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昌明自以为已经完全控制住局面。
    他需要先通过程度澄清事情真相来证明清白。
    而且庭上的程度已经默认是有这回事的。
    只不过还是要请示一下。
    这就是程序问题了。
    但是令季昌明没想到的是，程度的请示方式非常单一。
    就是向祁同伟请示。
    但是又不能说出祁同伟的名字。
    这就是忠诚无二的程度。
    在庭上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程度警官，您快请示啊！”季昌明催促道。
    程度摇摇头，表示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可急坏了季昌明。
    原本以为这就是个手拿把掐的小事。
    程度只是一个副科级民警，而自己却是正厅级一把手。
    怎么连个程度都拿捏不了呢？
    季昌明的表情变了。
    要是程度迟迟不把提存的事讲出来，自己反而处于被动的局面了。
    这可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程度警官，这件事事关一个厅级干部的清白，你可得实话实说啊！”季昌明试图提示程度两人级别的差距。
    “正因为事关重大，所以才要请示！”程度坚定的说道。
    这小子怎么不开窍！
    季昌明心中更着急了。
    他就说个大概也行啊，至少先让自己脱罪才是。
    旁听席上开始小声嘀咕起来。
    看来有人开始怀疑这件事的真伪了。
    当然，最得意的是赵瑞龙。
    现在没有反证，那自己刚才说的就是证据！
    给季昌明这盆脏水，算是泼定了！
    程度也感受到了来自各个方面的压力。
    他当然知道季昌明是清白的。
    那天季昌明和高育良把这五万块钱交给了自己。
    三人一起把钱锁在了证物室。
    同时，还出具了一份手续。
    程度清楚的记得，手续上写明了：
    今天收到吕州市委书记季昌明上缴赃款伍万元——高育良。
    同时后面还有一份简短的报告。
    把当时赵立春给季昌明送钱的事情说的一清二楚。
    程度当然明白这件事的敏感性。
    涉及一位副部级干部，两位正厅级干部。
    绝对不是一般的小事。
    所以第一时间向祁同伟汇报了。
    但是，祁同伟没有明确指示该怎么办。
    只是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在这种普遍的话术下。
    谁也无法解读出更深层次的意思。
    所以程度在没有得到明确的指示前，绝不会擅自做主。
    这个证据就在这里，证物室也有监控。
    所以，季昌明今天就委屈一次吧。
    见到程度就像一块木头疙瘩一样，杵在那里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季昌明这回可真急了。
    这个程度可真耽误事。
    不，是祁同伟耽误事。
    这个高育良把自己这个学生也太神化了。
    还什么下一盘大棋，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
    怎么这个关键环节竟然出了问题。
    你这盘棋出了问题不怕，别连累我这好官啊！
    季昌明不能再等了，再等，自己在吕州将会面临信任危机。
    他看到了侯亮平手中的大哥大。
    法庭上没有座机，现在刚刚下命令谁也不能出去。
    现在只有这部大哥大能跟外界联系了。
    程度是指望不上了，只有联系高育良。
    让高育良证明自己的清白吧。
    季昌明熟练的按下高育良的座机号。
    嘟……嘟……嘟……
    快接啊，快接！
    季昌明心中催促着，万一高育良出门开会，自己就彻底被动了。
    “喂？”
    季昌明听出来是高育良的声音。
    “育良书记，我是季昌明！”
    “哦！是昌明书记啊！什么事？”
    “我现在在法庭上，你说的每一句话可要慎重啊！”季昌明提示道。
    这句话可把高育良搞得一头雾水。
    怎么还跑法庭上了，这个老季，就爱出风头。
    季昌明这边是开着免提的，他希望当着民众的面，把这件事解决掉。
    当然他也是有底气的，因为提存这件事，就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自己怎么也不会成为一个贪污犯。
    现在季昌明感觉自己可能也有点玩大了。
    这次不参加这个庭审多好。
    就避免了这么多麻烦了。
    兴师动众的，还叫来了这么多县处级领导。
    所以说，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件事摆平。
    这将决定自己将来若干年在吕州的威望。
    季昌明深知，这次的处理情况对自己很重要，就像硬币的两面。
    处理好了，给自己加分，处理不好，就是负分。
    这就是阳光下做事的效果。
    所有的好坏都会无限度的被放大。
    想到这里，季昌明有点明白了。
    自己这件事比起美食城的案子，还是小事。
    这是不是就是某些人想要的结果。
    把美食城的处理结果无限放大。
    形成一种不处理都不行的态势。
    季昌明没有犹豫，正要问提存的事。
    电话这边传来高育良的声音。
    “让程度接电话！”
    季昌明满脸惊讶。
    直勾勾的看着程度。
    确实，程度正等着指示呢。
    明显高育良要给程度指示。
    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程度快步跑过来，准备接过大哥大。
    他知道高育良是政法委副书记，能够直接指挥自己。
    但是这件事没有祁队的指示，怎么处理才好？
    这几步的路，程度就像是翻越了一座又一座的高山。
    心中纠结万分。
    万一高育良直接让自己把事情澄清，但是又怕不符合祁队的意思，该怎么办？
    祁队可真是会卖关子。
    要是他能第一时间告诉自己怎么做，该多好。
    程度战战兢兢的接过大哥大。
    这将是一个来自祁队的考验。
    宁可让自己背上骂名，也不能让祁队的计划毁在自己手里！
    程度一狠心，手指直接伸向了挂断键。
    “别！”季昌明预感到了程度的行动。
    现在最怕挂电话的就是季昌明，他现在急需要程度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挂电话，不就更显得可疑了吗？
    趁程度犹豫时，季昌明急忙说道：“听高育良说完，你再挂也不迟！”
    这个说辞还是有道理的。
    程度拿着大哥大，在高育良说话之前，他是一句话都不会说的。
    只要不是祁同伟的命令，任何人他也不听。
    因为这件事太重要了，所有人都有可能犯错，唯独祁同伟不会。
    同时，程度也担心祁同伟会暴露。
    不到万不得已时，绝不能说出这里面也有祁同伟参与其中。
    “嗯……”电话那端长舒一口气。
    “如果赵东来庭外求见，让他进来！”
    这句话，所有人都听见了。
    目光锁定在法庭的大门。
    果然，一位民警站在门口。
    手中抱着一个大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