问,他的离开没有惊起一丝波澜。
    “架。”
    “架。”
    “吁~”
    就在云长生离开后不久,一个女子骑马路过。
    最后下了马,走进了书院。
    “破碎虚空的武者,束修一本有趣的武学秘籍,或者一段有趣的经历。”
    “几十年求仙访道的经历算吗?”
    “算。”
    女子进了门,在书院里找了个座位做下。
    她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有些茫然,坐了好一会儿后,才问道:“听说先生这里有仙法?”
    “有,不过教不了你,你的资质不够。”
    资质不够。
    李月已经忘了到底听了多少次这句话。
    几十年来,这句话一直在耳畔响起,日日夜夜。
    正在讲课的冯先生摇了摇头。
    第几次了。
    也许是十次,也许是二十次。
    这个姑娘每一世都在求仙访道的路上,每一次都会来到这个与仙缘最近的小镇。
    但是每一世,都是肉体凡胎,不能修炼。
    小镇上许多人都见过他,冯先生刚来时,第一次见到李月,就有人说,这丫头又来了啊。
    几千年过去了,他对李月的到来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小镇修士甚至有人戏言,这姑娘才是最应该成仙的人。
    只要有一世,有哪怕最差的资质,这个求仙访道了不知多少世的姑娘,就一定能够成仙。
    前几年有擅长演算的渡劫大能好奇,推算了李月的来历。
    这一算,竟然算到了十万年前。
    轮回了不知多少世,每一次都是肉体凡胎的姑娘,可能是某个器灵转世。
    她本体的仙基曾被一柄剑给斩了,导致器灵轮回之时,生生世世都是凡人。
    “真的毫无办法了吗?”
    “办法?”冯先生想了想。
    如果是以前的李月来问这个问题,他肯定会扔出那个说了很多次的答案,那就是毫无办法。
    但这次经过那位渡劫修士的推算,还真有可能有了一线生机。
    “寻到十万年前的一柄剑,或许那柄剑有办法。”
    “一柄剑?”
    “对,一柄剑。”
    冯先生不再说话。
    这姑娘本体不知是什么,轮回这么多次,灵体却没有丝毫消散的痕迹。
    一柄剑虽然很难找,但十世百世千世,总会有一天会找到的。
    “多谢先生。”
    这是李月第一次听到不同的答案,总归是有了一个希望。
    那年见了一座山,见识了世间最美的道法。
    没见过也就算了,见过了,不试试怎么甘心啊。
    屋外马蹄声响起,女子骑马而去。
    或许这一世,她真的能找到斩了她仙基的剑。
    破碎虚空等于筑基期,寿二百而终,她这一世还有时间。
    ……
    ……
    “自己打地铺。”
    客栈里,林多多见到云长生回来,只是冷冷的说了句,就没有了下文。
    “我今晚先睡隔壁,你等我考虑一下。”
    云长生觉得两个人都需要冷静思考一下,只有最后几十年了,闹得太僵,只是在浪费剩余的时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