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紧张的气氛犹如厚重的乌云般,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就在梁五赶来报信之后不久,里克、丕郑等人也带着满腔汹涌的怒火,率领着府内护卫的甲兵冲入了威严壮阔的大殿内。
很快,屠岸夷也带着那三百名被他临时策反的甲士们赶到了大殿的门口,与另一个方向率领着兵士们赶来的左行大夫共华顺利会合。
他们公然宣告所有宫中不肯投降归顺里克一派的护卫军都已经尽皆伏诛,牢牢把控住了朝堂上的局势。
梁五预料到自己估计是逃脱不掉了,干脆便背水一战的主动朝着里克发动了袭击,却被屠岸夷轻而易举的从身后抓住,随即被里克挥舞着大刀直接腰斩成了两段。
鲜血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地面,还依旧一息尚存的梁五躺在地上,发出了极其痛苦的惨叫,眼神中充满了悔恨和绝望。
看着汹涌而进的人群,梁五的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无力感,其实,他早已预料到,自己注定无法逃脱命运的审判。
他的额头上逐渐布满了汗珠,狼狈不堪的艰难望向了晋宫西南面的方向,那里是他的故土梁国所在的方向。
梁五的脑海中如走马灯般闪过自己的一生,他曾经也是梁国生于后宫之中尊贵的小公子,有着娇生惯养的童年。
那时的他,生活在温暖的成长氛围里,被所有人的爱包围着,整日只顾着醉心于音乐,经常不眠不休只为专心练习自己的琴艺。
他的母亲左氏,是个极为温柔和善的女子,因为有她的细心照顾,梁五可以享受着数不胜数的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地度过着每一天。
然而,命运的转折来得如此突然,堂叔梁演突然下达的一道君令,让他不得不离开梁国,来到遥远而陌生的晋国谋求生存。
诡诸的喜好极其明确,其一便是欣赏以士蒍、荀息为代表的谋臣,平时专门为他出谋划策。
其二便是器重以里克为代表的将领,这批人是他的爪牙,掌管军政要务,手中握有实权。
而梁五生来就没有培养出足智多谋的城府,为了不要一直被诡诸当成只会弹琴取乐的男宠,他便只能咬紧牙关的开始学习如何成为一名将领。
经过他多年来不懈的努力,梁五终于一步步爬上了权力的高峰,在诡诸去世之后,拥有了一段成为军队最高指挥官左司马的辉煌时刻。
他本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时来运转,从此荣华富贵的安稳度过余生。
然而,才短短不过两个多月,这一切就终究成为了泡影,他再也无法回到故国,再也无法与昔日的亲人重逢。
蓦然间,梁五又想起了他的兄长留下的两个儿子,梁益耳和梁益逊,还有他自己的两个孩子,梁琴和梁弦。
他们都才是刚弱冠不久的年纪,人生正在起步的最好阶段,梁五不确定他们会不会也在这场宫变之中受到牵连。
他们是梁五一直竭尽全力往上爬的理由,也是他心中深藏的最强大的希望和动力。
梁五一直想要给他们一个安稳的生活,让他们不再经历自己曾经遭受过的苦难。
此时的他们,正在家里等待着梁五回去,但梁五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回到他们的身边,无法再履行自己作为长辈的责任。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梁五的心中充满了对孩子们的牵挂,他迫切的希望无辜的他们能够有幸不被他所连累。
随后,梁五的瞳孔缓缓散大,目光中带着无尽的遗憾,死不瞑目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看着梁五已经伏诛将死,里克的目光又如利剑般射向了刚刚匆忙赶来的优施。
此刻的优施,正神情坚定地挡在年幼的卓子身前,眼神中没有流露出丝毫的畏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然的勇气。
他身着华服,身姿挺拔如松,手中紧紧握着一把长剑,仿佛是守护正义的勇士。
想起申生之死与优施绝对脱不开干系,里克的眼神中不禁燃烧着仇恨的火焰,他一步步逼近优施,每一步都带着强大的压迫感。
优施依旧姿态孑然傲立在王座之前,高高在上地望着里克的面庞,毫不退缩的大声说道。
“你们休想伤害君主!”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朝堂上回荡,语气里充满了坚定与不屈。
里克冷冷地看着他,颇有些不屑一顾的嘲讽般说道。
“你以为,就凭你那点演戏时才用的花拳绣腿还能阻挡住我们?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优施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坦然赴死的笑容。
“我虽知今日必定难逃一死,但我绝不允许你们伤害已经即位的新任国君。
不管你们是否承认,他都是晋国当今的君主,我身为他的臣子必要以命相护。”
说罢,优施举起手中的剑,剑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他迅速的摆好应敌的架势,随时准备迎接里克等人发起的攻击。
同样身为武将的丕郑,毫不犹豫地冲上前,拔出剑来便径直朝着优施刺去,剑与剑相交,发出清脆的声响。
优施奋力抵抗,但他的剑法毕竟拙劣不堪,根本就敌不过多次陪同里克一起踏上过战场的丕郑,没过几招,便渐渐陷入了困境。
然而,优施依旧没有丝毫退缩之意,他身上多处严重受伤,鲜血早已染红了他的衣衫,但他依然紧紧地守护在卓子的面前。
懒得看他们继续拖延时间的里克,毫不犹豫地举起手中的大刀,几步冲了过去,一刀便将早已遍体鳞伤的优施劈倒在地。
优施痛苦地捂着撕裂开的伤口缓缓倒下,但他另一只手中的剑依然执着地指向面前的里克和丕郑等人,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不甘,但更多的是对卓子的牵挂。
鲜血不断地从优施身上的伤口喷涌而出,在他的身边汇聚成一滩血泊,他的身体不断抽搐着,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点地流逝。
他努力地想要抬起头,再看一眼自己放心不下的儿子,但他的力气已经彻底耗尽,很快便眼前一黑的昏厥了过去。
在旁边全程看到这一幕的荀息再也忍不下去了,他其实本是谋臣文官出身,在武功方面远远比不过里克,所以本不打算强行硬碰硬的与里克发生对抗。
但是,现在他亲眼目睹到自己的养子濒临险境,他实在是无法继续这样坐视不理下去。
荀息冷不丁的从王座上抱起哇哇大哭的卓子,用衣袖护住他,竭尽全力的朝着朝堂上的众人大声呼喊道。
“如此稚子究竟有什么罪过?你们今日想杀人,就干脆把我给杀了吧!
我只乞求你们能给先君主留下一个骨肉,保全住这个孩子的性命。”
卓子小小的身躯在荀息的怀中显得格外脆弱无助,他根本不明白周围发生了什么,纯真懵懂的面庞上满是惊恐,挥舞着小手仿佛在向这个世界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