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星期六,英子一早起来,就忙着给那两父子做早饭,一家人挤在武装部的仓房里,说是“挤在”其实也冤枉,仓房够大,被赵振海用木板隔开两间卧房,还有做饭的地方,单位领导搬来一组沙发,摆个电视,也有了客厅,就是简陋。
他们报了集资楼,是领导出面,在政府机关的集资楼报了名,按级别分大小房,也算她家赵振海没白在部队待那么长时间,分的一套小三室,八十几平米,钱不够,娥子和王晓都给她借了钱。
英子煎了五个鸡蛋,两父子出去跑步了,这是赵振海回来后给儿子制定的项目,儿子太瘦了,看着一股风来了就要倒的样子,每天他都会陪着一起锻炼,他自己也依然像在部队一样,给自己制定早操运动。英子很支持他,星期六星期天自己也会陪着父子俩去跑一会,今天因为跟娥子王晓有约,就没出门。
昨天王晓离婚了,发了信息,只说“离了”,就两个字,什么内容都没有,她这个简易的家没装电话,赵振海说去他办公室打电话问下娥子,娥子家和王骁家都安装了电话,可她不敢给王晓打电话,想着给娥子打电话问下,后来想想算了,王晓肯定也没给娥子打电话,那娥子也不知道,再说娥子怀孕了,还是少让她操心。
娥子刚把出去买的豆浆摆好,两父子就大汗淋漓的回来了。
“赶紧洗把脸,来吃饭,”英子喊着。
儿子兴匆匆来到她跟前,英子你随手拿过挂在椅子背上的洗脸毛巾在他脸上抹着,
“妈,我刚才看见波叔了,他也在跑步,还跟爸爸聊了会。说秋姨怀孕了,他可高兴了,我看出来了。”秋秋兴奋的说着,任由妈妈在自己脸上擦。
英子笑着没说话。
“妈,我想去看秋姨。波叔说让我去他家,说他的花园很漂亮,让我去参观,我一会要去。”
“行了,赶紧吃饭,作业写完了才能去,”她把煎好的鸡蛋给儿子放在他面前,“两个,必须吃了,还有包子,要吃一个,不然不许去。”
“这么大的包子,吃不完,”包子是从单位带回来的,是有点大。
“那就半个,”英子说着,掰开递给儿子,自己吃一半。
赵振海也坐下,吃起来,“你们今天中午不回来吧?你要不回来,我和秋秋就去成波那,看看他整的小花园,哈哈,那家伙说明年他要好好规划一下小院子,重新搞个花园出来,”
英子喝了一口豆浆,“我们不回来,我准备请客,娥子不能吃肉,但是也不能总吃鱼吧?别再把鱼吃伤了。”
“她能吃鱼,就能吃海鲜,带着去酒店吃海鲜去,多要几个素菜,反正你们都减肥,哈哈!”
英子桌底下踢了赵振海一脚,“谁减肥?那两个瘦成麻杆了还减肥,我这胖吗?”
“不胖,不胖,赛玉环,美不胜收,我喜欢。”赵振海看一眼儿子,低低说。
英子立刻脸烧起来,白了他一眼,桌子底下,狠狠踢了一脚,赵振海脸都抽起来了。
娥子睁开眼,阳光都已经穿过窗帘,扫在窗前兰花上,柔柔绵绵的,身边的成波不在,院子里也悄无声息,公公婆婆现在干什么都动静不大,生怕吵醒了娥子。
她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她看了下床头柜上的小闹钟,都九点了,她坐起来,拿起枕边的发圈把头发束起来,然后下床去卫生间洗漱。
她从厨房出来,成波正在饭厅吃饭,“懒猫起来了,今天老妈打了牛奶,你看看你能喝不,有营养,增加蛋白质。”说着他端起铝锅倒了一杯,递给娥子。
“好,我试试,”娥子端起来一口气就喝了下去。“真好喝,我想喝阿肯阿妈熬的奶茶了。你给我熬,”娥子娇声说道。
“没问题,老妈还担心你不能喝呢,这下好了,”说着她摸了下娥子扁平的肚子,“这家伙,对你还不错,听他们说,有些女人害口厉害的很,喝口水都要吐,我们家这个可千万别来折腾妈妈哦!”
“我还想吃玉米棒,你今天去市场看看有没有卖的。”
“行,市场没有,我就和赵振海去城边偷些回来,为了我的儿子,干什么都行,”
娥子一拳捣在他怀里,“没有就算了,还去偷,才给你说了,不许干违法乱纪的事,对我不行对儿子也不行,谁都没面子,”
“行,行,那我俩开车去塔桥,那里有,随便给你弄回来,哈哈,绝对不犯法。”
娥子深邃的眼睛变得柔情似水,“那你多弄点回来。”
“今天我们三个约了出去走走,昨天王晓离婚了,也不知道什么情况,陪陪她,你给爸妈说下,中午我就不回来吃饭了。”
“那你们吃啥?可别把你胃口吃犯了。”成波担心。
“你别担心,这一星期我发现,除了肉不行,好像其他的也没什么反应,偶尔胃里不舒服,过一会就好了,没有想吐出来的感觉。”
“那也要小心,不要走多了,不想走呼我,我去接你。”
“对着,老婆,我还有一个星期就回来了,交接一下工作,领导给我说了,我任稽查队的队长,”
“真的?啊,”娥子站起来,对着身边的成波说:“勾下头,”
成波听话,娥子在他的唇上亲了下,“奖励你的,”说着又在他的唇上亲了下,“鼓励你的,再接再厉。”
“你可真抠门,”成波说着,按着她的头,捉住她的唇亲了下去,娥子“呜呜”叫起来,然后娥子不再挣扎,舌头交接在一起,终于成波松了口。
他搂着娥子,在娥子耳边低语:“其他什么也不能干了,”娥子推了他一把。
成波松开双臂,在她脸上亲了下,“放过你,就是放过我,嘿嘿,”
娥子脸红起来,结婚这么多年,她改不了脸红的毛病。
“你在吃点菜,老妈早上炒的,别还不到中午就饿了。”
王晓离婚了,昨天办完手续,住的房子本是王暮家的,可是王暮做主给了王晓,或许他是想对王晓补偿,王暮爸妈也没反对。可他不知王晓并不想要,这里的回忆太多,不过王晓没拒绝,头几天王暮已经把自己的东西都搬走了,甚至把结婚照也搬走了,他知道王晓不想留下那些东西,他要留,不然这婚姻就要像烟雾一般散了。
当他收拾完自己的东西,一个人站在这个住了六七年的家里,自己的衣服几个包装着,这都是王晓给他买的。
他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刺入掌心,那种疼痛与心中的痛苦交织在一起。他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他是男人,不能像女人那样嚎啕大哭,可他真想哭出来,此刻他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来,他的妻子跟他离婚了,他不想离开她,可是又不得不离开,这种无法言说的痛苦将伴随他一生。
他不知道自己今后会如何,王晓昨天握着离婚证,对他说,希望他还像以前那样,轻快的去给病人看病,决断有力的去给病人做手术,别消沉,她说她管不住自己,她不想埋怨他,可是她管不住自己。离婚是最好的选择,她可以放下心中所怨,他也可以当个好医生、好的外科医生。他还可以找个好女人生儿育女,王晓让他忘了她,向前看。可是,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前方还有什么,难不成就是当一个好医生?
他把自己的东西搬下楼,当不成好丈夫,做不了爸爸,那就如王晓所愿当个好医生吧!
他心中发誓,他要等着王晓,如果她今后结婚了,他就在一边看着她幸福,如果她选择一个人生活,那他就耐心等着她,她一定会原谅自己,再次容纳自己,一辈子还很长。
一早王晓就从妈妈家出来,她不想看见妈妈那欲哭无泪的表情,就离的婚,妈妈就像自己得了无可救药得病了一样,天天愁眉苦脸的。给她解释了无数遍,不想永远痛苦,才选择离婚,谁都没错,她就是不相信。
亏得家里有哥哥姐姐,能够理解她的心情。
她来到自己的家,昨晚也不知是兴奋还是难过,在床上磨了半夜没睡好。她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没想到王暮已经把自己的东西带走了,甚至还把他们的结婚照拿走了,他还收拾了凌乱的房间,这会儿家里清清爽爽的,就像他没走一样。
王晓呆呆的站在挂结婚照的位置,那里的颜色与旁边不一样,这里在提醒她,王暮走了。她每个房间走了一圈,打开柜子,王暮的柜子空荡荡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找什么,心中似乎感到了轻松,可又得很沉重。
她拿起家里的电话,电话大概要拆,这是单位配给王暮的,自己没权力拥有,再说自己走了,这房子空了,电话也没意义了。
她拨通了娥子家的电话,她猜想,英子肯定在她家。
“娥子,”电话一通,她就喊起来,正好是娥子。
“我和英子正准备出门呢!给你留言你没看到吗?”娥子拿起电话听到是王晓就说道。
“我从我妈家出来没带bb机,没看到。我家我家里,嘿嘿,今天我请客,庆祝一下!”
娥子捂着话筒,考虑了一下,“那个,英子说她请客,去吃海鲜,你看去哪家?你定。”
英子在一边大声说:“离个婚,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说庆祝那就庆祝,娥子说想把马春花叫上,不然没人喝酒了,那个货能喝。”
这面的王晓笑起来,“哈哈,可以,可以,那我们就去州上那家最好的,新开的,在北京路上的那家,你们知道吧?”
娥子和英子一起喊着,“知道,知道,”
王晓又笑起来,“嘿嘿,就是你太破费,会不会让你家赵振海心疼啊!”
英子拿过电话,喊着:“心撕裂了刚好,让他老实点,不然我也离婚,”
“哈哈,”
“你就猖狂吧!”
娥子按下电话,又拿起一边的电话簿翻起来,嘴里对成波说着:“哎,你知道马春花的电话吗?”
“我哪知道?”成波说道,“你找找,”他心说,知道也不能说呀,万一哪天又找事,前天在局里碰到王桂枝大姐,她打听成波就告诉她了,王姐说孕妇会翻旧账,特别是敏感的事情,千万装糊涂,这会儿正是装糊涂的时候。
他站起来出去摆弄自己的小花园。
马春花给面子,今天竟然在家,她到现在也没结婚,娥子听说州机关里有个王牌王老五在追她,也不知道两个人能成不。
娥子放下电话,就和英子出门,院子里都是花花草草,成波现在兴趣正高,可苦了公公,说把他的菠菜糟蹋了,不过,每天也是把花盆挪到这里,然后再搬到那面,可是有事干了。
两人出了院子,“唉,娥子,你家成波真好,知道你喜欢什么,不像我家那个呆子,”英子语气竟然有感伤。
娥子斜看她一眼,“有病,我就说你这人,看什么都羡慕,人和人一样吗?你好好过你的日子就行了,马上就要住新房子了,别一天天的事儿多。”
“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英子鼻子里哼了一声。
“那你离婚,重新找一个,看看你能找个比赵振海强的不?”娥子也不看她,斥着说。
“离婚,离婚,我就是说说,我离婚了,我家秋秋怎么办?不就没爹了吗?”
“算你识相,”娥子看着前方,“打车去,不想走路。”
“娥子,你说,王晓还能跟王暮吗?我觉得王暮挺喜欢王晓的。”
“这不是喜欢的事情,有时候喜欢一个人更累,他俩离了更好,两人分开一段时间,有缘再相会,无缘就到江湖里逍遥。”
英子看着路两边,没有出租车,她对娥子说道:“你站边上,小心点,”
“唉,程东方也没找,不知道他俩还能不能有缘分,”英子无聊的看着远处,嘴里嘟囔。
“我给你说,你可别给程东方去说,他俩是他俩的事,王晓肯定现在不喜欢被人打扰,她又要去内地了,让她安心出去散散心,感情的事情,别人帮不了忙。”
“知道,我不说,我听说程东方回来后,现在开了个车行,”
“管他开个啥?以后发生什么那是以后的事,你给他说了,只能徒增痛苦。他不问到我们,我们就当不知道。”娥子心累。
“你的好心别让朋友觉得累。”她又说了一句。
英子招手,远处出租车闪着无人的车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