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某种福至心灵，克莱门汀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嗯……既然是要讲故事，那是不是去一个有气氛的地方比较好？正好，还能故地重游一下。”
    旅行者对此没什么意见，派蒙便替二人问道：
    “是打算带我们去什么地方啊？”
    克莱门汀微微一笑。
    “无想刃狭间，八酝岛的那个。”
    旅行者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种想在坟头讲死者生平的爱好，只好严谨的指出了问题。
    “之前听你提起过，所以我们也去那边转了转。但幕府的士兵说那里因为某种原因被封锁了起来，不让人去。”
    克莱门汀好像是才知道具体情况，疑惑的嗯了一声。
    “原来有这事。不过没关系，我说可以就可以了。八酝岛的禁令是为了不让普通人受到怨念的侵蚀，你们显然不在此列。”
    “况且……完全封锁那片区域也就是最近的是，那边有矿产，之前还是有特种作业保留的。”
    选择性的不去想这个最近指的到底是什么时间尺度，旅行者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什么意见。
    在稻妻境内，金色的雷光可以自由的穿梭在几乎所有地区，只消片刻，一龙一人带一漂浮物就已经闪身到了无想刃狭间的上方。
    克莱门汀特意选了块高处凸起的岩石落脚，兴许单纯是出于视野良好的考虑。远处巡视的士兵似乎发现了这里多出了一行不速之客，但观望一番后就回到了例行往返的轨道，不再关注此处了。这个举动看的派蒙啧啧称奇。
    “真的看见你就不管有没有在违法乱纪了啊，好羡慕。要是我们有这种威力，就不用担心旅行的时候总被抓了。”
    “不过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牢靠，这么多年就没人想过装成你的样子招摇撞骗吗？”
    装作思考了一下的样子，克莱门汀语带遗憾的开口。
    “据我所知，没有。大概是没人想亲自试试将军的平a顺砍到底能不能暴击吧。至于眼下的情况——”
    说到这里，她指了指脚下。被一刀两断的陆地张开了裂口，露出了夹缝中巨大的骸骨和隐隐可见的翻腾的黑雾。
    裂谷两侧的岩壁似乎都被过于充裕的雷元素染成了紫色，落雨在谷底形成了暗紫的水潭，其中同样倒映着雷鸣的光泽。
    “如你所见。普通人没法在这里久留，贸然闯入和找死的区别不大。”
    空气中过于浓郁的雷元素甚至有时会自发凝聚出形体，克莱门汀只消微微伸手，就有一点电火花从她指尖划过。
    “我不大擅长讲故事，这次真不是在谦虚。但我想你们肯定有疑惑的地方，不如直接问来听听？”
    从这份不在意上，旅行者琢磨出一点耐人寻味来。讲故事的举动显然完全是醉翁之意，克莱门汀根本不在意那些对她不甚公平和友好的流传版本，特意来这里，又是要做什么呢？
    旅行者本来有很多关于过去的疑问，但犹豫再三之后，她决定把它们中的大多数都减省下来。
    “我听说，旧日的蛇神向东发起战争是因为稻妻的龙背约在先。这不是真的吧。”
    克莱门汀瞥了她一眼，悠然道：
    “如果真没有第二条龙的话，那我确实挺冤枉的。我当时出了点意外，奥罗巴斯以为我死了，就觉得我们当年说好的事恐怕无法作数，有点慌张。”
    “不得不说，他是个不太高明的魔神。之后的事……我猜他又被他亲爱的子民架在了火上，所以不得不做出这个决定。题外话，如果他肯好好谈的话，我们将军又不是不讲理的神。”
    旅行者在题外话里轻咳了一声，克莱门汀会意摆出了投降的架势。
    “知道了知道了，下次还秀。好吧，我言归正传，明明先撕毁盟约的是他们那边才对吧，我充其量也只是……暂时无法见证？这不过是他们当年为了师出有名找的借口，骗骗别人就算了，怎么几百年过去把自己也骗了啊。”
    克莱门汀就着刚才的姿势摊了摊手，显得有点无语。
    “之后的事就很简单了，真当时大概因为我的事在气头上，他们找的这个理由简直火上浇油。所以很靠谱的影就直接在这里来了一刀，把对垒的战场砍成了峡谷。”
    三言两句就讲完了整个过程，似乎完全没有什么故事性。旅行者放弃了试图研究故事不同版本流变的过程，把兴趣转向了评论。
    “那……你是怎么看这件事的？”
    克莱门汀微微眯了眯眼。
    “听起来是个有点危险的问题。只问我的意见？”
    带着十分肯定和九分期待，旅行者点了点头。克莱门汀似乎并不在意她说的话究竟会引起什么反应，就接着回答。
    “有点浪费。”
    旅行者险些要以为自己出了幻听，这和她刚刚问的问题有什么关系？！看到了旅行者震撼的表情，克莱门汀才笑着补充。
    “是这样啊，稻妻一共才几个岛，还有的地方是天险人祸，可使用面积本来就不大。这一个峡谷开出来，浪费不少本来能用的土地啊，多可惜。”
    好清奇的思路。但旅行者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克莱门汀抱臂接着说：
    “不过我知道，你不想听这个。确实，我对这点过去挺有意见的。明明我都已经放弃最初想到的方案改用和平洽谈了，还确实帮他们解决过非常重要的问题。到头来就是这样？说实话，有点后悔。”
    “如果是我先想着撕毁盟约，他们现在哪里会有宣传这个说法的机会。都给我回渊下去看虚假的太阳吧。可惜我没法预知未来，也造不出后悔药，算了。”
    虽然克莱门汀的语调仍然平缓，语气中也依然露出一点不正经，但旅行者还是觉得这个问题是踩到了对方的尾巴，让她有点不高兴了。
    好在大度的龙并不和她计较这些，而是把视线投向了裂谷的深处。
    “奥罗巴斯想让将军在他死后接收自己的子民，所以才用这种方式消减主战的那些人。啊，他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聪明？算盘打得不错，可他们先撕毁了盟约，这种内部矛盾本来就应该和我们扯不上关系吧。”
    “就算将军能很快解决这场注定失败的行动，可更多不被关注的普通人的损失又怎么办呢？不管怎么想都是我们亏了吧。”
    “算了，多说无益。如今白夜的遗民大多已经远离珊瑚宫旧地四散而居了，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有异心的就完全该吃天降正义。”
    旅行者一听就能猜出来这种怀柔防患的政策是谁干的，但她有点犹豫要不要接这个话茬。毕竟这话后面跟着的肯定是这龙有点恋爱脑的发言。
    至少旅行者自己是想不出来，能经营一国千百年的神是怎么被克莱门汀看成脾气太好，需要保护，总产生莫名其妙的同情，太容易心软这种形象的。
    旅行者：要不你抽空去调理一下呢？
    克莱门汀：元素龙的事你少管。
    克莱门汀收回了视线。她似乎已经调整好了心情，接着调侃起旅行者来。
    “看你若有所思，怎么，想去教令院入学 然后写一篇稻妻史记考？那你可以让真当你导师，虽然她没学位，但有个神位，能给你提供一手文献。”
    “放心，这种故事我们都不介意的。一眨眼的功夫，那些扭曲事实的家伙的生命尺度就要结束，我做什么跟他们费心。”
    “璃月有句诗说‘尔曹身与名俱灭’，大概就是说脚底下这个败将？我觉得这个观景平台还不错，要不以后考虑一下修成景点收门票吧。”
    旅行者还没来得及回答，脚下的大地却突然传来一点点震颤。似乎是被克莱门汀刚刚的话激怒，峡谷深处传来一声含混不清的咆哮。狂风从谷底向天空席卷而来，吹得旅行者的衣衫猎猎作响。
    身为飞行物的派蒙在这股狂风的影响下只好扯住了旅行者身后的飘带艰难的稳住身形。旅行者往后退了两步，见克莱门汀伸手过来替她们阻挡了突如其来的冲击才略微放下心来。
    克莱门汀倒是在狂风中站的很稳，甚至还有机会调侃自己。
    “也不必这样惊讶？说不定吹不动我是因为我很沉呢，龙的本体可是很大的。”
    旅行者没那么懂龙，但她有时候很懂这位龙类好友的恶趣味。
    “这也是你计划好的？”
    乌云逐渐聚拢，在峡谷上方汇聚成了庞大的旋涡。雷元素的含量再次飞快攀升，旅行者甚至要觉得自己的视线都被一并染上异色。
    “这可未必，不要总冤枉我啦。主线任务绝对是和你们一起的临时起意，我还想和你们交换这枫丹的故事来听呢。这种事情只是顺便看看而已，没想到还真这么凑巧。”
    旅行者当然完全不信。
    “如果要看峡谷的话，天云峠的更壮观。真之前这样说，你肯定不会有意见。明明就是刻意来坟头蹦迪的吧。”
    克莱门汀微微笑道：
    “巧合的事，怎么能算故意呢。”
    摇了摇头，旅行者觉得此刻也不是讨论这是不是故意不小心的问题。她掏出了自己的无锋剑，摆出了架势。
    “我来帮忙。”
    克莱门汀拦住了她执剑的手。
    “哎，不必。你们现在是我的客人嘛，已经让你们贵步临此了，怎么好意思再让你们当劳动力，那我会良心不安的。”
    旅行者表示自己有打奥赛尔的经验，克莱门汀也没拂她面子，简短的解释道。
    “嗯，这不一样。下面的只是一点魔神的怨念，危险性不大但容易影响人的精神，所以才要快点处理掉。这种死透了的家伙可没法复活了，和你之前遇到的情况不一样。”
    旅行者不太放心的抬头望天。黑云压城，早已经盖过了阳光，但云层之间却还闪耀着一点金芒。她连忙定睛去看，发现云层中藏着一片金色的来自雷光的晕染。
    见她已经发现问题，克莱门汀也干脆道：
    “那是个蓄力法阵。等底下那家伙露头，我就能发动一次厉害的攻击。”
    旅行者跟着克莱门汀的话语改变了关注的方位。雷霆随处的峡谷里，隐隐有一条黑色的巨蛇在其中挪动。蛇身覆盖着黑雾，透露着不祥的色泽。
    它此刻似乎是完全的灵魂状态，遍布谷底的雷霆不能伤到它分毫。这令旅行者暗自咋舌。
    “至少得是个周本难度。看这个情况……不会是雷免吧？”
    克莱门汀很快就用行动告诉她这不是雷免。
    怨念形成的虚影灵智不高，但好歹拥有些趋利避害的本能。它似乎感受到了来自上方的威胁，在谷底逡巡不前，迟迟没有动作。
    克莱门汀觉得自己没什么耐心。术式已经读条了这么久，她简直从来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不先下手为强实在是对不起这种优越的蓄力条件。
    法阵微微移动，锁定了谷底的魂灵。金色的雷光汇成了海洋，从天空中直冲而下，携带着九天之势。
    “骗你的，不露头一样秒你。”
    天空似乎裂开了一个口子，像海洋又像光柱的巨量金雷从这个不存在的缝隙中倾泻而下。
    时隔百年，无想刃狭间的谷底再次传来了巨大的震动。土石崩裂，又在空中被打击成更微小的碎片甚至砂土。雷光的威力在转瞬之间就扩散开来，将原本上宽下窄的裂谷直接炸成了下宽上窄的巨大洞窟。
    旅行者眼尖的在雷光的缝隙间看到了水波，不知道这一下是不是直接炸穿了土地连通了海水。派蒙也是半天才缓过神来，张大了嘴。
    “这有点……太超人意料了吧。你原来是这么厉害的龙吗？”
    “呃，我应该现在就忏悔，我不应该叫你寻宝的。你没有生我气吧，我开始想道歉词了。”
    克莱门汀只觉得有点好笑。
    “不介意，随便叫就是了。不过这种震惊的幅度是真的出乎我想象，我在你们眼里，究竟是个什么形象啊。”
    派蒙理直气壮的即答：
    “总在秀恩爱很少干正事的形象。”
    克莱门汀身后悄然出现了一道人影，这更印证了派蒙的刻板印象。
    真拽住了克莱门汀的尾巴，带点不满的嘟囔道：
    “我就知道……才不盯着你多久。果然没有在真的反省，你这种坏猫就应该一直在我眼皮子底下。”
    克莱门汀半转过身，讨饶的笑了一下。
    “嗯……这次是半路遇到的意外，真的。”
    真满脸写着不信，急切道：
    “至少告诉我一下？算了，你记不住。让我看看，这次有受伤吗？”
    完全不心虚的龙这次很理直气壮，用尾巴去勾面色不虞的真。
    “这次真的没事，我完胜，露头就秒。”
    旅行者再次被迫吃了点狗粮，不由得悲从中来。围观了一点两人的互动，旅行者居然在新的震惊里寻找到了一点合理。
    “真觉得克莱门汀柔弱，很容易死，经常受伤所以很需要照料？柔弱，指的是刚刚一招差点炸穿这个岛？”
    “她俩还真是同款滤镜，怪不得能处到一块。嗯……不管怎么样，这cp保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