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当自强
作者:吃冰冰的喵酱   师尊,你不对劲啊!最新章节     
    “管的这么森严。”
    “如果不是这身蛊族的衣服,昨晚咱们三人大概要在外面挨冻。”
    林夕听着外面的动静,长出了一口气。
    生和死,在四季山修道时,她就见多了。
    几百年来,四季山山脚有许多没有墓碑,没有坟墓的尸体。
    有打仗死的,有逃荒的,有被人追杀的,等等。
    最后这些尸体全都被掩埋进了泥土里。
    蛊族的事,并不能让她的心有什么悸动。
    如果不是当初答应了她的哥哥保护林家血脉不绝,她可能不会再来蛊族。
    “三位贵客,苗声长老相邀。”
    外面登记发放物资的人跑了一个,然后又匆匆跑了回来。
    林夕点了点头,和云长生还有李月跟在了他们身后。
    “三位贵客是从南方来的吗?”
    “嗯。”
    “三位贵客是主族的人?”
    “嗯。”
    “三位贵客是生活在南方的主族人?”
    “嗯。”
    “……”领队的。
    您三位除了嗯,还会说什么?
    他也拿林夕三人没办法。
    而林夕一边应着他,一边打量着四周,和几百年前的记忆做着对比。
    记得以前都是木屋还有石屋,现在全都换成了土胚房。
    家家户户还都烧着炕。
    她眸光望向了极远处,那里如同南方富户的宅院也不见了,当年她经常坐的秋千也早就没了痕迹。
    云长生见她正在缅怀过往,也不打扰。
    见到了名为苗声的长老后,他和李月三两句话就给应付了过去。
    至于能够分辨谎言的蛊虫,对他们而言肯定是没有用的。
    三人又被领着兜兜转转,走了半天的路。
    终于,土胚房消失,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占地很大的帐篷。
    有点像是蓝星草原上的蒙古包。
    在门口,还有几个修为不错,不惧严寒的侍卫守着。
    “人带来了。”
    “进去吧。”
    “嗯。”
    领队的将云长生三人带了进去,还留在门口的人在那小声聊着。
    “身世挺可怜的。”
    “是啊是啊,那些南方人不是东西,不让进城就不让进城,将人赶回来就好,一言不合还把人家的亲人给杀了。”
    “这么可怜吗?”
    “嗯,苗声长老都亲自询问过了。”
    “……”林夕。
    她瞥了眼云长生和李月,这两人趁着她刚刚出神,编撰了什么离奇的故事和身份?
    李月见此,小手指了指云长生。
    意思是,都是她师尊干的,和她没关系。
    “所以我现在是什么身份?”林夕轻声对着云长生传音道。
    “父母被杀,流落在外的蛊族人。”
    这是云长生监听了周围人说话后,安排的身份。
    蛊族十几年前南迁过一次,最后被南方人打了回来。
    那次南迁有许多蛊族人流落在外。
    那些流落在外的,大部分都没能活下来,极少活下来的,在南方的地位也很低。
    最近蛊族又表露出了南迁的意思,南方几个和蛊族打过仗的小国得到了消息。
    于是那些幸存在南方的蛊族人,日子过得越发惨淡。
    有些被赶出了城。
    还有些直接就被杀了。
    蛊族现在也看清了,只有打赢了,才有资格谈判。
    否则举族南迁,祈求别人收留,其实就是让自己的族人变成任人宰割的奴隶。
    “南方现在也不好过。”林夕坐在凳子上,看了眼外面的天空。
    按隐仙的性子,本该蹲在深山老林里不出来,外面世道再乱,也与她无关。
    除非像是十万年前的仙临,又或是天地有倾覆的危机,像她这样的人才有可能从山里走出来。
    可如今为了云长生,她又履了红尘。
    “众生情。”
    林夕拿起旁边的糕点尝了尝,味道还是和几百年前一样。
    “到底该如何做?”
    她低声呢喃了一句。
    虽然对破除太上忘情有了些许头绪,但她却不知道,如何做才能让众生的七情六欲,去冲击云长生的心。
    这一任天道是上一任天道强行将众生的善恶与之捆绑。
    于是早早的诞生了意识,之后又很快诞生了七情六欲。
    不过这个方法林夕不会,各种典籍里也没有丝毫记载。
    或许只有天,才能够做到这种事。
    而上一任天道是吸收游离在外,情感浓烈至极的情绪,经过了无数年的演变,这才诞生的意识和情绪。
    云长生或许可以效仿一下。
    他的太上忘情是后天所修,不似天道,天生无情。
    想要寻回七情六欲,或许不用像这两任天道这般麻烦。
    “喜欢可以多吃点。”
    “圆圆,再拿一盆糕点过来。”
    一个穿着长袍的年轻人不知何时走了进来,身旁跟着个脸蛋圆乎乎的小侍女,他看了眼林夕桌子旁的糕点,吩咐了一声。
    年轻人名为林宇,现任的蛊族圣子,同时拥有云家和林家血脉的男人。
    和林夕的哥哥一样,他身上穿的也是南方人的服饰,手里拿着一把折扇,一副江南翩翩公子的模样。
    林宇本来不用亲自来的,但路过这里时,脚步顿了顿。
    心里忽然有进来看看的冲动。
    于是他就顺从了自己的本心,进来看了看,然后就看到了林夕桌子旁吃完了的糕点。
    “是,圣子殿下。”
    跟在林宇身旁的小侍女应了一声,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蛊族虽然现在穷苦了一点,但永远是天下所有蛊族人的家。”
    “欢迎几位回家。”
    蛊族圣子将折扇收好。
    “回家了,就不会再受人欺负了。”
    “嗯。”
    林夕配合着点了点头。
    按理说,现在该装一下伤心的表情,毕竟亲人死了,一路颠沛流离才回到了蛊族。
    蛊族圣子又说出了这么暖心的话。
    但她实在是伤心不起来,见脸蛋圆圆的小侍女拿着糕点走进来,只能化悲伤为食量,又往嘴里塞了块糕点。
    “还未问过几位的姓名。”
    林夕闻言,把糕点放下,抬头看了一眼。
    这文绉绉的样子,应该是她哥传下来的习惯……
    “林夕。”
    “我是她的相公,姓云名长生。”
    一直沉默着看林夕吃东西的云长生道了句。
    他的长相似乎很符合这位蛊族圣子的口味,说话时,一下子就把蛊族圣子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云长生。”
    蛊族圣子嘴里咀嚼着这个名字,目光看着云长生。
    他看着云长生清瘦的脸,笑着道了句。
    “总感觉云先生该是个道士。”
    “几年前有个道士路过蛊族,模样也是很清瘦,身上自有一股神韵,让人看着觉得很舒心。”
    这位蛊族圣子没什么架子,他来这里没什么目的,好像就是来闲聊的。
    听到云长生说话后,他可能是觉得云长生应该很聊得来,直接搬了个凳子坐在了云长生对面,手里的折扇放在了桌子上。
    “云先生不管是模样,风骨,神韵,声音,都和那个道士很像。”
    “让人觉得很舒服。”
    “很舒服?”
    云长生语气淡淡的,配上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不动的时候,活脱脱的就是一尊泥塑。
    “对啊,很舒服。”蛊族圣子点了点头,继续打量云长生。
    云长生一身皂青色的棉袄,带着毛茸茸的毡帽,脸色有些苍白,唇瓣很干涩。
    这模样和帐篷外大部分蛊族人一样,被冻的没什么血色。
    他那身皂青色的棉袄很厚实,但看着总感觉这男人很清瘦。
    或许是修道修久了,就像蛊族圣子说的那样,自有一股特殊的风骨神韵。
    “难怪我们蛊族的姑娘会喜欢上先生。”
    “可惜了,先生已经娶妻了。”
    云长生给自己的人设,是娶了蛊族女子后,被同乡排挤的南方人。
    他也不知道来这里做什么,不过林夕让他来看,还让他融入这里,感受这里,那他就来了。
    看了看蛊族圣子那突然变得信任的眼神,嗯……看来他融入的挺快,挺成功的。
    正在吃糕点的林夕嘴巴顿住,她眼神瞥过蛊族圣子的脸,然后将目光收回。
    一旁的李月见此,也默默往嘴里塞了块糕点。
    一个男人对着另一个男人说很舒服,还很遗憾对方已经娶妻了,这很难不让人误会啊。
    这位蛊族的少年,你是打算抢你祖奶奶的人吗?
    慎重啊。
    上一个有这种苗头的小剑剑前辈,差点没被拆了。
    “云道长,啊不对,云先生如果在这里生活的有什么不习惯,记得说出来。”
    “我尽量让云先生满意。”
    说完后,他终于恋恋不舍的移开了目光,看向了李月。
    “还未问过这位姑娘的名字。”
    “……”李月。
    终于想起她了啊。
    她正了正神色,吐出了自己的名字。
    “姓李名月,他们是我的叔叔和婶婶。”
    “李月,好名字。”
    李月闻言,将糕点吞了下去,神情郑重的等着这位蛊族圣子继续吹下去。
    然而等了半天,蛊族圣子却是没有了后话。
    她眨了眨眼,问了句。
    “没了?”
    “嗯,对,没了,不过李月真是个好名字。”
    “……?”
    对着她师尊就是一顿吹,到了她就只是一句这名字真好听。
    这明显就是不公平对待啊。
    少年,我劝你对我夸几句,证明一下你喜欢女人。
    否则你继续盯着我师尊说话,可是很危险的。
    李月见惯了四季山上的风雨,心里开玩笑似的吐槽了几句,倒也不是很在意。
    “晨练!”
    帐篷外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晨练!”
    “晨练!”
    越来越多的人喊着这两个字,声音渐行渐远,一刻钟的功夫后,整个蛊族都响起了这两个字。
    接着又有号角声响了起来。
    号角的声音很闷,带着沉重的气息,声音里飘荡着几分紧迫感。
    这声音听久了,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云长生还从号角上嗅到了一股妖气,这号角可能是用某个妖兽的角做的,修为应该在化神。
    一旁有点婴儿肥的小侍女听到外面的动静后,脸色就一直很严肃。
    她看向蛊族圣子,像是在等待命令。
    “去晨练吧。”
    “是,圣子殿下。”
    小侍女点了点头,小跑着出了帐篷。
    “三位要一起去看看吗?”蛊族圣子将桌上的折扇拿起,然后啪的一声打开。
    折扇上面还龙飞凤舞的写着:浊世佳公子。
    另一面画着仕女图,画工还不错,有真正仕女的几分神韵。
    “顺便熟悉一下现在的蛊族。”
    他发出了邀请。
    “恭敬不如从命。”云长生点了点头。
    “先生刚刚如果在前面加上贫道这两个字,那就更好了。”
    蛊族圣子对道士真的很感兴趣,对于长相气质很像道士,身份却不是道士的云长生,始终有些耿耿于怀。
    “贫道,恭敬不如从命?”
    “对对对,就是这个调调。”
    “……”
    蛊族圣子笑着点了点头,他感受着正在欢呼雀跃的圣蛊,脸上的笑容更开心了。
    这个时间点来蛊族。
    要么是想害蛊族,想将蛊族拖下深渊。
    要么就是想帮蛊族,帮蛊族摆脱现在的泥沼。
    能让圣蛊觉得亲近,甚至开心的在他身上上蹿下跳,怎么看也不是来害蛊族的。
    在蛊族的典籍里,也曾记录过圣蛊欢欣雀跃的原由。
    第一次要追溯到一千多年前。
    传闻是林家老祖宗的妹妹林多多来了这里,救下了林家血脉,并承诺保林家香火不绝。
    从此圣蛊只传林家人,不管蛊族的权利阶层如何更迭,林家始终在最上层。
    有时候就算被架空了,蛊族之人依然会对林家人保持起码的尊敬。
    第二次圣蛊暴动,依然还是近千年前,那时林家老祖宗的妹妹已经离去了数十年,与她朝夕相处过的芋圆小侍女病逝。
    第三次圣蛊暴动是在三百多年前到两百多年前这个区间,那一次暴动好似没有一点原由。
    而且那几年圣蛊一直在暴动,许多年后才停止。
    圣蛊突然的暴动,然后又突然静止,典籍里也没有任何的记载。
    那一任圣子像是知道原因,但却讳莫如深,什么都没说。
    临终前也只是说了句,遇见让圣蛊觉得亲近,觉得雀跃开心的人,需要尊敬。
    后来的圣子有尝试追寻过这句话的原因,但却一无所获。
    但既然是长辈吩咐下来的,那总归是没错的。
    林家人就是有个牛逼的老祖宗,所以才安安稳稳的传承到了现在。
    所以他们有个特点,那就是非常听长辈的话。
    清晨时,外面虽然出了太阳,但其实还是很冷,只比晚上略好一些。
    河里的冰很厚实,马车都能从冰层上面过去。
    寒风拂过脸颊时,能感觉到刺骨的痛。
    但就是这样的低温下,一群蛊族人已经聚集。
    有老人,有妇人,有稚童,唯独不见青壮。
    他们列成整齐的方阵,搓着手,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偶尔交流时,白色的雾气从嘴里喷吐出来,带走了身体的热量。
    所以除非必需通过说话交流才能解决问题,一般情况下他们都很少讲话。
    当蛊族圣子领着云长生三人出去时,外面的方阵已经全部列好。
    如果只是以普通人的视野望去,入眼处密密麻麻的全是人群,一眼看不到边际。
    号角声停止。
    几十个穿着兽皮大衣的中年人走到了列阵的前方。
    昨晚收留云长生三人,心里很有警惕心的大叔也在此列。
    “我们不指望你们能力敌豺狼虎豹,但你们需要有面对豺狼虎豹的勇气!”
    “当敌人的刀剑砍过来时,不会管你们是不是老人,是不是女人,是不是孩子!”
    “现在,晨练开始!”
    领头的中年人喊了一句。
    所有穿着兽皮大衣的中年人开始分散,这些中年人有男有女,依然站在方阵的最前面。
    “列阵,今日修炼兽拳!”
    “列阵,今日开始,尝试修炼出真气!”
    “现在开始,跟着我站桩,尝试寻找身体里的那股热流,将热流运往丹田。”
    不管是老人,又或是孩子,妇人,女人,他们好像都已经习惯了如此。
    偶尔有孩子红着眼,小声喊着:“娘亲,我冷。”
    然而迎接孩子的不是宠溺和安抚,而是一双双冷漠的眼神。
    这就是云长生出来时,所看到的画面。
    所有人站在自己该站的位置,还没有修炼出真气的,都在锻炼拳脚,寻找着合适自己的方法。
    已经修炼出真气的,继续加深修炼。
    “怪不得昨晚没人冻死。”林夕对云长生传音了一句。
    人人都在练武,以此来抵抗严寒。
    上了战场,人人皆是战士。
    蛊族的变化真的很大啊,而且形式真的很严峻。
    “那些青壮呢?”林夕有些好奇的问了句。
    只是进去聊个天的功夫,所有的青壮却都不见了踪影。
    “这些老弱妇孺需要做的,就是在这寒冷的天气里活下去。”
    “青壮们的战场不在这里,他们需要去寻找吃的,寻找木柴。”
    “那些东西都在南边,要穿过很长的一段山路。”
    “他们需要有足够强的耐力,有足够坚定的信心,还要走的足够快,要在太阳下山前回来。”
    “否则,掉队的人就可能永远回不来了。”
    蛊族圣子说到这,眼神变得阴霾,身上带着一股散不去的郁气。
    他也不知道蛊族的前方是怎样的。
    好似看不到前进的方向。
    按照以往的推算,极地的寒流即将再一次涌来。
    这次寒流过后,只需一场风雪,这片蛊族曾经的圣地,可能会永久的埋进冰天雪地之下。
    就像天山上的雪,几千几万年都不会化。
    林家在一千多年前,是南方的人。
    但在蛊族待了一千多年,多次与蛊族和亲,与蛊族早已不分彼此。
    蛊族当林家人是蛊族的首领,林家人也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
    除了从某位林姓书生那传过来的,喜欢穿南方服饰,拿折扇,做书生打扮的陋习。
    林家人早已经与蛊族人无异。
    蛊族圣子思绪有些恍惚,充满迷雾的前路让他有些迷茫。
    但有族人看向他时,他眼中的迷茫迅速褪去,眼神变得很坚定。
    就在这时,一只蛊虫从远处飞了过来,立在了蛊族圣子的肩头。
    “三位,我有些事情,你们可以先回去坐一会儿,也可以跟着他们一起晨练。”
    他像是有急事,只是打了个招呼,就急匆匆的离去。
    林夕看着这位林家后辈的背影,偏过身,找了个地方坐下,看了会儿正在练武的蛊族人。
    “我们或许也该搭个土屋子。”
    看蛊族圣子的意思,这几个月,还暂时不准备南迁。
    李月点了点头。
    总是住别人家里,确实不太好,该有个自己的屋子。
    直接平地起高楼肯定是不行的,他们暂时不想暴露修为。
    不过就算不暴露修为,徒手建房子这种事,她也很熟练。
    当初红尘里飘了百多年,再次找到四季山之后,她花了一天的功夫,就在四季山山脚搭了间茅草屋。
    如果不是后来云长生喊她上山,再过几个月,她都能把田地开垦好,引水灌溉,在那种田隐居了。
    三个人又看了一会儿,晨练过后,之前一直跟在蛊族圣子身边的小侍女过来接待了他们。
    小侍女先是把他们领到了主族,想找找林夕和李月俩人还有没有亲人或者亲戚。
    挨家挨户领着问了一遍,却是没人认识。
    她倒也单纯,没有怀疑什么,只是看向林夕的目光,变得更怜悯了一些。
    而她安慰人的方式也很特别。
    “给,吃。”
    小侍女拿出一块糕点,眼神很不舍,但还是忍痛割爱,将糕点递给了林夕。
    这个动作让云长生想起了梦境里,那个同样有些婴儿肥,且很贪吃的小侍女。
    如果没记错,应该是叫做芋圆,林夕给起的名字。
    林夕也同样想起了那个小侍女。
    她一直清冷的神情变得柔和了些,还伸手掐了掐小侍女肉嘟嘟的脸颊。
    林夕的手有些冷,不过小侍女的脸却比她的手要更冷了些。
    “圆圆,对吗?”
    “嗯嗯。”
    小侍女点了点头,然后对着手里的糕点咽口水。
    林夕见此,笑着将糕点推了回去。
    “自己留着吃吧。”
    现在蛊族所有的食物来之不易。
    之前不知道,所以在那一直吃,如今知道了,还吃人家的,那就有点不厚道了。
    “很好吃的。”小侍女还想用自己的方式安慰。
    最后见林夕眼神坚定,这才收了回去。
    “相公啊,还记得你当初从村子里走出去,带着一个小女孩,在冰天雪地里求活吗?”
    “嗯。”
    “这次的红尘之行,大概就是如此模样了。”
    “也许吧,可能会有点不一样。”
    云长生看着蛊族圣子离去的方向。
    当初他们的村子在吃人,蛊族可不一样。
    云长生三人就这样在蛊族住了下来。
    第一日晚间,太阳即将下山的时候,一群几乎精疲力尽的青壮三五成群的走了回来。
    他们大多数风尘仆仆,发丝衣衫,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都粘着灰。
    有的背着木柴,有的扛着猎物。
    大部分猎物都是有冬眠习惯的那种,极地的寒流吹过,冬眠变成了永眠。
    最后又被蛊族的人拾起,成了蛊族用以渡过这股寒潮的口粮。
    回来的人将这些物资放下,交给主族的人统一管理发放。
    怨言肯定是有的,拼死拼活在这极冷的天气里走了不知多少里地,才将这些东西带回来。
    不过抱怨的人很少,喜欢抱怨的,多数都是独居的人。
    家里有老弱妇孺的,大都没怎么抱怨。
    “他们撑不过这次的寒流的。”
    这是李月看了这些青壮归来后,做出的总结。
    不管是练武,还是抵御严寒,都需要许多的肉食。
    然而这些青壮带回来的,根本不够整个族群所需。
    到了夜里,蛊族圣子归来。
    他把自己锁进了房间里,布下了隔音禁制,然后开始骂骂咧咧的说话。
    这些禁制,对于云长生等人肯定是没用的,几乎等同于在他们的耳旁说话。
    “该死的蛮人,死脑筋!”
    “你们脑子里全都装的是粪水吧?!”
    “现在的节骨眼,俩族从前的恩怨明明已经不重要了,联合起来才是出路!”
    “去你娘的!”
    “去你大爷的!”
    “一群生孩子把屁股装在了脑袋上的垃圾玩意儿!”
    “都这时候了,还抓着以前的那些事不放!”
    他想砸家具发泄一下,然而环顾四周,都是些生活必需品。
    蛊族现在很穷,他舍不得砸。
    “蛮人是蛊族的老对手,与蛊族挨的很近。”林夕解释了一句。
    土胚房搭建起来很容易。
    那个名叫圆圆的小侍女喊了一帮人,花了一个多时辰,又有金丹修为的蛊族长老帮着将泥土巩固了一下。
    屋子就搭好了。
    现在三人拿了个蒲团在屋里坐着,在那打坐修炼。
    听到蛊族圣子的动静,三人才从修炼中回过神来。
    “以前俩族有些摩擦,争地盘,打斗。”
    “看我那玄侄孙子的意思,应该是想联合蛮族一起南下。”
    “不过蛮族好像因为从前的那些事,有些不乐意。”
    林夕说完,见云长生和李月都对这些事不感兴趣,于是也不再说话。
    她歪头打量着静默不言的云长生,觉得这样下去好像不是办法。
    “你应该找点感兴趣的事情做。”
    “我想修炼。”
    “……除了修炼!”
    “好。”
    换成别人对云长生说,不准修炼,云长生此刻已经拔剑了。
    不过这个人是林夕,于是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一声。
    夜里终于还是起风了。
    寒风呼啸着,湖里的冰被冻的更厚实了。
    对于大多数普通人而言,捕鱼是别想了,不过这么冷的天气,水里有没有鱼,这不好说。
    到了后半夜,万籁俱寂。
    许多人都在减少自己的肢体动作,想要将身体里的暖意留住。
    蛊族圣子夜里过来了一趟,可能是想看一看林夕三人在这里待的习不习惯,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李月朝着屋外丢了个幻术,就继续沉迷在了修炼之中。
    蛊族圣子看了一会儿,就又匆匆离去了。
    最近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闲不下来。
    清晨时。
    终于还是有人冻死了。
    是一个独居的老人。
    那个老人昨天晨练的时候,云长生看到过,就站在队伍的末尾,一板一眼的跟着修炼兽拳。
    他练的很认真,拼尽了全力,想要修炼出内力,想要不拖族群的后退。
    可他实在是太老了。
    身体已经腐朽,经脉早已堵塞,生机每天都在一点一滴的流逝。
    到了今日,他终究还是没抗住,失去了生命迹象。
    这个场景云长生很眼熟。
    当年他带着容晓羽从村子里出来,后来投靠了一伙流民。
    那是下雪天,夜晚虽然没有现在的蛊族冷,但那时的他们许多人没有棉衣,没有棉被。
    清晨再一次出发赶路时,总是会有人再也醒不过来了。
    没有人会去管那些尸体,他们也已经筋疲力尽了,活着的,继续赶路就好。
    尸体最终是被豺狼虎豹叼走,还是腐烂在地里,对于死人来说,没有任何的区别。
    而这位蛊族的老人至少还有人给他下葬。
    负责登记的人将门撞开后,里面的东西摆放的很整齐。
    老人可能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他将所有还能用的东西整理好,放在了门口。
    或许他本来还可以再坚持一段时间的,但最后他不想坚持了。
    就这样选择了静悄悄的离去。
    “晨练!”
    “晨练!”
    号角声响起。
    老人的死没有给现在的蛊族带来任何变化。
    该练武的练武,该去寻找物资的,出去寻找物资。
    云长生被林夕勒令不准修炼,于是搬了个凳子,在太阳底下翻着书。
    书里记载的,是蛊族近些年发生的事情。
    修了太上忘情后,他总是很安静。
    气质也与当初的林夕越来越像,清冷高渺,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然而只要外貌足够出众,就算气质再冷,也会有颜控不自觉的想要套近乎。
    “南方来的?”
    声音是个姑娘。
    小脸很苍白,搓着手,身上是厚厚的棉袄。
    她就住在云长生的旁边。
    算起来,俩人已经是一天的邻居。
    云长生下意识的看向林夕,想让林夕将人给打发了。
    环顾了一圈才发现,林夕不见了,自己徒弟好像也被林夕拐跑了。
    他想了想,不准备理会。
    然而姑娘却不准备放过他,见他不说话,也不生气。
    而是继续自顾自的问着话。
    “听说你们南边的湖里有鱼,草是绿的,还有很高很高的树。”
    “你们那里一年还有四季,春天时会开许多的花。”
    云长生翻着书,正好翻到极地的寒流是何时吹过来的。
    他对照了一下小姑娘的年龄,推算了一下时间。
    这姑娘生下来的时候,这里就已经这么冷了。
    没有春夏秋,只有冬,还有呼啸而过的寒风,每次都会冻死许多人的大雪。
    看着旁边好奇心异常旺盛的小姑娘,云长生从书堆里翻了翻,拿了本记载了南方景色的书。
    他将书递给了旁边的小姑娘,然后继续翻看自己手里的书。
    “这是什么?”小姑娘有些好奇的问了句。
    “《秦游记》,里面有一部分内容记载了南方秦国的风景。”
    自这小姑娘来了之后,他终于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
    说完,便不再理会。
    林夕曾说过她在秦国当将军的故事,俩人结为道侣后,云长生有一日闲着无聊,就把这故事记录了下来。
    “我不识字。”小姑娘拿着书,眨了眨眼,语气很是理直气壮。
    她见云长生不理他,想了想,往自己家跑去。
    出来后,手里拿着捧着一堆东西。
    小姑娘在阳光下挑挑拣拣了一番,最后挑出了一根发簪。
    发簪是铜制的,打磨的很干净,在阳光下反着光,顶端还有一颗珠花。
    她将发簪递了过去。
    “我把簪子给你,你给我念一下这本书好不好?”
    云长生闻言,只当是没听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依然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然而小姑娘接下来的话,却让云长生对这发簪有了一丢丢的兴趣。
    “这簪子做工很精细的,你娘子戴着,肯定很好看。”
    云长生想象了一下林夕戴上簪子的模样,好像,确实挺好看的。
    而且这也算是夫妻间的趣事。
    “只念有关于南方风景的那部分。”他语气淡淡的道了句。
    小姑娘拿着书比划了一下,问道。
    “这书里大概有多少内容,是记录了南方的风景。”
    “一小半。”
    “这簪子做工很精细的,一直没戴过。”
    小姑娘的言下之意是,簪子很贵,还是新的,只念一小半的内容,这买卖她亏了。
    云长生没说话,而是又打量了一眼簪子。
    这么多年,好像只送过林夕桃木钗,林夕自己也没有什么首饰,一直就是发带一绑。
    偶尔也会穿着道袍,然后与云长生一样,头戴玉冠。
    俩人对于妆容,一直都是怎么简便怎么来。
    “你想我念多少?”
    “帮我把这本书念完。”
    “成交。”
    不知道云长生是怎么想的。
    可能是觉得现在正好无所事事,挣根簪子,让林夕开心一下,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也可能是觉得这簪子戴在林夕头上真的很好看。
    所以就这样答应了。
    他拿起那本《秦游记》,翻开了第一页。
    “传闻在六万年前,秦国成立,天降祥瑞……”
    “在之后的数万年,周边也有其他人建国。”
    “几国纷争不断……”
    “风景,风景。”小姑娘提醒道。
    “是你让我把书念完的。”
    “好吧,你继续。”
    念书声继续响了起来,在朗朗读书声中,时间过得很快。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午间。
    小姑娘的娘亲回来了,招了招手。
    “杏儿,过来帮忙一起劈下柴。”
    “哦。”
    她声音有些恋恋不舍,但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小跑着去帮自己的娘亲劈柴了。
    云长生捡了片叶子当书签,然后将书合上。
    他从凳子上起身,翻找着之前没看完的记载了蛊族近些年大事的那本书。
    找到后,继续在阳光下看了起来。
    蛊族的人都只吃两顿饭,午间时,许多人只是休息了一会儿,就继续开始干活。
    在阳光下翻书的云长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他不是很在意,路过的蛊族人也不是很在意。
    都知道他是打南方来的,还是护着俩个蛊族人从南方一起来的。
    对他有着天然的好感。
    路过见面时,甚至还会点头打个招呼。
    见他旁边堆了许多的书,以为是个读书人。
    如果不是现在还不是很熟,他们大概会称呼云长生为先生。
    到了傍晚,太阳眼看着就要下山,一直不见人影的林夕和李月终于回来了。
    “你们上哪去了?”
    “到处逛逛,看一看。”
    “哦。”
    云长生点头应了一声,然后拿出了那根镶着珠花的簪子。
    他将今日的事当成趣事,与林夕说了起来。
    “隔壁名为杏儿的小姑娘?”林夕眯了眯眼,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
    “月儿,我之前来的时候还跟你说过,这男人其实一直很招小姑娘喜欢。”
    “不过四季山除了你我,没有其他人。”
    “而在红尘里处理俗事的时候,南方那些小姑娘都太腼腆,和他说句话都会害羞。”
    “而且都知道他家里有正妻在,就算心动了,正经人家的姑娘也不会跟他搭讪。”
    “不过蛊族可就不一样喽,这里的小姑娘都很放的开,你看他再在这里坐几天,估摸着还会招惹几朵桃花。”
    “是你让我不准修炼,所以我就看书打发了一下时间。”云长生打断了林夕的吐槽。
    然后晃了晃手里的簪子:“到底要不要。”
    “要,为什么不要。”
    上次是个桃木钗,这次好歹是个铜的。
    有进步。
    林夕将簪子接过,也没再打趣云长生,而是进了屋子。
    跟在林夕身后的李月笑了笑,没说话。
    现在几人的相处方式不像修仙宗门,反而像是红尘里的普通人家。
    说实话,对于这种相处方式,她还是挺喜欢的。
    自从第一次上四季山之后,家人对她而言一直是一个遥远的词。
    她已经许多年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只感觉身心完全的放松了下来。
    “这段时间我准备入乡随俗,他们怎么生活,那我们也怎么生活。”
    “你如果有兴趣,可以跟着那帮青壮搜集一下生活所需的东西。”
    林夕拿出一面镜子,然后照着镜子,把头发盘了一下,插上了簪子。
    那颗珠花摇曳着,配上她绝美的姿容,让一旁的李月也跟着恍惚了一下。
    “我答应了那个小姑娘,要给她把那本书念完。”
    “随便你,总之找点事做,别闲着,也别总想着修炼。”
    “知道了。”
    云长生点头。
    既然答应了全力配合林夕,那这些简单的要求,当然是没问题的。
    应完后,他又赞许了一句。
    “簪子很漂亮,人也很漂亮。”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姑且相信你了。”
    林夕将簪子拔下,收进了储物戒指里。
    那头长发披散了下来,云长生帮她捋了捋,用发带帮她绑好。
    三人都是修士,晚上也不用吃晚饭。
    李月早早的就打坐修炼了,偶尔还会推算一下,看看她修成渡劫时,看到的未来徒弟,是不是在这附近。
    云长生和林夕面对面坐着,聊了一晚上的天。
    他们两之间发生的事情太多,随便起一个头,就能够聊很久。
    许多事情,俩人也早就已经释然,谁也不会责怪谁,那些事都能够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出来。
    “当初你挥出送我飞升的那一剑,心里是怎么想的?”
    “修士修到最后,总是要飞升的,你努力了这么久,终于摆脱了所有的枷锁,当时觉得,还是让你飞升的好。”
    云长生低头思量了一下,然后又补充了一句。
    “而且,今后我会变得如何,我也不确定,我怕到时我会给你造成更深的伤害,所以,长痛不如短痛。”
    这个话题并不是很好,很快就被两人给略过。
    “等你破了太上忘情,我们赶紧飞升,这个世界我已经越来越看不懂了,总觉得会发生预料之外的变化。”
    “嗯。”云长生点头。
    仙界,大概会比这一界好一点吧。
    那里的天道,应该会友好一些?
    他眸中洁白的光闪烁了一下,注视着浩瀚洁白的无情道。
    七情花被他燃烬,化为了七彩的洪流,尽力阻拦着无情道对他的影响。
    那些代.表着芸芸众生的小黑点徘徊在无情道的周围,将那些沉迷于修炼,即将化道的人给拉扯了回来。
    “说过了,不准修炼。”
    耳畔有声音响起。
    浩瀚洁白的无情道上,一个女子的身影闪现。
    云长生回过神来,看着还在嘀嘀咕咕的林夕,道了句。
    “好。”
    俩人继续开始天南地北的聊。
    从四季山,聊到了七情花。
    云长生警告着林夕不要再做这种危险的事。
    林夕也很认真的点头答应。
    最后俩人看了眼隔壁房间还在打坐的李月,扯了床被子,躺在炕上,搂在一起睡了过去。
    对于修士而言,睡不睡其实是一件无所谓的事。
    与喜欢的人在床上聊一会儿天,最后搂着睡去,要比修行有意思的多。
    俩人的呼吸声逐渐匀称。
    时间静悄悄的流逝着。
    林夕睡觉时,喜欢将身体蜷缩进云长生的怀里。
    睡到清晨,总是像八爪鱼一样,手脚并用缠在云长生的身上。
    这可能是幼时安全感缺失的缘故。
    不过她完全放松睡觉的时间很少,这里是蛊族,李月还在隔壁,自然是不可能完全放松的。
    所以这次醒来时,睡姿保持的还挺不错。
    她睁开眼,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然后柔美的笑了笑。
    “相公。”
    “嗯。”
    “起床了。”
    云长生闻言,睁开眼,他看着映入眼帘的俏脸,头低了低,亲在了林夕的额头上。
    “起了。”
    俩人从炕上起来,将被子叠好。
    “晨练!”
    “晨练!”
    号角声由远及近。
    林夕理好衣物,带着李月,兴致勃勃的跟着去晨练了。
    云长生则是搬了个凳子,继续翻看着蛊族的书。
    昨夜风不大,附近没有冻死人。
    云长生抬头往天空看了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笼罩在蛊族的阴霾散去了一些。
    周围是那些老弱妇孺练武的声音。
    他们每个人都很努力,不敢有懈怠。
    到了日上三竿,晨练结束,所有人都停止了练习。
    没有人做偷偷加练这种蠢事。
    练武需要消耗许多热量,需要吃许多肉来补充。
    像现在这样每天晨练,勉强还可以维持。
    如果继续练,身体又得不到补充,那是在透支身体。
    “先生。”
    “先生。”
    “嗯?”
    云长生回过神,他看着面前的这张小脸,记起了昨天答应过的事情。
    于是将那本秦游记找了出来,继续讲起了故事。
    故事讲到一半,小姑娘又有了疑问。
    “梨子,桃子,还有西瓜,这些果子甜不甜,是不是很好吃。”
    说着,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
    “我吃过最甜的东西,是一块糖,俺爹给的,可甜了。”
    “梨子,桃子,西瓜,有没有糖果甜?”
    “那还是糖果甜一点。”云长生斟酌了一下,答了句。
    隐约记得云归也很喜欢吃糖,麦芽糖。
    云逸总是用麦芽糖和云傲天做交易。
    等梨娘当了祖奶奶时,云家已经成了大户,家里糖果的口味也变多了些,不再局限于麦芽糖。
    一晃眼,好多年了啊。
    云长生眼神淡淡的,像是有什么感触,又像是没有任何的波澜。
    他继续给杏儿讲着故事,形容着南方的景色。
    小姑娘支着脸,坐在一旁。
    她娘亲喊她帮忙干活,她急急忙忙的跑开。
    干完了,她又匆忙的跑了回来。
    阳光洒落,温度依然很低,但有阳光晒着,勉强还能凑合。
    日头偏了一点,屋子的阴影遮了下来,小姑娘搬着凳子挪了挪位置。
    云长生见此,也跟着挪了挪位置。
    到了下午时,他的旁边多了个姑娘,是那个有着婴儿肥的小侍女。
    她应该是路过听了几句,觉得云长生说的有意思,就赖在这里不肯走了。
    “到了夏日里,天气变得很热。”
    “出征的将士们回归,他们许多人聚在井口,拎一桶井水,直接提着桶将水泼在身体上。”
    “啊?”
    旁边俩个小姑娘闻言,皱了皱眉,浑身哆嗦了一下。
    “冷水,不是热水?”
    “对,冷水,井水在夏天当然是冷的。”
    “冷水,啪的一声,就这样泼在了身上?”
    这件事好像有点脱离了两个小姑娘的想象。
    他们实在想不出,冷水直接泼在身上会是个什么样子。
    真的不会直接变成冰雕吗?
    云长生看着两个小姑娘惊奇的眼神,面无表情的将书翻到了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