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尚书和董阁老,一人在明处,一人在暗处,表面看起来合作无间、天衣无缝,但追逐利益的人往往会受到利益的诱惑,产生分歧甚至裂痕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而张得水今天的这一番举动,就像是在那道本还没有显现出裂缝的地方,重重地敲下了一锤子,使得那道裂痕清晰可见。
望着屋子里白花花的银子,就算是见惯了大钱的张得水,此时此刻也忍不住吞咽起了口水。
要知道,这些银子可是他自己实打实挣来的啊!自从有了燕回春老板的一份干股之后,何尚书之前给他的那些蝇头小利已经完全无法满足他的胃口了。
所以,张得水才会故意把罗强介绍给何尚书,免得自己再跟他们扯上关系,否则一旦沾染上黑色,以后想要洗白可就难了。
要知道那个拐卖组织他可是早就听说过,以前都是陈子勇来操办这些事,如今人手没了,张得水早就算到何尚书该找个接班人了。
如今这一番操作,至少短时间何尚书不会再把目光放到自己身上,毕竟,他最近可有的忙了。
次日拂晓时分,张得水再次踏入皇宫。
在乾清宫内,三人对近期发生的事情逐一复盘。皇上率先打破沉默:
\"这只老狐狸的背后必定有人撑腰,否则为何萧国公府刚刚倒下,拐卖案件便再度猖獗起来!想当初沈家嫡女失踪后,暗网一度销声匿迹,如今却死灰复燃,不知又有多少无辜百姓要遭殃啊!\" 皇帝虽然能力有限,但那份忧国忧民之心却是与生俱来的。
毕竟他是由陆太傅教导出来的皇帝,即使性格再懦弱,也能展现出几分恩师的风采。
这时,冉浮云开口说道:\"何尚书是否特意向你提及过暗网之事?如此说来,现在罗强已名正言顺地加入了那个组织?\"
在此之前,大理寺一直没有放松过对暗网组织的调查,但也只能触及皮毛而已。
因为有何尚书在幕后施加影响,刑部各部门几乎都已被收买打通,所以大理寺的调查也不过是隔靴搔痒罢了。
然而如今,只要内部有人配合,所有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张得水笑着说道:“没错啊!何尚书如今急于敛财,罗强又递上了投名状!情况已经大不相同了,这次宫内宫外连续失手,看起来何尚书真的是心急如焚啊!”
李炜公公在一旁侍奉着,沉默不语,只是默默地为皇帝又斟满了一杯茶。
几人闻言,顿时看向张得水。
冉浮云对于何尚书这个老家伙的心思可谓是了然于心。此次步统领被抄家,无疑会对其造成沉重打击,但幕后黑手绝不会轻易中断财源供给。既然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替代者,那么他们必定会另寻出路。
然而,冉浮云此刻也无法确定幕后主谋究竟是谁?是陆太傅吗?亦或是董阁老?甚至可能是其他某位宗室王爷?
不过,还有一个人让冉浮云感到颇为棘手。此人如今深居皇宫内院,照理说不应知晓此类事情才对。罢了,无论如何,这也是一条重要线索。
“那暗网先前的头目名叫于一,曾任大理寺寺卿之职。当年因为沈家案闹得沸沸扬扬,他迫不得已被贬谪出京。如今时过境迁,想必他也该卷土重来了。待他归来之日,恐怕罗强的日子就难过喽……”
张得水紧接着开口道:“回禀陛下,关于此事微臣倒是略知一二,并且通过一些渠道得知,于一与兵部尚书之间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他此番回京之后必定会前去寻找张尚书。”
皇帝的眼神瞬间变得冷峻起来,冷哼一声道:“好啊!朕倒要瞧瞧,这位张尚书是否真的跟暗网有所牵连。张爱卿,此事便交由你彻查清楚。”
张得水当即拱手领命,语气坚定地回应道:“承蒙陛下信任,微臣定然不负所托,竭尽全力完成使命。”
站在一旁的李炜公公小心翼翼地轻声询问:“陛下,那罗强那边又该如何处置呢?”
皇帝稍稍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沉凝道:“暂时先不去理会他,让他依旧留在何尚书身旁,看看能否借此挖掘出更多的证据来。张爱卿,你也需对何尚书的一举一动保持高度关注。”
张得水赶忙应承下来,表示一定谨遵圣意。
众人商议已定,各自离去准备。
宫内人多眼杂,冉浮云已经很久未和张得水私见单独见面了。
如今为了不被何尚书怀疑,二人自然是表面上更加敌视。就连今日来乾清宫,都是冉浮云避过众人,从暗道偷偷进来的。
没错,哪个皇宫能没有密道呢,以前话本上的故事中,亡国的皇子会被侍卫从密道内送出,光复伟业。如今却变成几人私下商议筹谋政事,最为隐秘之所。
张得水离开皇宫后,直接前往吏部。
他深知要想彻底查清暗网之事,必须深入其中。
于是,他利用自己的职权,安排了一个亲信进入暗网组织。
同时,他也开始秘密监视何尚书的行动。
不久,张得水得到消息,于一已经回到京城,并与张尚书见过面。
不过两人的关系和他们想象的合谋却是天差地别!
兵部张尚书府。
一个中年男人正勃然大怒,举着一杆长枪对准来人:“你这个小人,竟然还有脸来我府中!当初要不是你,我的儿子怎么会死!如今在我的府中,打杀了你也不会有人知道!”
“堂堂兵部尚书,如今却连个继承人都没有,几辈子人的积累,都断送在你这一代……”
于一向前迈出一步,手中的长枪几乎触碰到他的胸口,语气淡然地说道:“张尚书,不要怪我没有给过你机会。如果你杀了我,那么你将永远无法找到当年你的那个私生子了!”
当听到于一提及自己的儿子还活着的时候,张尚书握着长枪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几下,甚至在于一的衣服上划出了一道口子!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年,然而张尚书却无时无刻不在懊悔不已。
想当年,他为了攀附前兵部尚书家的女儿,只能将自己在老家的妻儿安置在外宅。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他的夫人得知了这件事,于是便派遣于一——一个专司拐卖人口的恶棍——就是面前的于一,竟然将他的儿子拐跑了!而他那位在老家的妻子,也为了寻找儿子,从此销声匿迹!
这些年来,张去才一直四处寻找着,但那个孩子早已被转手多次,如今已杳无音信!
而现在的儿子却被何尚书设计陷害,陷入赌博的圈套,最终竟然因醉酒淹死在了烂泥坑里。
此后,于一改头换面,投靠了何尚书,两位尚书之间的仇恨这下算是彻底结下了!
回想当年,夫人难产诞下嫡子时,为了确保嫡子的地位稳固,在临终之际还给张去才下了绝育的毒药!
若非如此,前任兵部尚书怎会轻易将权力交予他。
如今的张去才,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再无人能够约束他。虽然拥有了权力,但没有儿子始终是他心中无法磨灭的伤痛。
张尚书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凭什么相信你?”
于一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这是你儿子随身携带之物,我想你应该认得。”
张尚书一把夺过玉佩,仔细端详着,泪水模糊了双眼。
“我可以告诉你他的下落,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于一趁机提出条件。
张尚书紧握着玉佩,“什么事?”
于一得意地笑了笑,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张尚书就算再怎么强硬,此刻面对眼前这位杀害自己儿子的凶手,也再也无法提起半分精神气儿,只能无比无奈地缓缓放下手中紧握的长枪,并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事已至此,你也应该告诉我我的孩子究竟被藏到哪里去了吧?”
然而,于一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摇了摇头,说道:“张尚书难道是在跟我开玩笑吗?若是我将真相告知于你,恐怕我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更何况,如果我说了,即便你会放我一条生路,但何尚书可绝不是个善茬啊!”
听到这话,张去才并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挥挥手,示意手下人带领于一向书房走去。
进入书房后,两人沉默地静坐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张去才打破了这份沉寂,他用一种平静而又淡漠的语气说道:“如今的我已是孤家寡人一个,恐怕已经没什么可以拿来威胁我的了。所以,你就直说吧,是不是何尚书派遣你前来的?而你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