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嵩已经没有逃走的想法,这一场劫数,在场之人无人能逃脱。
除非他们能改变风势,让原本的东南风,变成北风。
可皇甫嵩心里清楚,初春的风,一旦吹起来,那没有三五天,根本停不下来。
嵩高山脉,东高西低,再往西,就是连绵不绝的秦岭。
往北,过了洛阳城,就是高耸险峻的太行山,足可以将一切北风阻挡。
嵩高山脉之南,是荆襄平原,遍地河流,地势相对平坦。
所以,大谷关的风,大多是东风起,再由东转南,最终停于西。
这等风势,不可能突然停歇,更不可能转为北风。
那骁骑军中,的确有能人,那人不仅可以统筹全局,出谋划策,排兵布阵,还懂得地理风势。
可叹,他们朝廷之中,这等能人,竟然一个都没有。
想到此处,皇甫嵩强忍着胸口的不适,缓缓抬起头。
看着原本昏暗的天空,变得愈发火红,闻着空气中那刺鼻的气味,感受着胸腹中的刺痛感越来越强烈。
皇甫嵩叹了一口气,随即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死亡的到来。
此刻,大谷关外五里处的小山坡上,贾诩看着红色的海洋,慢慢的将大谷关吞没。
贾诩的表情依旧冰冷,没有丝毫的动容。
在贾诩看来,这不过是朝廷所谓的联军,还有那些高高在上的朝臣们应该付出的代价罢了。
在决定对骁骑军动手的那一刻,朝廷就应该想到这种后果。
至于生灵涂炭?那和他贾诩有什么关系?
洛阳周边百姓的性命?百姓该走的都走了,走不了的,那就认命吧!
战争,本就代表着死亡和残酷,如果没有自家主公,那死去的百姓和生灵,又何止如今的百倍?
要怪,就怪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天子吧!
想到此处,贾诩的眼神,变得更加冰冷了。
……
不止是大谷关,就连大谷关数十里外的轘辕关,以及伊阙关,都被滔天火焰所吞没。
随着时间的推移,三股火焰墙壁,最终汇聚成了一道火焰巨浪。
火焰巨浪,如同海啸一般,吞没了三关,吞没了整个嵩高山脉。
从远处看去,那巍峨的嵩高山,已经变成了火焰山。
山中无数野兽,发出了痛苦的悲鸣。
数不清的参天巨木,轰然倒塌,最终被燃烧成灰烬。
住在嵩高山中的百姓和猎户们,大多死在了浓烟毒气之下,随着房屋一同被烧成焦炭。
也有不少幸运之人,早早的被惊醒,最后成功逃得一命。
这一夜,整个洛阳南部的天空,都变成了火红色。
热浪席卷,就算身在十里之外,都能感受到热浪侵袭。
火焰燃烧巨木所发出的噼啪声,犹如爆豆一般,连绵不断。
那滚滚浓烟,就连洛阳城内的百姓,都能闻到。
只不过,飘散至此的浓烟,都是草木烟尘,早已经没有了毒性,即便吸入腹中也无事。
这一夜,刘辩整夜难眠,他坐在寝宫门前的台阶上,呆呆的注视着南方火红的天空。
虽然还没有消息传来,可刘辩知道,这场大火,绝对不是出自皇甫嵩等人的手中。
这一夜,刘辩想了许多许多,以往的一幕幕,不停地在脑海中闪过。
包括张骁对他的谆谆教诲,还有他父皇对他的告诫,以及他母后对他说的话等等。
原来,欺骗他最深的,就是他身边最为亲近之人。
原来,有一种人,为了自身和家族的利益,是可以不顾天下安危,不顾万民死活的。
刘辩又想起了张骁在东征倭岛之前,同他说过的话。
那就是对任何人的话,都不能全部相信,只能相信一半,他唯一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如果他真的只相信一半,他就不会将事情做的如此决绝。
更不会将手中的权利,分给一群本事平平,只会勾心斗角,阿谀奉承之辈。
一直呆坐到天明,刘辩这才僵硬着身体,缓缓站起身。
只见刘辩的脸上,带着一抹惆怅和明悟,还有一丝解脱之色。
随后,刘辩转过身,对着守护他一整夜的侍卫,下达了一个命令。
……
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为何,突然变得灰蒙蒙的,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焦糊味。
张骁抬头看了一眼南方灰蒙蒙的天空,随即将目光看向别处。
这个时代,晴天时,天空是湛蓝一片,万里无云,可以轻松看到数十里外的高山。
阴天时,天空黑云压顶,阴沉可怖,暴雨倾盆。
这种灰蒙蒙的天气,是很难看到的。
虽然觉得奇怪,可张骁并没有放在心上,更没有同火灾联系上。
此时,他正在箕关之外,身后是黑压压一片的骁骑军骑兵。
他的身边一左一右,跟随着典韦、黄忠、吕布、赵云、文丑、颜良,还有戏志才和郭嘉等数十名谋臣武将。
自昨日起,骁骑军每次佯攻箕关,都会全军出动,无一例外。
到此时,张骁和麾下骁骑军,也一夜未眠。
虽然体力和精力都消耗不少,可比起城内的联军士兵,骁骑军这点消耗,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没错,此时的伏完和一众官员将领,身体和精力,已经消耗到了极致。
即便站在城头,伏完等人的身体,也忍不住开始摇晃,每个人的眼睛,都充满血丝。
他们本已经做好计划,命令士兵轮流休息。
可骁骑军好像猜到了他们的计划一般,联军士兵刚打算休息,骁骑军便全军出动,还带上了攻城器械。
伏完见状,赶紧吩咐士兵全体集合在关内,准备迎战。
可令伏完感到崩溃的是,骁骑军这次全体出动,同样是佯攻,只放了一波箭矢,就退回了军营。
接下来的一整夜,骁骑军整整进攻了不下五次。
每一次,都是全军出动,只放一波箭矢便退走。
伏完还不敢命令大军休息,他生怕哪一次,骁骑军动真格的。
他怕骁骑军真的发动总攻,怕士兵支援不及时,导致箕关被破。
到如今,他已经整整四天,没有睡上一个好觉了。
他身旁的官员也同样如此,更别提普通士兵了。
此时的联军士兵,已经困的东倒西歪,站立不稳。
士兵们有的倚靠在城墙,闭目休息,有的用武器支撑着身体。
更有甚者,直接躺在冰冷的城头上呼呼大睡,根本不去管城下的骁骑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