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暗流一直都有,裴时沅也不是神仙,她平时关注的其实很少。
这个夏天雨水多,蚊虫就也多。裴时沅是特别招蚊子的体质,还有一个月嫦和月桂,这俩丫头也是,招蚊子的不得了。
所以这个夏天,她们没事就不怎么出去。
纱窗纱帘都是每年一换,每天丫头们给屋里屋外的熏过。
好歹是保证自家娘娘和十皇子在殿中别被咬着。
“皇后那怎么样了?”
“今早就是听说太医又去了一次,皇后娘娘那腰,多半还是在月子里没养好,加上她自己操劳。如今说针灸,那也不是一下就能好的。”景秀道。
“嗯,这会子还早,走吧,去看看皇后。”裴时沅道。
皇后就是皇后,她病了,裴时沅多去看几次也是应该的。
带着景秀和月娥程茂一道往凤宁宫去。
外头蝉鸣声阵阵,裴时沅自己摇着扇子坐在辇上,微风吹来都有些热。
凤宁宫倒是凉爽,众人见是德妃来了,忙不迭的请安恭迎。
皇后有些起不来,她前几日就开始腰疼,疼的厉害的时候就不能动。
“皇后娘娘今日如何?那针灸见效吗?”
皇后扶着丫头的手慢慢的靠在迎枕上叹气:“应当还是有用,今日比昨日好多了。”
皇后含笑:“你最怕热,这个时候跑来做什么?”
“不来看看我也不放心。娘娘比我还小,倒是落下这毛病了。”腰疼也不是要命的毛病,就是发作起来也磨人。
“我方才还说呢,我娘也有这个毛病,莫不是也传给我了?”皇后好笑。
“是娘娘平时太累,那些宫务还有做得完的?您这个皇后已经是极好的,平时轻松些也没关系。”裴时沅也只能说这几句,再说多了,就成了嘲讽皇后不肯放权了。
虽然她其实理解,皇后是本性如此,她就是个工作狂。
“唉,人家腰疼是天气冷的时候,受寒了疼,我这大夏天疼起来,这几个丫头还给我腰上戴了个棉花垫子,又热又不能拿走。”皇后摇头。
裴时沅笑起来:“不稀奇,我有时候月事痛也是一样,大夏天捂着肚子。”
一说这个,俩人都笑了。
“听太医的,该扎针就扎针,该烧艾就烧艾,娘娘年轻,自然会好,日后多对付着。”裴时沅想了想道:“实在是需要忙,您在自家宫里,就半躺着,歪着些办公不行吗?非得坐的板板正正的?又没人看。”
皇后被逗笑:“行,听你的。”
说话间,墨语端来了茶:“德妃娘娘,尝尝今年的新茶。”
“知道你不怎么喜欢绿茶,不过这个茶挺香的,偶尔尝尝。”皇后道。
“也没那么不喜欢。”裴时沅喝了一口,确实不错,清新爽口回甘:“我只是喝多了肠胃不舒服,所以更喜欢别的茶。”
奴婢们上了点心,裴时沅也吃了几口。
也不说什么要紧事,就跟皇后闲话,说了半个多时辰,裴时沅起身:“那我就回去了,过几日再来看您。您没事就躺着,总归好的快,宫里管事的人多,有事嘱咐下去就是了。”
“好,我也不下去送你了,墨语,你去送送。”皇后笑着摆手。
裴时沅行礼告退,扶着景秀的手走出去。
等她走了,墨语回来:“已经走了。”
皇后点头:“她怕热。”
“德妃娘娘来了咱们这,倒也自在。”该喝茶喝茶,该吃点心就吃点心。
皇后笑了笑:“挺好的。”
裴时沅刚回去,就见内侍三川上前回话:“娘娘,外头传消息,说敬国公不大好了。”
敬国公病了好久了,过年那会子就看着不大好。
“确定了?”
“回娘娘,只怕是,来请太医的人说的就是不大好。”三川点头:“敬国公病重好久了,之前就有人说他们家找外头的郎中,如今只怕是……”
裴时沅点头:“嗯,嘱咐下面人预备预备,不过也没咱们多少事。”
就是可能预备要去给太后侍疾。
贾家前院,敬国公的院子里如今大家都在。
好一片愁云惨淡。
敬国公其实好几天前就不成了,他硬是压着没叫人宣扬,主要是他还有许多事放不下。
此时,他自己知道自己熬不住了,把几个儿孙还有侄子侄孙都叫来。
众人都跪着听他说话。
“贾家……我就交给贾秀,也不是第一次跟你们说,你们都点了头的。”
众人都说是。
“我死后,陛下念着太后娘娘,也会善待你们。但那是一时的,你们绝不能不明白。改税一事,至今还没彻底做完,但是那都是大势所趋。如今国库丰盈,陛下早已坐稳了。贾家如今没什么用了。”
以前,是陛下还要依靠贾家,如今是贾家只能依靠陛下。
“你们要记得,只有陛下能救贾家。日后不管有什么事,都要记住这一点。”
“父亲您放心吧。”贾克俭抹泪。
“贾秀是个晚辈,你们做长辈的不要处处来妨碍他。记得我的话,要不想贾家就此四分五裂,就听他的。贾家女儿不要再惦记着送给皇家,除非是陛下亲自下旨,否则日后选秀一概不许送进去。”
众人都说好。
“避不开的站队,就小心一些,秀儿你都明白的。”
贾秀哭着点头说明白。
敬国公看着儿孙们,有多少话想要嘱咐,可最后也只能沉默。
说了再多,他也是要死的,没有办法替儿孙们铺路了。
后头的路,就由着他们自己走去吧。
就在七月二十这一天下午,敬国公过世了。
消息传进宫,裴时沅午睡刚起来,顺势换了一身素一点的衣裳。
她们后宫嫔妃其实不能做什么。
外头吊唁之类的,裴家会自己去的,不需要她嘱咐什么。
至于宫里,为了太后,嫔妃们穿几日素衣就差不多了。
甚至还不能太素,理论上,就算是太后也不能为她的父亲服丧穿孝。
果然,消息传去太后那,太后当时就痛哭出声。
当夜就病倒了。
次日一早,裴时沅就要去看望。
进了圣慈宫,就见皇后正给太后喂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