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从一听得入神,这可是足以写进史书的人物呀,她的身体忍不住微微朝前倾。唐太师的讲话并不长,但刚才太专注了,她保持着一个姿势太久了,所以稍稍活动了下身子,想要放松一下紧绷的脖颈。正当她轻轻转动脖颈时,突然听到唐太师的一句:
“老夫唐阳,期待与诸位在殿选相见。”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般在徐从一的耳边炸响,她顿时被惊得定住了。唐阳?唐太师就是唐阳?她想起了那日在唐文昊门前听到的那些话,唐文昊曾经提起过的那个名字,那个与沈霄父母之死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
徐从一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这是对潜在真相的忐忑与不安。她难以置信地望向唐太师,那张威严的面孔此刻在她的眼中变得如此陌生。他就是杀害沈霄父母的杀人凶手?这个念头如同一条毒蛇般在她的心中盘旋,让她感到一阵阵的寒意。
徐从一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指甲深深地嵌入肉中,回想起刚才沈霄那复杂的表情和反应,徐从一终于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她突然意识到,若是自己亲眼目睹了父母去世的惨状,再看到那个凶手如今竟然摇身一变,成为了朝廷中广受爱戴的官员,那该是多么的痛心和难以接受。
但这样的情绪,她不能、也不敢表现出来。徐从一深知,她现在是“不知道”沈霄秘密的人,她必须隐藏自己的情绪,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不过,连她自己都未发觉,讲话结束后,整个学堂内瞬间充满了热烈的氛围。其余学子们纷纷站起身来,脸上洋溢着见到唐太师本人后的兴奋与激动,他们或围聚在唐太师周围,或三五成群地交流着刚才的所得所感。只有他们三人坐在椅子上,仿佛形成了一个独立的小世界,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沈霄率先从思绪中脱身,他侧头看着徐从一,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文昊兄,你怎么不上前?”一位平时与唐文昊走的还算近的学子从远处喊他。
唐文昊和徐从一这才回过神来,唐文昊连忙起身上前和那位学子寒暄了几句后,就和徐从一沈霄二人离开了。
“徐姑娘,见到唐太师了,觉得怎么样?”唐文昊主动打开话题。
徐从一沉吟片刻,然后缓缓开口:“嗯……唐太师很有威严,他的言谈举止都透露出一种不凡的气质。”这确实是她对唐太师的印象,如果不是因为这人可能是杀害沈霄父母的凶手,徐从一怕是已经被他的人格魅力所折服了。
“既然已经见到了唐太师,我也算是了却了一个心愿。”徐从一微微一笑,然后说道:“我就先回家啦!”她怕再多待一会自己就要露馅了。
“好,那我让小五送你。”唐文昊说着,便吩咐身边的小厮去准备马车。徐从一也没客气,接受了唐文昊的好意。她向二人告别后,便坐上马车离开了。
马车缓缓驶向家的方向,车轮滚动在熟悉的土路上,发出沉稳的声响。徐从一斜靠在车厢的软垫上,望着窗外逐渐模糊的景物,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那些担忧与紧张,在这一刻仿佛都随着那口气消散在了空气中。
在马车渐行渐远的同时,沈霄和唐文昊也步入了二楼的房间。两人关上门,唐文昊径自走到自己的太师椅旁坐下,沈霄则坐在他的对面,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沉。
房间内,空气仿佛凝固,寂静得只能听到彼此呼吸的声音。唐文昊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沈霄的脸上。
“沈霄,你能确定吗?”
沈霄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地点了点头:“嗯。”
唐文昊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沉默着看着沈霄,仿佛要从他的眼神中找出更多的答案。两人就这样坐着,房间里弥漫着一种沉重而压抑的气氛,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滞了。
过了良久,沈霄打破了沉默:“文昊,我本意并不想让你为难。”
唐文昊的心里难受极了。在沈霄没有告诉他自己的身世前,唐太师对他而言是如同太阳一般的存在。他不仅是当朝的太子太师,更是一个关心国家教育、深受百姓爱戴的长者。唐太师经常会在京城中的学堂开课,他在京城时也曾旁听。唐太师的威严、智慧以及他为国家、为百姓所做出的贡献,都深深地烙印在唐文昊的心中。他甚至以他们同姓而骄傲,在他心里,唐太师不仅是一个令人敬畏的长者,更是他心中的一盏明灯。
然而,现在这一切都变得如此模糊和不确定了。沈霄的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刀,无情地割开了他心中的那层保护膜。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更无法想象自己一直以来敬仰的长者竟然会做出如此令人发指的事情。
其实他心里早就明白这件事是真的,在今日之前,唐文昊就已经动用了不少的关系打探到了些当年的内情,他曾想过,也许当年的韩首辅就是通敌叛国,畏罪自戕的呢,只是沈霄当时太小,复仇的信念让他失去了理智。可是随着越来越多当年的隐情传到他耳朵里,他也不得不信,唐太师就是当年为一己私欲杀害同窗韩长思,并灭其满门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