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认命吧
作者:吃冰冰的喵酱   师尊,你不对劲啊!最新章节     
    世人的看法,对于县令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他只想用自己的力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虽然在这修士的世界里,想要做一些事,真的很难。
    只是因为一个修士的怒火,整座城就陷入了动荡之中。
    而且那位打仗打输了的修士,到现在都还没表态。
    也许他不是很生气,也许他真的只是在闭关。
    但许多其他修士,都认为他该发火,所以小城里就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荒诞的,让人发笑。
    粮食有了,但官府施粥的时候,还是在里面加了糠。
    县令大人不知道,这颠倒的四季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也许来年,依然是个颗粒无收的灾年。
    所以他很珍惜每一粒粮食。
    衙门外面的那张鼓总是被人击响,有人大喊冤枉。
    到了公堂之上,却对着县令破口大骂。
    对于这样的事,县令依然不是很在意。
    衙内将人打了一顿板子,打的很有分寸,皮肉之苦,不会伤及骨头。
    但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挨板子的人是没功夫来此叫骂了。
    县令做到这个份上,其实做不久了,那些看他不顺眼的修士,肯定会攻讦他。
    但能做一天,就做一天。
    有空闲时,他依然会坐着轿子,去怡红院逛一逛。
    或者去某个豪奢酒楼的雅间,一待就是一天。
    用的理由就是抓犯人,抓逃犯。
    其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抬头看天,推算着时间,想要看看这颠倒的四季,恢复了没有。
    然后走进粮仓里,估算了一下这些粮食还能撑多久。
    时光荏苒。
    哪怕在施的粥里加了糠,粮食还是一袋一袋的在减少。
    转眼间又到了临近秋收的日子。
    然而这一次粮食虽然种出来了,且长势很好,但蝗虫却来了。
    “凡人的出路到底在哪里?”
    县令大人如此问了一句。
    难道只能依附在修士身边,化作他们争夺气运的棋子,才能勉强混口饱饭吃?
    修士们要他们生,那他们就能生,修士们要他们死,那他们就得死。
    不能做任何的反抗。
    这样的前路不是他想要的,但以他微薄的力量,却改变不了这个世道。
    县令之所以这么执着的当了这个官,是因为他的父亲。
    他父亲也是个破碎虚空的武夫。
    因为家国破碎的原因,那武夫最终当了一个乞丐。
    乞丐后半生都在流浪,想要见一见令他家国破碎的仇人。
    因为那仇人不讲规矩,坑杀了几十万的降卒。
    不过他却一直没有见到这个仇人。
    乞丐有一个朋友,他那朋友虽然只是凡人,却和好几个女修有染。
    虽然最终因为东窗事发,他的朋友被一巴掌扇成了肉泥,但乞丐依然很佩服他。
    乞丐的这位朋友很喜欢讲故事。
    许多稀奇古怪的故事。
    他总说,假如这世间没有修士,每个朝代会怎么样发展。
    还说在那样的世界里,朝廷如果腐朽了,那只要凡人够多,就能将腐朽的朝廷推翻,建立新的王朝。
    他还重点讲了一个乞丐,开局一个碗,最后做到了皇帝。
    除此外,还说过许多更魔幻的事情。
    比如说,凡人也可以飞天遁地,不过那要借助一些工具。
    也能毁城灭国,不过,那要借助一种叫做蘑菇弹的东西。
    乞丐为此找了许多蘑菇,差点没被毒死,但最终也没找到能够毁城灭国的蘑菇……
    乞丐的朋友还说,凡人的力量如果发展到极致,那修士就是渣渣。
    能够追上光,在混沌里飘游的大船。
    一炮一个星辰的大炮。
    一张纸丢出去,就能将整个世界变成一幅画。
    个别凡人势力,甚至能重启整个混沌,让万物归墟。
    这听上去可太牛了。
    乞丐很向往。
    所以他最后还是找了个婆娘,生了个孩子,他想知道,自己的子孙后代,能不能见到这样强的凡人。
    “我那位被女修一巴掌拍成烂泥,英年早逝的叔叔,大概是在吹牛。”
    县令大人看了眼粮仓,豪气冲天的心顿时被泼了一盆冷水。
    秋收之后又是冬天。
    以往的季节,要是没了粮食,那还能啃一啃草根树皮。
    但冬天的时候,要是一场雪落下来,那连草根都很难挖出来。
    粮仓的门被关上。
    衙内抬着轿子,回了县衙。
    穿着捕快服饰的桃子正蹲在里面,手里拿着一个馒头。
    见县令回来了,赶紧将馒头三两口啃掉,然后摇了摇头。
    “没了。”
    县令大人看着自家捕快还有主簿嘴角的馒头屑,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两货吃东西又不带上他。
    还有,要吃能不能躲起来吃,蹲在衙门里啃馒头,这也太丢人了。
    “最近山上多了好几伙强盗。”
    林宇擦了擦嘴角,将馒头屑给擦掉。
    他倒不是真的过的这么惨,但大家都过的这么惨,那他也不好特立独行。
    本来想拜托蛊族的某个长老,让其走访一下这里的修士,看看能不能将此地的事情解决一下。
    却被那蛊族长老告知,此地已经禁止外来修士进入。
    “嗯。”
    县令大人扶好官帽,点了点头。
    吃不饱饭,上山当土匪,这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他们还编了个口号,杀狗官,还粮于民。”
    “自从喊了这个口号之后,人越聚越多,如今那座山上的强盗,规模浩大。”
    林宇说到这,看了眼衙门里的几个衙内,又补充了一句。
    “这些人大概顶不住。”
    “王都统呢?”县令大人闻言,问了一句。
    县里的兵卒,都是这位都统在管。
    “王都统正在给您计划最佳的逃跑路线。”
    “……?”
    县令大人往衙门外看了眼,沉默了好一会儿。
    “想抢粮食,那就让他们抢吧。”
    “人活着,就该有个盼头。”
    说完,他摇了摇头,做官这事,他真的不是很在行。
    有时候他会想,到底是这个世道的问题,还是他的问题。
    “那你呢?”
    “我?”
    ……
    ……
    又过去了小半个月。
    那群喊着口号的强盗山贼,还真的从山上冲下来了。
    许多都是乡野村民,半夜拿了把锄头,上了山,就敢自称是土匪了。
    然而一群乌合之众,县令大人守在粮仓,运起轻功,在人群里拿着棍子俯冲了几个来回,这群人就做鸟兽散。
    到了第二日清晨。
    县令大人指着锅里兑了糠的稀粥,态度极其的嚣张,语气极其的恶劣。
    “你们这帮废物,只配吃这些东西!”
    说完,还藐视的看着这群饿的前胸贴后背的难民。
    许多人将拳头捏紧了一些,要不是肚子太饿,他们很想将碗给扔出去。
    他们心里大骂着狗官,但碍于昨晚县令大人所表现出来的武力,所以也只敢在心里骂骂。
    直接对着县令骂,他们暂时没了这个胆子。
    “这样走不长久,遇到困难,应该要众志成城,才能渡过难关。”
    林宇摇着他的劣质折扇,跟在了县令身后。
    当初在那冰天雪地里,所有蛊族人的力量全部拧成了一股绳,最终才从那个鬼地方走了出去。
    “再看吧。”县令摇了摇头。
    然后背着手,走进了衙门里。
    在往后的日子里,这小小的县城里多了个节目。
    每过几天,许多县民就会化身土匪,想要进粮仓抢粮食。
    而英勇无敌的县令大人,总是能将人给打退。
    他的态度也一日比一日嚣张。
    有时候拿着个酒壶,几块从怡红院顺的糕点,在粮仓外面吃的红光满面。
    桃子也想吃糕点,于是也坐在了粮仓旁边,县令打架去了,她就把糕点顺走了。
    ……
    ……
    云府里。
    云长生也拿了一壶酒,坐在屋顶,看着外面的一幕幕乱像。
    林夕坐在他的身旁,手里拿着一只鸡腿。
    夜里的风轻轻拂过俩人的衣摆,外面的一切与这座府院显得格格不入。
    “吃吗?”
    “最后一只了。”
    林夕将手里的鸡腿递了过去。
    云长生闻言,将鸡腿从林夕手里接了过来,慢条斯理的吃着。
    吃完鸡腿,他闻到了熟悉的香味,于是偏了偏头,看到熟悉的东西后,表情一下子没绷住。
    只见林夕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了一口锅,一指灵光下去,锅底慢慢加热。
    而锅里热的,是一锅鹤肉。
    “……你这是放了多久?”
    这看着好像是几百年前,他在四季山上煮的那只白鹤?
    “要吃吗?”
    林夕又问了一句。
    见到云长生嫌弃的眼神,她也不是很在意,等锅里的肉热好了,就拿起了筷子夹了一筷,在那细嚼慢咽。
    “你如果喜欢,我以后可以天天给你做。”云长生皱了皱眉,见林夕吃的欢实,他真的有点难绷。
    “一言为定啊。”林夕闻言,眉眼弯了弯,像是两道月牙。
    其实这锅肉她也已经忘了,不过看外面那群人为了一口吃的,在那打生打死。
    她莫名其妙的就想起了这锅没吃完的肉,觉得浪费可耻,于是从储物戒指里拿了出来,准备将这锅肉给消灭掉。
    “比起月儿的手艺,还是差了点。”
    林夕一边吃,一边点评,还抢过云长生手里的酒壶,一口酒一口肉的吃了起来。
    如果不用灵力消除酒意,她的酒量差劲的很。
    只是大半壶酒,那双星眸就迷蒙了起来,脑袋晕晕乎乎的,身子不自觉的往云长生身上靠了过去。
    “那县令撑不了多久的。”
    “嗯。”
    云长生闻言,点了点头。
    县令的事,他其实不是很关心,且当看一个故事而已。
    如果不是想要破除太上忘情,他甚至不会向人间看上一眼。
    而是与林夕坐在深山,就这样百年千年的过下去。
    日子或许会很平淡,很无聊,但想来离厌倦还早的很。
    等林夕恢复了修为,林多多也就随时能出来了。
    那时,日子肯定会热闹许多。
    “困了。”
    “那就睡一会儿。”
    云长生见林夕身子摇摇晃晃的,就伸过手,将其抱了起来,让林夕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酒意朦胧的女人寻找着舒适的睡姿,闪着迷蒙光亮的星眸轻轻合上。
    夜里有些湿润,还有些冷。
    云长生见此,用法力将周遭的寒冷驱散了一些。
    当年林夕给他取名长生,希望他真的能够修得长生。
    他当初其实对这个名字很满意。
    初闻修仙的他脑海里幻想着飞天遁地,觉得他将来会是个一心向道的道士。
    后来修着修着,却是偏离了修道时的初衷。
    心中没有了道,只有林多多,还有林夕。
    不过对于此,他却是甘之若饴。
    借着黑夜,借着酒,他又提起剑,在那浩瀚洁白的大道上作画。
    画中有屋顶,还有在屋顶上依偎在一起的男女。
    等到天光大亮时,这幅画终于画好,怀里的林夕也眨了眨眼,醒了过来。
    看其迷糊的眼神,应该是还没睡醒。
    这眼神云长生很熟悉,当初林夕醉酒时,也经常露出这种迷迷糊糊的眼神。
    对于前一晚到底做了什么过分的事,那是忘的干干净净。
    林夕显然也想起来了这茬,她小声问了句。
    “没做什么吧。”
    “没做什么。”
    “那就好。”
    说着,她张开双手,神情慵懒的伸展了一下腰肢,眼中的朦胧随着她的动作,渐渐散去。
    “哈~”
    她捂着嘴打了个哈切,然后问了句。
    “你都看了好几天了,到底在看什么?”
    “在看人性。”
    “人性?”
    “嗯。”
    云长生抬起手,指了指外面的人。
    “我在想,我如果拥有完整的七情六欲,也和那些凡人一样,没有丝毫的力量。”
    “在我遇到这样的事情后,我会干些什么。”
    他最近听到最多的是抱怨,看到最多的是打砸抢。
    云长生正准备继续说,但目光看到了外面其中某个人之后,话语声停顿了一下。
    那是一个穿着破旧衣服的少年。
    他没有抱怨,也没有跟着去打砸抢,而是独自挖着草根。
    对于这纷乱的世道,他有些看不懂,分不清哪边是对的,哪边是错的。
    于是独自一人迷茫的活在这世间。
    虽然还是很蠢,但蠢的很别致。
    云长生眸中映照着这道小小的身影,抬起手,摸了摸下巴。
    他脑海里某些久违的记忆浮上了心头。
    许多记忆对于云长生来说,太过久远。
    而且在真正的融入这个世界后,他几乎已经将这段记忆遗忘。
    但不可否认的是,那段记忆,造就了他的一部分人性。
    使他在这个世界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多了许多大人才有的心思。
    那是他七情六欲的源头,是最初。
    云长生坐在屋顶,眸光望向府院外,看着正在挖野草根的少年,还有少年眼中的迷茫。
    他轻轻敲着屋顶上的瓦片,陷入了漫长的回忆当中。
    排除掉这身强大的修行天赋,他其实是一个很普通的人。
    他从来不是什么算无遗策的智者,不能够在人生的分岔路口,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如果当初看的足够远,思索的足够周全,那许多事情,也不会弄得像现在这般。
    在那颗蓝色的星球上,他同样不是特殊的。
    就像府院外的芸芸众生,很普通,相当的普通。
    那里的人,很小的时候就会去学堂,他也是。
    在年幼的那些年,家长并不会看中成绩。
    幼时成绩好,那就对着街坊邻居吹吹牛,成绩不好,那也无所谓。
    毕竟年纪小,乾坤未定,谁都可以是黑马。
    稍大之后,城里的家长就会开始着重抓教育。
    至于村里的,虽然知道成绩很重要,但他们都在外出务工,没时间管。
    那时的云长生,就是村里的孩子,与这一世的身世,相差仿佛。
    他出生在一个还算单纯的年代。
    学习成绩中上,还算过得去,最后混了个本科的文凭,在村里也能算是优秀。
    在他幼时,网络没有后来这样发达,特大事件,都是通过新闻或者报纸才能知道。
    然而知道了也就知道了,不会像网络发达了之后一样,不管是错的还是对的,蹭流量的先一拥而上。
    在他幼时,扶摔倒的老人,也不会让家里的大奔变成自行车。
    学堂里除了学习知识外,还很注重培养一个人的品格。
    尊老爱幼,遇到需要帮助的人,你又力所能及,那就顺手帮一下,这是学校里经常说的。
    那时的世界很单纯,至少在孩子眼里,确实很单纯。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世界的变化越来越大。
    网络兴起,房价坐上了火箭,工资却没怎么长,人生活的压力越来越大。
    社会上发生的任何一件事,都有可能成为许多人关注的焦点。
    比如小伙扶完老人被讹,震惊了许多人的三观。
    某某人明明帮了人,却被反咬一口等等。
    自那时起,人情味好像淡漠了不少,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开始层出不穷。
    随着时间流逝,生活压力又比以往更大了一些。
    不过随着智能手机的普及,这种压力得到了缓解,网络成为了许多人生活的调剂品。
    有人用网络放松,有人用网络发泄。
    自媒体也像是嗅到了鲜血的狼,前仆后继的冲入了网络。
    为了流量,黑与白并不重要,他们可以将一件事情说的有鼻子有眼,好似真实发生过。
    许多人的情绪被他们调动,在网络上讨伐自媒体口中的恶人。
    云长生也曾热血上涌,跟着去讨伐过。
    最后发现事情居然是谣言。
    他看着造谣的视频几千万的播放,而辟谣的视频,却只有几万,十几万的播放。
    如果不出意外,被造谣的人会带着某个恶心人的标签,慢慢被人遗忘。
    在资本与自媒体的神奇操作下,真的可以变成假的,假的可以变成真的。
    一件事情如果不是掰开了揉碎了,知道了所有的起因经过结果,有着明确的证据,那就都可以存疑。
    有人为了事情的可信度,可以拿自己的亲人发誓,然而你会发现这些人并没有道德底线,完全就是孤儿。
    云长生也曾被人利用过几次,也曾热血上涌。
    后来看的多了,网络上的所有事,他都会选择冷眼旁观。
    不知什么时候起,不管是现实还是网络,当遇见了可怜的人,他已经不再怜悯。
    当遇到了可恨的人,他也不再义愤填膺。
    刚读大学的云长生安静的看着纷乱的网络,还有越来越淡漠的社会,很迷茫。
    他只会管好自己的事,亲朋好友中,除了血缘至亲,其他人,他从不多加理会。
    就像府院外那个正在安静挖草根的少年,外面乱糟糟的世道好似与他无关。
    一个人安静的活着,不偷不抢就好。
    就是在这样的世道里,他的意识忽然在某一天离开了那颗蓝色的星球,来到了这里。
    很奇怪,除了未能奉养双亲让他觉得有些可惜,除此外,他对于那个世界没有什么遗憾,也好像没有多少的留恋。
    ......
    ......
    云长生眸中的思索之色消失,他的意识不知何时又投入到了那片洁白浩瀚的大道。
    这里除了代表着芸芸众生的细小光点,七情花制造的七彩光亮,还有林夕与林多多的画像外,好像还多了一些什么东西。
    云长生在其中仔细寻觅,终于在洁白大道的一角找到了一抹亮光。
    那是他从那颗蓝色星球上带过来的唯一的东西,也是他最初的人性。
    那抹人性在芸芸众生的情感冲刷下,变得越来越显眼,好似要化为实质。
    但在最终,他终究只是一抹亮光。
    云长生回过神,他瞥了眼身前,正好对上了林夕询问的眼神。
    于是解释了一句。
    “想起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哦。”
    林夕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昨晚酒喝多了,到了现在还有些困,她打了个招呼,下了屋顶,神情慵懒的躺在了秋千上。
    “有事的话,就喊我,我午睡一会儿。”
    “嗯。”
    云长生看着清晨的阳光,面上露出无奈,但也没有反驳,应了一声后,继续看着外面的纷乱。
    比起纷乱的网络,这里的纷乱,显然更真实。
    ……
    ……
    就像林夕说的那样,县令如此行事,终究有一日会撑不住的。
    县令不是修士,他只是个武夫。
    他并不能如同修士一样,不眠不休,餐风饮露。
    累了他需要睡觉,渴了需要喝水,饿了需要吃东西。
    然而打粮仓主意的人,却不给他休息的时间。
    不管是白天,又或是黑夜,粮仓附近,暴乱一直没有停过。
    但他不能退,他想坚持的久一些。
    如果粮仓的门被打开,里面所剩无几的粮食被看到,那许多人就会失去活下去的信念。
    就像他经常说的那样,人活着,就该有个盼头。
    县令不怎么会当官,否则事情也不会弄得像如今这样。
    但既然县里的人都将抢粮仓杀县令,当成了活下去的信念。
    那他不介意将这种信念维持的久一些。
    这好像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衙门里唯一像个官员的林宇,现在正在想办法筹粮。
    自从失去了圣蛊后,这家伙就成了弱鸡。
    所以桃子也跟着去了,否则只凭林宇一个人,很容易会被人乱刀砍死。
    都统和县丞已经撤了,官都不要做了。
    几个衙内早在几天前,就已经走了。
    如今的粮仓附近,只有县令孤零零的一个人。
    “兄弟们,杀狗官,还粮于民!”
    “对,杀狗官!”
    “吃着官粮不办事,啊呸,狗官!”
    人群乌泱泱的。
    大多数人蒙着面。
    县令老神在在的坐在门口,拿着一壶酒。
    现在是青天白日里,许多人还是矜持的。
    到了晚上,这里会变得更乱,人也会变得更多。
    好些日子没有沾油腥了,他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油包纸。
    纸里包着一只鸡。
    这是他在酒楼里顺的,再不吃,就要馊了,可不能浪费。
    悠哉悠哉的咬了一口,在喧闹的喊叫声中,显得很是自在。
    县令很富有,粮仓里有许多粮食,这件事情现在已经是共识。
    只是一只鸡,那也太抠搜了一些,与人设很不符。
    于是他又拿出了一个玉质的酒壶,壶嘴塞嘴里,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砰!
    某个拿着刀,试图靠近粮仓的人倒飞了出去。
    一帮肚子都没填饱的家伙,本来也没剩多少力气。
    只是一脚,就倒在地上,捂着肚子低声叫嚷着,很久都没有站起来。
    “我们人多,不用怕他!”
    “对,不用怕他!”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人群顿时骚动了起来。
    许多人就是这样,单打独斗,怂的像一条菜狗。
    但要是周围全是人,一拥而上,热血直冲脑门时,他们会打的比谁都起劲。
    可惜他们面对的是一个破碎虚空的武夫。
    这个武夫还暴揍过一个水货筑基修士。
    虽然那修士真的很水,但应付这群暴民,还是绰绰有余。
    所以,县令只要吃饱喝足,睡得好,精力充足,自然也能应付这群暴民。
    他刚刚吃了半只鸡,半壶酒,吃的很饱。
    他的身形不知何时从凳子上消失。
    棍棒的声音响起。
    冲上来的人甚至都来不及发出惨叫,就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继续来啊!”
    县令的声音很是豪迈。
    他又坐回了凳子上,看着纷乱的人群,眼神不屑。
    时间就这样一日又一日的过着。
    来围攻粮仓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
    某个水货筑基修士明显想看县令的笑话,派人在附近施粥,还获得了女菩萨的美名。
    这位女菩萨还大大方方的将粮仓打开,说明了她家的粮食也撑不了多久了。
    如果官府不放粮,那县里许多人都会饿死。
    倒也不是没人想要打劫这位女菩萨,可这位菩萨不仅是菩萨,还是修罗。
    留了一地的的血,确认了女菩萨家里粮仓里的粮食也确实不多之后,暴民的目光又转向了县令。
    县令听到消息后,气的想把那婆娘再揍一顿。
    别以为他不知道,修士都有储物戒指。
    那婆娘肯定是把粮食都藏到储物戒指里了。
    暴民们啃了几天的树皮和草根后,吃上了粥,恢复了一些力气。
    而县令大人被折腾的半个多月没睡,也没好好吃一顿。
    这位武夫终于迎来了虚弱期。
    夜晚。
    官府的粮仓周围到处都是亮着的火把。
    砰!
    县令大人再一次神情凶狠的将一个人打飞了出去,退回来的时候,轻轻喘了一口气。
    “杀狗官!”
    “杀狗官!”
    人群里,某水货筑基修士率先摇旗呐喊。
    她和县令有仇,深仇大恨。
    以她的资质,正常修炼,是不可能突破筑基修成金丹的。
    在付出了许多代价后,好不容易谋得了县令的官职,想要依靠气运修炼。
    结果这位置却被眼前的男人抢了。
    抢的理由也很荒缪,说是想要帮一帮这群可怜的凡人。
    那她就成全他。
    让县令大人淹没在他想保护的凡人中吧。
    “杀!”
    “他快撑不住了!”
    咻。
    某水货筑基修士偷偷下了暗手,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县令死定了,她心里如是说道。
    果然,本就虚弱的县令遭遇了暗算,闷哼了一声后,嘴角溢出了鲜血。
    他的心脏猛然间抽搐了一下,意识一片模糊。
    火把照亮了他。
    那群他曾想帮助的人,乌泱泱的从他身体上跃了过去。
    身上就这样多了许多的鞋印。
    砰!
    粮仓的大门终于被打开。
    里面,
    空空如也。
    “狗官,快说,你把粮食藏哪了。”
    “快说啊!”
    县令连人带衣服被拎了起来,一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刀有些眼熟。
    他想起来,在上任的路上,有个老汉用来割稻谷的刀生锈了,他就帮着磨了磨。
    好像,就是这把刀。
    如今这把刀却被一个年轻人握着。
    县令睁大了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下,觉得眼前这年轻人和那老汉一点都不像,应该不是那老汉的后人。
    这让他有些遗憾。
    或许,那老汉已经饿死了吧。
    或许,他确实不适合当官,不然怎么会有人饿死。
    那位素未蒙面,喜欢吹牛的叔叔写过许多故事。
    在他的故事里,就算再腐败的官,好像都不会饿死人。
    县令认命般的闭上了眼。
    他也许错了,凡人就应该依附修士生存,只靠凡人自己,连填饱肚子都做不到。
    周围的人还在问着粮食。
    架在他脖颈上的刀像是要随时砍下来。
    可是已经没有粮食了,没有了,你们都去找修士去吧,别找我了。
    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