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走上前：“人本来就会追求变化，完全静止是不可能的。”
    姜逸点头：“应该说，世上就没有静止之物。在我的家乡，如此定义永恒。宇宙中的一切都处于永恒的运动之中，物质具有永恒运动的绝对性和静止的相对性，此为真理。”
    影看着稻妻城道：“‘我不认同你们的说法’，如果我们还在‘一心净土’之中，我一定会像这样回答。但事实就在我的眼前，我并不能反驳现状。”
    “出来看，获得收获和新的想法，不就是我们的目的。”姜逸望着稻妻的店铺和子民道，“在这变化之中，人们对生活的热爱，也是永恒之物，但……也是变化之物。”
    影叹了口气：“我对一切改变都很谨慎，但我想追求永恒，也绝非要阻止人类变得越来越好。”
    “这趟出行，所见之物对你们来说或许习惯了，但对我来说，不论是出行本身还是见到的物品，都相当有纪念价值。”
    “见识了很多，也想了很多……在‘一心净土’中，这些东西都是值得长久回味的。”
    派蒙负手：“嘿嘿！那就让我们留影纪念一下。”
    “再买点东西回去？”姜逸补充。
    “嗯！买一份你的《神明大人和他的小面包以及宠物手下》好了。”影说道。
    “噗嗤！”荧和派蒙憋不住了。
    “为什么笑？”影疑惑。
    “没，没什么！”派蒙和荧摆手。
    “呃——那我再送你一本《百鬼录》吧！你要是向别人推荐的时候，最好拿这个正经书名的……”姜逸踌躇了下。
    “嗯？《神明大人和他的小面包以及宠物手下》这个书名不正经吗？”影想破脑袋，没想明白。
    “我们还是说说‘留影’吧！”姜逸转移话题。
    嘿！在某种语言中，留影是留下“影”呢，冷笑话天才们可以上线了。
    “‘留影’？对了，留影……怎么总是出现我没听说过的词。”影觉得或许该让社奉行整理个这个时代的日常用语出来。
    姜逸、荧和派蒙带影去个风景好的地方。
    “留影，就是用枫丹的机器留下画片，可以把此时此刻的你或风景记录下来，像是一张画一样，很适合作为纪念。”姜逸拿出留影机。
    “画，我好像理解了。”影道，“机械可以代替人画画了吗？”
    一行人闲聊，解释何为留影。
    此刻，已经是夜晚了。
    “就以影向山为背景吧！正好有明月。”姜逸提议，“你只要摆个好看的姿势站在那里就可以了，具体的操作交给我们。”
    “好看的姿势？”影道，“仔细想想，倒是有点难为情啊！还是你们出个主意吧！好看一点，但不要太夸张，我觉得我会放不开。”
    “就像叉腰呀！抱胸呀！望明月呀！等等动作加上或是欣喜，或是沉思，或是苦恼……什么表情都可以。”姜逸描述了一下，“如果不介意，可以用不同的表情和姿势多拍几张，挑选一张好看的。”
    “那……就开始吧！”影想了想，摆出一个赏月的姿势。
    “不错诶！”荧按下留影机。
    “侧面有了，来个正面的……”姜逸提议，“对了！愿意和我们合张影吗？”
    他转眼间得寸进尺。
    影倒是配合。
    拍了四五张相片，将其递给影。
    “比画画快好多……”影看着相片，“而且一丝不差。好神奇！就像是瞬间就复制出了另外一个我，还有后面的风景。还有你们……”
    她看过一张张相片，感慨枫丹机械的神奇。
    有点想要探究原理。
    “我送你两架留影机吧！可以一架拿着拍照，一架拿着拆解……”姜逸翻手拿出两架留影机。
    “里面的原理，你应该很快就能明白……”在姜逸看来，创造一个人偶的技术可比这留影机厉害多了，尤其是眼睛部分，影稍微看看留影机内部结构，大概就能想明白了。
    “是吗？谢谢！”影也不客气道。
    姜逸稍微教了教怎么用。
    “相片，是记忆的载体，看见它，就可回忆那一份相关的时光。”他道，“遗忘的东西，看见它就可以回想起来。”
    影望着相片：“其实我想，画出来的东西总有不同的地方，但这枫丹机械制造的相片，却一模一样。”
    “既然是一模一样，那么里面的我，是我吗？你们说是我，但又说这个里面的，不是我？如果是我，那么现在的我是什么？”
    派蒙要被绕晕了。
    “一下子这么哲学吗？”姜逸想到稻妻的文化中蕴含的佛理又明了了。
    派蒙解答不来，
    “……可能就像将军与你的区别吧。”荧解释道。
    “过去和现在的你的区别……时间的一刻片段，历史的残影，记录下的图画……”这是姜逸的想法。
    “对哦，你觉得将军算不算是你呢？”派蒙道。
    “将军是过去的我……但不是历史的残影，而是随我一同来到现在的我！”影道，“我明白了！”
    “我也是我，这是无需置疑的。”
    “将军是我，就如我从来都没有把稻妻交给别人管理的意愿。但……我不是将军……”影道。
    “‘你’的存在不一定是单一的。”荧跟上影的思路。
    影点点头：“‘我’的存在……我就是我，仅有一个，但可能有无数种存在的形式我以什么形式存在，其实并不重要。”
    她的思维越发的清明。
    “比如将军，就是我的某一种存在形式，她究竟是不是我，这个问题绝不会被她身上的某个零件决定……而……画片也是我的一种存在形式。”
    影身上有股力量随着心灵的改变而不断变化，稻妻城万民的愿望和信仰如在她身着和服的身影的背后。
    “就连追求‘永恒’的我，存在形式都在不断变化……那我怎么能要求稻妻，还有生活在稻妻的每个人，都保持不变呢？”她笑了。
    荧附和道：“稻妻的本质，人类的本质也没那么容易改变。”
    “那么，做好挑战外界的准备了吗？”姜逸趁机试探着问道。
    影紫色的眼眸看向姜逸：“嗯……你是说‘锁国令’吗？如果是这个的话，还需要一点时间。”
    “老实说，我、将军和稻妻的民众都还没准备好。”
    姜逸点头，不再提。
    在此刻，解除锁国令的阻碍，还有太多。
    “和你们这一路走下来，见识到的全是我认知之外的内容。”影扶着栏杆。
    “哈！让你们见识到我笨拙的一面了。你们可能感受不到，这些东西的确冲击了我的认知。”
    和几百前不一样的店铺，不一样的食物，不一样的故事……还有几百年前没有的枫丹机械。
    “如果用这些东西来定义，那如今的稻妻已经与我的印象大相径庭了。但是，绝不能因此就说，现在的稻妻已经不是稻妻了吧。”影望见了熟悉的灯火，当初，她也曾和“她”一同俯瞰这片国土黑夜下的明灯。
    “眼狩令，千手百眼神像，这些都是为了催生‘永恒’，但如果我离‘永恒’真的越来越近的话，一切的故事都不会发生。”
    影反思着，所见的一切，所遇到的变化。
    “我……是否……真的……将一切都抓得太紧了呢。”
    派蒙和荧相视一笑。
    看来影是想通了呢！
    “姜逸君……”影忽然道，正准备说什么。
    这时，远处传来一片呼喊。
    荧和派蒙听了一下：“有点熟悉，好像是在喊九条家的二少爷……”
    她们记得九条家的二少爷好像因为自责自己能力有限，没能提前查明真相，也未能阻止父亲，代替家主的工作，也无法平息内乱而去找另外一个家族的家主了。
    似乎是一个人去的。
    “九条家，那就是天领奉行的人了！你们说过如今天领奉行陷入混乱……”影说道。
    “去看看吧！”她道。
    姜逸忽然道：“荧，你陪影去看看吧！我有事先离开……”
    “嗯？”影回望姜逸。
    “你不会是嗅到麻烦的味道，就准备逃跑吧！”派蒙警觉。
    姜逸看着影：“若是有事情说的话，今天晚上处理一下公文吧！明日再对我说……”
    “……也好！”影点头。
    “你们……是在打哑谜吗？”派蒙挠挠头。
    “派蒙……”荧眼神示意。
    “那我先告辞了……”姜逸转身。
    影看了看他的背影，飒然一笑。
    “荧，我们去看看情况……”
    三人离去。
    姜逸望着街道，影子在灯火下拉的很长，周围是稻妻居民的窃窃私语，那是对他和将军的议论。
    “去找绫华吧！”他刚才有点预感影会说什么了，他在稻妻可是不安定的因素呀！
    尤其在将军和稻妻居民的眼中。
    我无意插手稻妻。
    谁能轻易相信他的话呢。
    影相信，将军也相信，但作为稻妻神明，她们的身份决定了她们就算知道，也必须表态。
    就算表态出的决定，或许不同。
    而稻妻……又有多少家族和居民相信呢。
    下面是天领奉行内部之事了。
    他就不跟着去了。
    阴影处，一个少女靠着墙壁，尾巴摇啊摇，看见姜逸后，深吸一口气，拿着礼物从角落里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