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声音颤动了心房。
    梅丽莎低眉看见苏羽渐渐睁开了眼。
    他面色惨白，坠落的过程中似乎撞到了一些木龙树干，导致浑身生疼。
    而且...
    更惨的情况是，树海之渊让人精神力和一切空间系能力被锁。
    苏羽根本无法调动自己灵渊境的精神力。
    空间能力被封印，更是直接和御兽空间中的艾莉娅她们失去了联系。
    整个御兽空间如一面单向玻璃，只有艾莉娅她们看得见苏羽，苏羽却感知不到她们。
    让苏羽很不安。
    在这种情况下，
    身上的梅丽莎的确具备了夺走他生命的力量。
    梅丽莎惊吓的想捂住嘴。
    “你...你一直都醒着吗？”
    苏羽目光柔和道：“我的心口，刚才感受到一股冰凉。”
    “可怎么只被切开了一个浅浅的印？”
    “你不至于连这点力气都没有吧。”
    梅丽莎立马捡起了匕首，抵到苏羽的喉咙：“你...我，不是。”
    她眼神迷乱变幻，很是不安。
    “你下不了手，对吗？”苏羽浅笑道。
    梅丽莎抓住匕首：“混蛋，我杀了你！！”
    却始终不敢用劲。
    苏羽艰难抬起手，打开了梅丽莎手中的匕首。
    铛铛铛...
    “既然下不了手，何必逼自己呢？”
    梅丽莎捂住眼睛擦拭眼泪：“你早就知道我们死不了的对吗？”
    “你刚才都在骗我！骗我！你救我就是为了...为了骗我！”
    她知道自己语无伦次，说的话自己都不信。
    “我有点...不舍得你死了。”
    苏羽伸手轻抚着她的脸颊。
    出水芙蓉，至纯至净。
    浅绿色的发丝和美人尖下，有着梨花般的曼妙。
    男人手掌的温度，让梅丽莎既害怕、胆怯，又感到温暖。
    苏羽艰难抽出另一只手：“我刚刚，为了捡这个东西，撞到了腰啊...”
    梅丽莎的眼眶朦胧上水雾，那是她掉落的草花箍，用仙湖旁的花草编织而成，虽不珍贵，却是她戴了十多年的头饰。
    “你...”
    “为什么？”
    “我们是仇人，我要杀了你的！”
    苏羽和她十指相握：“我想听你的心里话。”
    “你恨我，想杀我，又不想杀我，对吗？”
    梅丽莎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能一直骗我，一直一直骗我。”
    “为什么不能让苏拉先生‘死掉’，再变成苏羽，这样我们就...”
    苏羽道：“你早就察觉到我的身份不对劲了吧？”
    “你一直...在骗自己。”
    梅丽莎轻轻颔首。
    哪怕只是短短数日。
    朝夕相处，根本不属于精灵的习惯，侃侃而谈的风度完全不是一个下位精灵族的普通精灵面对湖之仙灵的尊崇。
    但是，
    他一直在解答自己的一切困惑。
    两人在仙湖，从日出到日落。
    带给她的是外面世界的多彩和绚烂。
    是从不了解的复杂感情。
    哪怕是再不对劲，也把另一个妹妹带回来还给她。
    但这都不是她能放下仇恨的理由。
    不可能的！
    梅丽莎双手捂住脸，埋怨着自己。
    “你一定在看我笑话吧...”
    “竟然连敌人就在眼前，却下不了手，而你却能轻易杀死...”
    一想到这儿，她心就好痛。
    苏羽勉强坐起身，也不顾她的反对直接把她抱进怀里，感受着梅丽莎的温度和芳香。
    “不会。”
    “我...”苏羽顿了顿：“我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有心机深沉的奸诈之徒，亦有不怀好意的恶人，也有一些善良之辈，但大多数都是有私心的。”
    “我只见过两个纯净的灵魂，一个是我的小玄音，另一个就是你，梅丽莎。”
    “你们心中没有私心可言，玄音天真烂漫，而你...你是纯粹的善良。”
    “纯粹的善良，让你即使憎恨也不愿意杀戮，因为你是生命的宠儿，天生抵触它...”
    “我对恶徒，喜欢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我耍阴谋诡计的，我就要把他们坑死，对我宣战想杀死我的，我一定先杀死他。”
    “但...有人对我一片真诚的时候，我有点不知所措了...”
    “我救你也好，舍不得对你下手也好，不是因为愧疚。”
    是因为不知所措...
    你没有任何理由对我好，我不是你的亲人、爱人，和你产生联系的小小恩惠，不值得你对我好。
    但梅丽莎就是纯粹的有些傻的善良。
    无关利益，无关谋略，就是你在我身边，我答应了你就一定做到。
    简简单单的“善良”让一直处在阴谋漩涡里的苏羽有些不知所措。
    她毕竟...
    不是人类社会的产物。
    让我说什么好呢？
    苏羽苦笑道：“梅丽莎。”
    “嗯？”
    “姑且...我有个提议。”
    “仇恨什么的，在我离开前，你有一个机会，你自己决定要不要把这匕首捅进我的心脏，我不反抗。”
    “但现在...我们先一起活下去吧。”
    树海秘境的深渊，除了身旁微弱的可见光之外，谁也不晓得有什么危险。
    “一起活下去？”
    “生生死死的，那不适合你，你也本不应该成为杀戮的工具。”
    “如果你恨我但实在下不了手，你可以出去后就说我是苏羽，你们恩赐精灵一族，自会有人来处理我，不是吗？”
    梅丽莎失落的垂下头。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
    似乎，苏羽怎么说都是道理。
    甚至没有反抗。
    苏羽越不反抗，她就越下不去手。
    有时候，她宁愿苏羽是一个大恶人，一个血腥的杀戮之辈，一个无恶不作的狂徒。
    这样，她轻而易举就能遵从心中的意志完成复仇。
    现在...
    苏羽戴上魔女画皮：“你如果觉得我这张脸讨厌的话。”
    “至少在这树海之渊，还把我当成苏拉。”
    “可以吗？”
    梅丽莎望着苏羽幻化成的精灵面庞。
    略有些帅气的脸加上精灵特有的魅力，让人心动。
    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呢？
    我想，
    这大概是我有点喜欢上苏拉先生了吧？
    只是命运给我开了一个玩笑。
    我无法原谅苏羽。
    “苏拉先生。”
    “仅这一次，那就让我们先...”
    “一起活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