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呢？”
    长公主并非蠢货。
    若林悦真是她女儿，那值得她怀疑的便有很多。
    甚至驸马……
    都有嫌疑吗？
    “比如，我可能也不是母亲亲生的。”秦野笑了笑。
    长公主剜了他一眼，“若再胡言，本宫就要动家法了。”
    “儿子错了，母亲息怒。”
    他也是想，缓解一下母亲的情绪，秦野用最不着调的语气，说着最认真的话，“棠宁可能不是母亲亲生的，但我一定是。”
    长公主好没气的白了他一眼，眼中不知何时，已经有了泪光，“阿野，你可知你今日说这些话，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你这是在怀疑你的父亲啊？”
    “母亲这一生最骄傲的，就是有了你和棠宁，你却要告诉母亲，这一切都是假的？”
    长公主从心理上，是不愿意承认的。
    她生产时，驸马一直陪着她，女儿是怎么被掉包的？
    难道要让她怀疑，她深爱的驸马，对她不忠？
    亲手养大的女儿，其实是假千金？
    又是谁，将假千金送到她身边养着？
    “母亲，揭开谎言，或许会很痛苦，但我的母亲，是大秦最尊贵的女人，谁都不能骗她。”秦野双目清正，“便是父亲，也不行。”
    父亲，才是最不该欺骗母亲的人。
    长公主闭了闭眼，再睁开，她目光清明，“将人带来见本宫吧。”
    秦野眸色一动，“好。”
    他的母亲，尊贵又坚韧。
    幼时母亲护着他，如今他已成年，该由他来护着母亲了。
    不多时，秦野身边的心腹，便提了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过来。
    妇人一见到长公主，面上便露出一丝恐慌，“长，长公主。”
    “齐嬷嬷，难为你还记得本宫。”
    “老奴，老奴不敢忘……”
    “你是从宫里出来的老人，跟在本宫身边，替本宫接生之后，驸马便放你回家养老了吧？”
    长公主语气清幽，齐嬷嬷却畏畏缩缩的不敢看她，尤其看到旁边的林悦，齐嬷嬷像是认出她，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脸上更是惊恐。
    “是驸马仁厚，体恤老奴年迈……”
    长公主注意到嬷嬷的神态，“嬷嬷认识这丫头？”
    “不，不认识。”齐嬷嬷冷汗都下来了。
    秦野哼笑一声，“嬷嬷，我请你来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你当年将她换走，如今怎么又认不出来了？”
    齐嬷嬷心惊胆战。
    跪在长公主面前砰砰磕头，“老奴糊涂，老奴糊涂，长公主饶了老奴吧。”
    再说，当年她换走的，只是个刚出生的婴儿。
    十多年过去，哪里还能认出来长大后的样子。
    不过是，不过是林悦长的太像长公主了，所以她才猜测，这丫头才是长公主亲生女儿。
    “老奴是猪油蒙了心了，老奴对不起长公主。”齐嬷嬷悔恨的直磕头。
    长公主却惊疑的站起来，隐忍着怒火，面容冷沉的指着齐嬷嬷，“所以，你当年真的换走了本宫的孩子？！”
    “老奴对不起长公主，对不起长公主啊。”齐嬷嬷一个劲儿的说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长公主怒斥出声，她震怒道，“是谁指使你，换走本宫的女儿？”
    “老奴，老奴……”
    齐嬷嬷惊惧不已。
    “若不说实话，本宫便将你的儿女五马分尸！”长公主之怒，无异于天子之威。
    嬷嬷心惊胆战，“不，是老奴的罪过，老奴该死，求长公主不要迁怒老奴的家人，老奴求您了。”
    她爬着要抓长公主的衣裙，被秦野一脚踹开，“老东西，你只需老实回答母亲的问题，别靠近我母亲！”
    “是，是……”
    “夫人！”
    这时，驸马林君宴快步走来，他神色匆匆，眼底带着急切和狠意，“谁惹夫人动怒？阿野，你就是这么照顾你母亲的？”
    一开口，便是转移战火，责备秦野。
    秦野以前一直觉得，父亲其实并不疼他，他做什么事，父亲当着母亲的面，表面会认可他，但实际从未对他满意过。
    但父亲却很偏爱棠宁。
    不过，棠宁是女孩子嘛。
    父亲多疼她些，也无妨。
    他跟自己的妹妹争什么宠啊。
    现在他知道了，父亲不疼他是真的。
    驸马一来，齐嬷嬷更是头都不敢抬，恐惧使她浑身发抖。
    “父亲怎么不问问，发生了什么事？”秦野似笑非笑。
    他甚至觉得，林悦是父母亲生的，他才像是捡回来的。
    他从未在父亲眼里，看到过对孩子的喜爱。
    秦野有时候会羡慕别家的孩子，他见过太学里很多同窗，因学习成绩不好，被父亲责打，父亲表面骂儿子不争气，但还是会担忧儿子在学院是否吃得饱，穿得暖。
    挨打亦是父子间的一种情分。
    但他，从未在父亲身上，感受到这种情分。
    林君宴皱着眉头，面色严肃，“惹你母亲动怒，你还有理由了？”
    “驸马，别怪阿野，是我们的女儿，被人掉包了。”长公主直直的凝视着林君宴。
    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她用尽力气说出，“棠宁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
    “这怎么可能？”林君宴神色微变，“夫人，棠宁一直在我们身边长大，怎会不是我们的女儿，是不是阿野同你说了什么？”
    说着，他冷凝的目光，落在秦野身上。
    秦野淡淡，“父亲不必如此看我，我也没做什么，只是将我的亲妹妹找了回来罢了，并且我也很吃惊啊，我一直宝贝的妹妹，竟然不是亲生的，这稳婆也不知道被谁收买，敢换走我亲妹妹？”
    齐嬷嬷又是一抖。
    父子间的火药味，极其浓烈。
    林君宴不敢置信，“夫人莫不是真相信，棠宁不是我们亲生的？”
    “棠宁一直养在我们身边，驸马你说，棠宁是何人掉包养到我身边来的？”长公主心中沉痛。
    但她堂堂公主，并非没见过风浪。
    虽震惊，愤怒，但她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直面这一切。
    “只恨我当年太小，尚且不懂事，否则定要让这胆大包天的嬷嬷自断双手，向母亲谢罪！”秦野冷声道。
    齐嬷嬷老脸惨白。
    完了。
    她知道自己活不成了。
    以往，有驸马在，长公主必定握的是他的手。
    今日，她紧紧抓着秦野的手，仿佛依靠儿子的力量，她才有力气站稳，“你当年尚在襁褓中，知道什么，万幸你没被换走。”
    否则，亲手养大的孩子，都不会她的。
    她怕是真扛不住这样的打击。
    “你们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