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踏鞴砂巡逻的幕府军军士看着到来的姜逸,喊了一声后,双腿有点颤抖。
“九条裟罗可在……”姜逸问询道。
“将……将军离开军营,回……回返鸣神岛了!”一个幕府军军士跑向军营禀告,带回来消息。
“是吗?”姜逸掐指,化作光,飞回鸣神岛。
他本来是想要去看看反抗军的,但刚才在名椎滩扫了一眼反抗军军营,就觉得暂时还是不见面比较好。
他继承奥罗巴斯的力量,但终究不是奥罗巴斯,这一段时间,正好让珊瑚宫反抗军认清楚这一点。
鸣神岛,稻妻城,天领奉行所。
一道雷光落入府邸,无人阻拦。
头发苍白,梳的一丝不苟的九条家家主九条孝行,伏案写着奏书。
“家主……”九条裟罗脸色复杂地看着九条孝行,开口称呼道。
“是裟罗吗?你来的正好!随我一同向着将军大人上奏,收回想要废除‘眼狩令’的决定。在正式公文未下达之前,一切都来得及!”九条孝行放下毛笔,“还有社奉行神里家……那位大小姐胆敢攻击我们天领奉行的守卫,强行闯入千手百眼神像面前,必须担责!”
“家主……不!”九条裟罗深吸一口气,破除心中积年累月下,被对方气势压制的桎梏,“……孝行大人,我看过奉行府的上奏公文和写给愚人众的信件了,请您……给我一个交待!”
“这些……是真的吗?”
九条孝行站了起来,横眉冷竖:“裟罗,你在说什么话?称呼我的姓名,是谁教你如此无礼?”
“我本以为‘遗失的那些公文和信件’是被社奉行派人拿走的,现在看来,也有你的参与吗?”
“又或者,社奉行派人把这些告诉你了?”
九条裟罗望着站在上首的九条奉行,面容带着一丝悲哀:“您的这句话,我可以理解为……那些果真都是出自您的手笔,而并非伪造么?”
“请您告诉我,家主,告诉我天领奉行……真的背叛了幕府吗!”
“如果没有……我可以向着将军大人……”
九条孝行打断道:“天领奉行,何来背叛?”
“哼……我的确与愚人众有所往来,你所见过的公文也的确出自我之手。但那些愚人众不过是反过来被我利用罢了。”
“只需要协助眼狩令的颁布和推行,就能拿到至冬使节承诺的那些好处。”
他看着裟罗,如在看不懂事的孩子。
“一直以来,觊觎九条家地位的人那么多,想把我们拉下马的家系也数不胜数。”
“既能得到他国势力的大力支持,又可以借眼狩令削弱那些敌人的战力……”
九条孝行摇头道,“我认为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只不过没必要知会你而已,裟罗。”
“好了,现在你知道了,就随我一起去见将军大人,收回废除‘眼狩令’的决定!”
九条裟罗脚步一动不动。
“这难道不是背叛吗?”
“你为什么可以说得那么轻描淡写!”她金色的眼眸悲伤地看着自己的养父,“你明明一直都那么崇敬将军。”
“背叛?背叛?”九条孝行恼怒地望着冥顽不化,完全不在意家族的九条裟罗,“什么叫背叛?”
“信仰了其他神明的反贼才是背叛!和反贼勾结在一起的社奉行才是背叛!八酝岛,珊瑚宫,才是背叛!”
“外来者蒙蔽将军,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去纠正圣听!”
他胸口起伏,满是怒火。
“至于……愚人众,不过是我的棋子,我如今可以派人抓捕起来,献上雷电将军的俘虏。”
“你也看见了刚才的战斗,雷电将军那天下无双的武艺!那裂开了太阳和大海的‘无想的一刀’。”
“在稻妻的国土上,在天雷面前,他们不过是些只会瑟瑟发抖的蝼蚁罢了。”
九条孝行显得冷酷无情,在他心里有用就保下愚人众,没用就抛弃愚人众,一切为了家族,有何不可?
“我明白了……”九条裟罗痛苦地闭上眼眸,“你崇拜不是大御所殿下,而是大御所殿下的力量。你忠于家族,但不忠于雷电将军!”
“自从被九条家收养以来,是你一直在教导我身为臣下的忠义之道……”
“如今看来,你们只是想我忠于九条家。”
“担心我有朝一日会背叛而已吧?”
九条孝行手指着九条裟罗:“你不该忠于家族吗?是谁收养了你,培养了你?让你进入了雷电将军的视野?”
“否则,你就算拥有神之眼,也不过是一只普通的天狗罢了!和其他神之眼持有者毫无差别,怎么会有今日的地位和力量?”
九条裟罗睁开眼睛:“我自然不会忘记九条家的恩惠,但是我优先忠诚的是雷电将军,这是作为臣下的职责。”
“家主,你没有忠义之心,但我还有!”
“能被将军认可的奉行,才是奉行!”
“那些大道理,不过是你遮掩自己的丑恶与自私的工具!”
“自私?”九条孝行不理解道,“我也是在守护着属于九条家的‘永恒’啊,这是稻妻的永恒之道。”
“在这‘永恒’的国度,我相信将军大人她会理解我的,前家主大人他……也一定会理解我的。”
他带着狂热,带着自我的催眠,他从来没背叛雷电将军,他一直跟随着雷电将军践行“永恒”。
愚人众提议的“眼狩令”,是稻妻,是九条家前往“永恒”的阶梯。
所以,他有何不敢承认,有何畏惧问责。
“那些人白死了吗?!那些绯木村的村民?那些战场上的军士?那些被逼迫逃亡了家乡的人?虽是为了永恒,但将军大人绝无伤人性命之意。否则可直接处死神之眼持有者!”九条裟罗愤怒道,“天领奉行所做一切……使得将军蒙羞!”
“我也曾在内心怀疑过,执行眼狩令真的是正确的吗?哪怕违背我心中的道义也在所不惜吗?”
“可我还是下定决心,只要那是将军所指引的道路,在走到终点之前,又有谁可论对与错呢?”
“来之前,我带着最后的侥幸,安慰我那些证据不过是他们的伪造,要在求证后,让他们道歉!”
她沉声开口道,“但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永恒之路本就没有终点,而且这条路……又早就因为你们的私心而沾满污秽了。”
“在将军面前,我不会开口!”
九条裟罗转身,金色眼眸望着府邸之外。
天空虽亮,但落着雨。
九条孝行冷哼一声:“裟罗,看来你是要彻底背叛九条家了?”
“果然是靠不住的天狗,如何维护九条家的地位,依然只能由我亲自进行。”
九条裟罗停在原地片刻,迈步向前。
迄今为止的决心,终于得到了一个交代,但……果然……
就像那天被击落山崖一样。
唯有将军大人……唯有将军大人……
她走出了天领奉行所,看见门口一位白衣男子靠在大门上,丢出一把太刀。
“如果要做什么,就带上这把刀吧!”姜逸望着天空,雨中的光,充满了“丁达尔效应”的绚丽。
“这是你的战利品!”九条裟罗接过刀后,抬头冷冷道,“你看不起我?”
“这倒没有!不过,你不喜欢接受赠予的话,那就赔偿我等价的摩拉好了。用来换回你的爱刀。”姜逸已经在这里偷听了半响,“提醒一句,莫要和九条家一样自大,愚人众可没那么好对付!至少,对你们而言?”
九条裟罗没想到被看穿心思,她确实准备去找愚人众的麻烦。
稻妻幕后的始作俑者,岂能在给稻妻留下一场乱局后,就全身而退!
“愚人众做了这么多违背你心中仁义的事,你不像是会对愚人众手下留情的人?”九条裟罗问道,她看出姜逸似乎没打算亲自去出手。
“怎么说呢?为了回报我弱小时,对方的一次手下留情!所以,我给他们一点逃跑的时间,一份生机。”姜逸双眸低垂。
“世上除了对错,还有人情!”他的身影在下一刻逐渐淡去,宛如幻梦。
九条裟罗握着自己曾经的佩刀,一步步走向天守阁。
从将军那里获得准许之后,封锁至冬的使馆。
“走走走!荧,快来!我们差点忘记了一个罪魁祸首。散兵逃走了,但愚人众还有一位执行官在稻妻呢。”派蒙从传送锚点出来,催促着旁边的荧。
“女士!这一次,你别想逃!”荧跑向至冬的使馆。从蒙德到璃月,再到稻妻,她们有太多的账,要找“女士”清算了。
姜逸坐在一间稻妻民屋的屋檐上,喝着酒,一杯又一杯。
来到提瓦特后,也许是第一次怀着如此复杂的心情,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至冬位于稻妻的使馆。
愚人众第十一执行官的第八席女士,一头淡金色的长发仿佛阳光,黑色蝴蝶王冠状的面具遮住了半边的面容。
留下一只空灵的淡紫色眼眸望着外面的街道。
外面,有稻妻的居民正在讨论刚才的神明之战。
他们见到了掌握无数元素的新神,见到了占据梦境的明月,见到了焚天煮海的太阳,见到了斩落太阳的一刀。
白衣龙袍,头戴珊瑚冠的神明浑身染血,脚下海浪滔滔,龙蛇起陆,背后明月成轮,幻梦颠倒世界。
虽是敌人,但不得不说颇为吸引爱慕强者和帅哥的少女。
那绝境之时不改风采的模样,引得小孩子们都想要模仿那帅气的剑诀。
而且,现在好像听说,将军大人似乎准备放弃眼狩令,不再追究那位新神和反抗军们的责任了。
“无聊的议论!”女士持着酒杯,听着外面不知所谓地交谈,黑白相间的长裙衬托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材。
双袖连着的黑绒红色条形披风,绣着至冬和执行官的标记。
肩膀旁边,一个白色镂空法器漂浮在空,闪动着冰寒的光芒。
“报告执行官大人,经过调查,散兵阁下,已经离开稻妻了!”有愚人众从地面的阴影中遁出,跪地汇报。
“那个家伙……为何离开?不要告诉我,是吓得逃跑了?”女士眼眸注视兵士,投下冰冷的视线。
“根据在鸣神大社的眼线,散兵阁下曾和稻妻的八重宫司交谈,以全部巫女的生命威胁……进行了某种交易。”愚人众低着头汇报着情况。
“交易?能被他看上的交易!”女士闭上眼睛思索,“神之心?”
“哈哈!”她嘲笑道,“神之心,居然还真不在祂的手中,那是在那里!散兵……这家伙是在抢我功劳吗?还甩了我一套?”
“果然,还是作为人偶的他,更了解人偶的想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