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两人相拥而眠的时候,梁五刚从身边的亲信那里,听闻了优施这个新宠的存在。
他顿时满心嫉妒得发狂,认定优施抢走了自己的恩宠,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严重威胁。
于是,他迅速派人联系了东关五,伙同他一起气势汹汹地冲向优施的栖身居所。
“优施,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勾引君主,夺我恩宠!”
梁五狂躁的一脚踹开房门,声嘶力竭地大声咆哮着。
他的语调尖锐刺耳,盛气凌人的眼神中满是疯狂的嫉恨怒火。
这几日,梁五已经深感到往昔所获的那丁点儿不多的宠爱,正在被另一个人无情褫夺。
起初,他还以为是因为萦归这位新夫人的缘故,心中的恼恨还没那么强烈。
但是,当梁五今夜查探得知了优施的存在后,顿时心中妒焰烈烈,几近将他的理智焚尽。
东关五也跟着附和骂道:“就是,今天非得给你点颜色瞧瞧,看我们不好好地教训一下你!”
原本处于昏睡中的优施缓缓抬起头,眼神中先是闪过一丝突如其来被吵醒的恐惧,随即在听清对方的话后瞬间化作了无尽的自嘲。
他艰难地露出一抹无奈又凄惨的苦笑,如同小白花一般娇弱的模样惹人怜惜。
优施虚弱的望着面前的两人,吃力地站起身,滚下了床榻,然后,朝着他们颤巍巍的行了一个奴隶对待贵族常用的跪拜礼。
随即,他坦然地扒开了自己洁白的寝衣,露出了满身淋漓恐怖的伤痕,声音颤抖着问道。
“敢问两位大夫,这就是你们羡慕的,想要的恩宠么?”
梁五和东关五看到优施那触目惊心的伤痕,顿时被吓得有些愣住了。
此刻已是遍体鳞伤的他,就好像是一个被遗弃的破布娃娃,无力地瘫倒在简陋寒碜的住处。
他将自己布满淤青与血痕的躯体毫无遮拦地呈现在他们面前,声音破碎如风中的残叶。
那浑身惨不忍睹的伤痕,新伤下是掩盖不住的旧伤,恰似兜头浇下的一盆刺骨冰水,将他们满腔的怒火与妒意瞬间冻结。
他们心中原本的愤怒之情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只有满心的同情和愧疚。
梁五愣怔了半晌,脚步不由自主地挪移,犹豫着走上前轻轻扶起优施,语气不再凶狠。
“优……你叫优施,是吧,以后,我就叫你施老弟了。
没想到,你跟君主……你居然过得如此凄惨,是我错怪你了。”
东关五也不自觉地跟着叹了口气,走上前帮着梁五一起将优施早已摇摇欲坠的身躯从地上重新搀扶到了床榻上。
然后,他双手轻柔地帮优施系好衣带,语气再也不复先前那般的狠厉与狰狞。
“看来,咱们都是这宫廷中的可怜人啊。”
优施苦笑着摇摇头,紧咬双唇,绝望地闭上眼,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随着眼角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优施再次开口,声音哽噎中带着一丝绝望的平静。
“两位大夫,比小奴先入这晋宫,结识君主的时间更早。
想来,两位大夫应该再清楚不过,身为男宠,注定会是怎样的命运。
在这晋宫之中,所谓的恩宠,不过只是过眼云烟,随时都可能化为噩梦。
其实,小奴一直都很羡慕二位大夫,还能够有机会进入朝堂,参与国政。
而小奴只是一个伶人,一个艺奴,身为奴隶,注定是这宫里最卑贱的存在。”
梁五深有感触地点点头,望着优施的伤口,眼眶泛红,沉重地叹了口气,嘴上却还是尽可能的安慰道。
“施老弟也别这么说,咱们都只是君主一时的玩物罢了。
我虽然曾经是梁国的公子,如今也得低三下四的讨好君主。
东关五跟你一样,也是奴隶出身,为了生计不得不以男色侍人。
说到底,我们都是一样身份卑微,任人摆布的嬖人,谁又比谁高贵呢。”
东关五同样轻叹了一口气,目光闪烁中透着一丝决然的说道。
“既然如此,咱们也别互相争斗了,不如相互帮衬,或许还能更好过些。”
梁五也认同的点了点头,看向优施的目光里多了几分难以名状的同病相怜。
他们没有发现,就在他们沉浸在被优施的身体带来的震撼中时,优施的嘴角却露出了一抹若有若无的满足的笑意。
从那天以后,梁五、东关五和优施的关系开始渐渐变好。
二五都觉得自己在这充满权谋和争斗的宫廷中,难得找到了一个志同道合的新伙伴。
他们彼此依靠,互相慰藉,很快,优施便成功将他们二人完全拉入到了自己的同盟里。
这一日,萦归又找了个机会,借故将优施召到了自己的寝宫。
优施面色沉静,步伐平稳地走进苍采宫的大门。
但是,刚进入门口,优施便立刻装作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俯身跪地行礼。
“小奴参见夫人。”
萦归坐在榻上,装出一副轻慢不屑的态度微微抬了下手。
“起来吧。”
优施起身,垂手站在一旁,似乎是在等待萦归的吩咐。
“你们都先下去吧。”萦归随意的挥了挥手。
“唯,夫人。”
寝宫内的女奴得到指令,低头行了个礼,便纷纷退出去了。
看到女奴们都已经从房内离开,萦归急忙快步走到优施面前,满脸关切地问道。
“越儿,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优施微微低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很快又被压下。
他低垂下眼眸,咬了咬嘴唇,努力隐去眼中的情绪,声音平静中却带着一丝压抑。
“夫人,无妨,这点伤痛算不得什么,夫人不必忧心,小奴还能承受。”
萦归心疼地看着优施,伸手轻轻触碰了下优施身上的伤口,轻叹了口气。
“如今这宫中局势错综复杂,云谲波诡,就连我自己都如履薄冰。
就算明知你处境艰难,想要竭尽所能的帮你,却还是实在有心无力。
看来,我们的计划不得不提前了,只有早日除去多余的隐患,才能尽快完成复仇。”
“夫人,您的意思是?”优施隐隐猜到了什么。
“不错,我打算开始对世子申生、公子重耳和公子夷吾下手了。”
萦归握紧拳头,气得身体微微颤抖,眼中满是心疼和愤怒。
“这次的事情,说到底,都是他们引起的,才会害得你被迁怒。
若不是他们做了让那人不满的事情,那人也不会这样对你。”
优施闻言,温柔的展颜一笑,细声细语的安抚着萦归的情绪。
“夫人莫急,有时候,把坏事利用好了,坏事也未必不能变成好事。
小奴最近也正想给夫人谏言,关于如何对付那三位公子,小奴倒是有个主意。
我们不妨早点将他们的地位固定下来,使他们认识到自己的地位已经到顶。
想必他们若是知道此生注定无法再进一步,便不敢再对更高的地位有非分之想。
即使哪位公子对夫人产生出了轻慢之心,但地位一旦固定下来,也能很容易击败了。
因此,小奴心想,我们不妨利用这次机会,将三位公子彻底逐出那人的视野。”
萦归听了优施的想法,心中深表赞同,只是眼神刚亮起来了一瞬,便又暗淡了下去。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一向擅长察言观色的优施,敏锐的发现了萦归目光中的异常。
萦归沉思片刻,目光深邃而冷静,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这计划倒是确实可行,只是,我还亟须几个得力的助手去代替我们发言。
他们既要在那人面前足够被信任,能为我们说得上话,又得方便拉拢。
眼下朝中的群臣大多都是三个派别的人,真正能为我们所用的人几乎没有。”
优施眉头紧蹙着沉默了片刻,小心斟酌着问道:
“夫人,您觉得梁五和东关五这两人,可否为我们所用?”
萦归看着优施,眼中不禁闪过一丝诧异。
“是那人多年来一直佞幸的两个外嬖宠臣?你能拉拢到他们?”
优施微微抬头,目光坚定无比的回答道。
“夫人,这两人皆是贪婪之辈,若许以重利,或能为夫人效力。
但需小心驾驭,以利诱之,以权驭之,以防反被其害。
此二人与你我一样,皆为命途多舛之人,也渴盼改变嬖人命运。
我们大可借他们之力,在这晋宫中搅弄风云,让那人不得安宁。”
萦归微微颔首,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期许。
“嗯,那你可有把握说服他们?”
优施握紧拳头,目光灼灼如烈焰,语气沉稳有力。
“夫人放心,小奴自有办法。”
萦归满意地微微一笑:“那就依你所言,小心行事。”
优施郑重地点点头:“夫人,我明白。”
说完,优施向萦归行礼告退,转身离开时,身影显得孤独而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