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晋宫内苑深处的宫殿里,姬冠素正在形单影只地守着屋内的寂静与凄凉。
曾经的她,身着华服,珠翠环绕,所到之处尽是羡慕与谄媚的目光。
可如今,这一切都如同过眼云烟般消散。
自从她的妹妹姬宛丘离世后,姬冠素的世界瞬间崩塌。
她与姬宛丘自小相依为命,感情深厚,又共同被送来晋国,在宫中一起做了多年女奴。
可以说,姬宛丘是她在这尔虞我诈的晋宫中唯一的温暖与依靠。
然而,只因她的一时冲动,行差踏错,竟让她失去了这最后的心灵支柱。
与此同时,重耳对她本就不多的宠爱也如潮水般退去,她被无情地禁足于这清冷的宫殿之中,终日无人拜访。
昔日的富贵繁华如梦般破碎,这无疑使得姬冠素的心也随之沉入了无尽的黑暗。
每一个夜晚,她都独自蜷缩在冰冷的床榻上,泪水浸湿了枕头。
她思念着姬宛丘的欢声笑语,回忆着她们曾经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
而那些久违了的来自亲人的温柔与陪伴,如今却只能在记忆中找寻。
她也怀念重耳曾经投射过给她的炽热目光和温柔的话语,这些回忆都已成为遥远的过去。
她不明白,为何这一切变化得如此之快,仿佛自己一瞬间从天堂坠入了地狱。
重耳身边的宫人们察觉到姬冠素的失宠,纷纷对她避之不及,生怕与她扯上半点关系而导致惹祸上身。
就连萦归和怀乐这唯二的两个知道她真实身份的自己人,也为了尽可能的隐瞒自己的身份避嫌,选择了有意对她的态度看上去疏远冷淡。
曾经热闹的寝宫庭院,如今变得门可罗雀,只有寂寞的风声陪伴着她。
姬冠素不再经常梳妆打扮,美丽的容颜逐渐憔悴。
原本红润的脸颊变得苍白消瘦,明亮的双眸失去了光彩,变得黯淡无神。
她一头如瀑的黑发也失去了光泽,随意地散落在肩头,显得干枯不堪。
日子一天天过去,姬冠素的身体也越来越虚弱。
她时常感到头晕目眩,四肢无力,但却无人关心她的状况。
有天夜里,姬冠素突然感到一阵寒意袭来,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她试图裹紧被子,但寒冷似乎从骨髓深处渗透出来,无法抵御。
第二天清晨,她开始剧烈的咳嗽,每一次咳嗽都伴随着胸口的剧痛,仿佛要将心肺都咳出来。
她发现自己此时已经难以起身,额头变得滚烫,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不清。
她知道自己一定是生了什么重病,却无力呼救,只能任由身体不断衰竭下去。
从安插在晋宫里的眼线那里得知这个消息后的萦归,神色不禁变得凝重起来。
一向聪明的她,很快便猜到了发生这种情况应该是重耳在背地里偷偷授意过的。
堂堂一个南燕国的女公子,再怎么样,也不应该身旁连个随时照看主人身体状况的女奴都没有。
之所以都病成了这样,还没人能够及时发现,只可能是重耳故意不肯让人去救她。
萦归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望了眼身旁一个相貌平平无奇的女奴,轻声的说道。
“你姐姐怕是命不久矣了,我带你去见她最后一面,让你们姐妹相认吧。”
易容后的姬宛丘闻言,身子如遭雷击般猛地一颤,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哀伤。
“真的吗?姐姐她……她怎么……”
泪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她颤抖的手上。
萦归站起身,轻轻拉过姬宛丘的手,那双纤纤玉手此刻摸上去格外的冰凉。
“快走吧,别再耽搁了。”
两人一路匆匆赶往姬冠素的住处,姬宛丘的内心,如同被无数只蚂蚁啃噬一般,焦急而痛苦。
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姐姐儿时对自己的呵护与关爱。
想到这些,姬宛丘的脚步变得愈发急促,仿佛这样就能快些见到那心心念念的亲人。
终于,她们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重耳所住的庭院里,一进大门就直奔姬冠素的寝宫。
屋内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和死亡的气息,而且,果真是没有任何女奴侍奉在侧。
姬冠素面色如纸,双唇毫无血色,原本明亮的双眸如今也变得黯淡无光,生命的气息仿佛在一点点消逝。
她安静地躺在床上,像是一朵即将凋零的花朵。
姬宛丘狂奔来到了姬冠素的病榻前,看着姐姐这般模样,顿时心如刀绞,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迫不及待的想冲去找重耳,却被萦归紧紧拉住。
萦归用眼神示意她要克制情绪,姬宛丘只得强忍着悲痛,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萦归轻轻拉着姬宛丘的手,走到了床榻边。
姬冠素在恍惚中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艰难地睁开眼睛,目光在两人的身上游离。
起初,看到萦归的身影时,她的眼神显得迷茫而空洞。
当她的视线逐渐更加清晰,看到现在已经容颜完全陌生的姬宛丘时,她的目光中不禁又闪过一丝疑惑。
萦归轻声开口道:“女公子,这是你的妹妹,宛丘,我带她来见你了。”
姬冠素一脸惊异的望着如今的姬宛丘,姬宛丘看出姐姐眼中的迷惑,便干脆露出了自己胳臂上的一道疤痕。
这是姬宛丘身上独一无二的记号,这道疤痕,来自于她曾经在晋宫的女奴房里,替姬冠素挡下了一次嬷嬷的袭击,这种特殊的形状是无人能够模仿的。
姬冠素原本有些警惕的目光瞬间柔软了下来,她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恍惚得仿佛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宛宛……真的是你吗?我莫不是在做梦吧。”姬冠素的声音微弱而沙哑。
姬宛丘哭得泣不成声,紧紧握住姬冠素的手。
“姐姐,是我,真的是我啊,我是宛宛,我还活着!
你怎么突然病成这样了?这才过去了几天啊!
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早点出现,才让你受苦了。”
姬冠素费力地挤出一丝笑容,咳嗽愈发剧烈,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我还以为,我在有生之年,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没想到,在我临终之前,居然还能有机会见到仍然活着的宛宛。”
“萦夫人,多谢你,谢谢你暗地里救下了她。”
萦归轻轻的摇了摇头,拉起姬冠素的手,语气有些遗憾的说道。
“别谢我,说来也怪我,没有早点告诉你这个真相。”
姬冠素浅浅的苦笑了一下,充满理解的望着萦归不舍的表情。
“我知道,萦夫人是不放心我保守秘密的能力。
其实,萦夫人应该是一直都认为,我做事情总是太过冲动无脑吧。
明明我可以彻底互换掉名字,可我却偏要坚持让公子重耳一直唤我素素,还让外人也都听到这个称呼。”
“不光如此,我还为了跟公子重耳顺利圆房,不惜给他下那种药。
在宫里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弄得谁都保不住我,还得宛宛替我顶罪。
完全破坏了你跟姞鸾妹妹精心为我和宛宛安排妥当的顺畅未来。”
“我擅自做了这么多任性妄为的事情,辜负了你们的好心。
你责怪我,放弃我,隐瞒住了我这些真相,其实也是很正常的。”
她的声音微弱,且带着深深的疲惫,目光也随之变得悠远,仿佛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之中。
“但是,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我为什么非得要这样做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