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的5月4号，是星期天。
    如果母女俩一起去看电影，那翘晚自习去看的概率还是低的。
    会不会就是今年的5月4号？
    不管了，5月4号那天去堵截一下吧，不行就明年接着堵。反正只要不让陈丽华变成冯关山的干闺女就行。
    离着5月4号，还有两个周。
    中间周末，闻昕专门走了一趟从电影院到京剧团家属院的路，没发现有什么桥。
    马路跨过一条季节性小河，但小河是加了盖子的，实际上成了一条暗渠。
    闻昕顿时又一筹莫展。
    她们到底是在哪里遇到的呢？
    ......
    5月4号到了。
    这一天，闻希宸照常在闻昕家学习，晚饭也在闻昕家吃的。
    闻昕告诉爸妈，他们要跟过生日的同学一起去看电影。
    闻希宸表态会好好照顾闻昕，晚上安全送回家，闻成志和李彦也就同意了。
    闻昕看着闻希宸分外开心。这个堂弟，听她的话，不多事还不多嘴，简直是最佳拍档。
    两个人骑车来到电影院，把自行车停在车棚，去王橙舅舅的店买了两瓶汽水，边喝边看着电影院门口。
    这个年代的云城影院，就那么一个放映厅，晚上就一场电影，倒是给她省了不少事。
    闻希宸眼睛瞥着专心观察的闻昕，心里好奇。
    这个闻小昕，上次去陈家庄就搞得神神秘秘的，这次又不知道搞什么。
    反正她就只告诉她今晚要来看柳依依，说不定能搞件大事。
    再多问，闻昕就不理他了，只说是件好事，如果成了可就大赚了，不成也没损失。
    反正不管成不成，他都能跟着喝汽水看电影，美着呢。
    今晚的电影是《月牙儿》，说的是女儿以做暗chang的母亲为耻，最后却走了母亲的路。
    闻昕来买票的时候，看了海报旁边的简介，忍不住就感慨。
    这个电影，不知道陈丽华看了是啥感觉呀。她那德行，放在旧社会估计也是做这个生意的。
    “哎，柳依依来了。”闻希宸用胳膊肘捣了捣闻昕。
    眼睛正盯着影院门口的闻昕转头，看到柳依依和陈丽华骑着自行车到了车棚。
    闻昕一下子兴奋起来。
    太好了，看来就是今天了。
    他们等那母女俩离开，去了车棚，把自己的自行车推到离她们很近的位置，也进了影院。
    闻昕本来想在外面等着的，后来想想，一个半小时，在外面太难熬了，还是先进去歇会吧。
    适应了里面的昏暗光线，闻昕扫了一眼影厅，在前几排的中央位置看到了陈丽华和柳依依。
    很好，这个位置监视起来还是很方便的。
    靠后靠边的位置，这是她买票时特别要求的。售票员当时还很不解地多看了她一眼，估计是觉得这姑娘有点缺心眼。
    一场电影看得心不在焉，闻昕的注意力全在母女俩身上。
    闻希宸看得哈欠连天：“一点也不好看，我还是喜欢《少林寺》、《木棉袈裟》这些武打片。”
    看闻昕不理他，闻希宸瞥了一眼左前方的母女俩，也默了声。
    电影接近尾声，闻昕拉着闻希宸提前出来了。
    他们坐在自行车上，看影院门口开始有人出来，赶紧取了车，推着来到车棚边的阴影处。
    车棚空了一半的时候，陈丽华和柳依依才出来。
    闻昕二人赶紧跟上，她们的方向果然是京剧团家属院的方向。
    闻昕远远跟着，心里疑惑到底冯老爷子出事的地方是哪里。
    前面的柳依依突然停下车，弯腰系起了鞋带，吓得闻昕二人赶紧也缓了车速。
    陈丽华也缓下来等她，慢悠悠骑出了一小段。
    “妈，咱们从公园这边岔过去吧，这样近。”柳依依很快起身上了自行车，大声招呼着陈丽华。
    闻昕突然明白了，悄声告诉闻希宸：“跟我来，这边。”
    说完从旁边的缺口进了路边的公园。
    这是云城一条小河旁的小公园，里面有一座拱桥架在小河上。现在小河正是枯水期，那座拱桥离着河底挺高的。
    应该是那里，也只能是那里了。
    闻昕二人飞驰到拱桥旁，下了车。
    “咦，闻希宸，我怎么听到什么声音？”闻昕有些战战兢兢。
    闻希宸莫名其妙看着她：“没有啊，哪有什么声音。”
    这个闻小昕真是的，胆大是她，胆小也是她。
    “不对，好像有。”
    闻昕拿出挎包里的手电筒，冲着桥下照了照，果然看到了躺在桥下的冯关山。
    “快快，有人掉下去了。”两人惊慌地冲到了桥下。
    冯关山躺在河底，自行车倒在他的右腿上，右小腿处血湿透了裤腿，看来是伤到了大血管。
    估计时间已经不短了，冯老爷子已经有些发不出大声，只是在看到闻昕二人的刹那，眼睛亮了一下。
    传来自行车清脆的铃声，紧接着是柳依依的声音。
    “妈，你看，桥下有人。”
    闻昕手里的手电筒很亮，很容易被发现，但好在陈丽华她们看不清背对着的拿手电的人。
    接着就是陈丽华紧张的声音：“赶紧走。”
    “妈，好像有人受伤了。”
    “快走，别说话......”
    一边说着，两人很快走远了。
    闻昕倒是理解陈丽华的决定，大晚上的好几个人在桥底，谁知道是好人还是坏人啊。
    闻昕蹲下来开始检查：“爷爷，你怎么样啊？都有哪里受伤了？”
    “腿......腿断了。”冯关山声音沙哑无力，感觉精神都有些涣散。
    闻昕心一沉，赶紧和闻希宸一起小心地去挪开自行车。他们想把血湿的裤腿挽起来，却发现很难不碰到伤腿。
    闻昕在挎包里摸了一会儿，找出了一把铅笔刀。
    “太好了，还有这个。”闻昕一阵兴奋的声音。
    她让闻希宸帮忙，用小刀割破裤腿，小心地撕开了口子。
    受伤的腿露出来，闻希宸看着触目惊心的伤处，有些傻眼。可怎么办呀，这也不敢动啊。
    刚要说话，闻昕拆下了绑马尾的发带，紧紧绑在了靠大腿的一端。
    “谢谢......你们......”沙哑的声音响起来。
    闻昕转头看看冯关山：“爷爷，除了腿，你其他地方能动吗？腰背有没有受伤？”
    冯关山微微摇头：“没事，扶我坐起来。”
    二人一左一右，小心扶起冯关山，果然腰背没有问题。
    但那条断腿，闻昕不敢再大动，怕一旦弄不好，会出现二次伤害。
    桥上又有动静，似乎是一个男人哼着歌往这边走，脚步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