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听着冯去疾突然把自己家里的事情说了出来,微微一怔,心想这人年纪大了,自然会变得年轻,就像个孩子一样,所以才会如此冲动,想要为自己的孙子找一份工作。胡亥心中一惊,但碍于冯去疾的身份,脸上依然挂着笑容,心中却早已将冯去疾所说的家务事抛到了九霄云外,想起了韩信,想起了刘邦,想起了在自己面前兴风作浪的项羽,想起了自己最信任的人。
谁知冯去疾突然又叹了口气:“老夫人到了这把年纪,终于想通了一点,那就是既不能当聋子,也不能当老头子。老臣那三位皇子,是不是一点都不孝顺?只是,他们对自己的儿子,更加的疼爱。这就是父子之间的关系。为臣之人,岂能不忠君?他们只是惜命而已。这本就是人类的天性,若是太过苛刻,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他说的很有道理。
他能对皇上说出这样的话,可见他的诚意。
胡亥听了,心中惭愧,对冯去疾的话有一种误解,诚恳地说道:“宰相大人教诲甚多。”
冯去疾年纪大了,又是久病之人,再也支持不住,站起来告辞。
胡亥将他搀扶出来,向外走去,说道:“令孙如何称呼?等下面的人说了,我会注意的。您就别担心了。”
“不敢。”冯去疾连连拒绝,又说出了自己的两个孙儿的姓名,一个叫冯玥,一个叫冯琦。
胡亥目送冯去疾离去,心中一喜,心想这冯去疾虽然表面憨厚,但也是个老奸巨猾之辈,说话有理有据,不动声色间就为自己的两个孙子铺路。
无论是李斯也好,冯去疾也好,能够在朝中身居高位几十年,都是七窍玲珑之人。
“老臣那三位皇子,是不是对父皇不够孝顺?只是,他们对自己的孩子,更加的疼爱而已。”
“为臣之人,岂能不忠君?他们只是惜命而已。”
冯去疾的这句话,出乎胡亥的意料之外,他已经想了很久。
洗脑包里说的是,对皇帝忠心耿耿,悍不畏死。
但古往今来,有多少人能够做到这一点?
突然,胡亥停了下来,韩信挟持使节,让他交出自己的王位,这是要造反了么?
不对,假若韩信真的有谋反之心,定会精心策划,以打消嫪毐的疑虑,然后在适当的时候,率领大军向西进军。
他挟持了使节,让他交出王位,就是为了表明他没有背叛的意思。
韩信没有造反的意思,只是不能信任而已。
换句话说,他并不清楚陛下的宽宏大量,于是他一步一步地提升自己的标准,希望能够得到一些安慰,但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感到不安。
胡亥终于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胡亥发诏,要平定临江王谋反的人,就是楚国的国君韩信。
那些等候任命的诸侯大臣们,都是一愣。
韩信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
咦,咸阳方面传来新的诏令。
好吧,你先听着吧!
“啊?”
韩信拿着这封让他去平定叛乱的诏书,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在传令兵念出前,他还以为这是一道命令,要把自己强行带到咸阳去。
“多……多谢皇上大恩大德。”韩信捂着双腿站了起来,一脸的茫然。
“王爷果然是皇上最信任的人!”韩信哈哈大笑,他竖起大拇指道:“咸阳的人都认识你,你才是皇上最看重的人。”
韩信心中大是惭愧,命人送来更多的银子,又问:“皇上还会派出什么人来对付临江王?”
“除了他们,还能有什么人?”皇帝有令,所有将领都要听从您的号令。”
一左一右,将使者带到一旁休息用膳。
韩信低声问道:“你要听从我的命令?”
听到这个命令,楚地的将士们都是精神一振,只有韩信麾下的一名将领却是一脸的愤慨。
此人叫做钟离昧,年纪也就三十如许,年纪还在韩信之上,乃是项羽手下五大猛将中的一员,他曾多次和刘邦在战场上打得刘邦头痛不已。所以刘邦在楚汉争霸中,听从陈平的建议,挑拨项羽与范增之间的关系,其中就包括了钟离昧。钟离昧为项羽所疑,于垓下大战之后,弃项羽而去,追随韩信。
当年韩信还是一个小小的侍卫的时候,钟离昧就欣赏了他的武功,对他照顾有加。
这也是为什么项羽自杀,楚军溃败的时候,韩信将钟离昧收入麾下,两人成为了好友。
钟离昧看着韩信问道:“这道圣旨,你真的接下了?”
韩信倒也体贴,说道:“钟兄,我知你决计不愿为大秦效力。我去打仗的时候,你就在这里好好玩玩。”
钟离昧道:“秦杀了项王,临江王造反,我自是求之不得,哪有随你出战的道理?”
钟离昧虽然在项羽的怀疑下逃走了,但是他对楚国的感情,从来没有变过。
韩信忙道:“钟兄,你我之间,没有敌人,没有敌人,只有朋友的份。”
钟离昧继续说:“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我必须要提醒你一句,这位秦王派你来平定叛乱,居心叵测。你想啊,你现在已经是楚国的国王,平定了临江王,却成了人人喊打的西楚霸主,这让他如何安心?他明知道这样做的结果,还让你这么做,一定是居心叵测。你若是聪明,就该率军平定叛乱,壮大自己的势力,甚至可以吞并九江王黥布的领地,占领整个东南肥沃的土地。不然他日,我就成了砧板上的肉,到时候,可就来不及了。”
韩信沉吟片刻,说道:“钟兄的意思,我明白。只是皇上对我有恩,我不想出卖他。而且,他对我的信心,也不一定就像钟兄说的那样。”
钟离昧跺了跺脚,怒气冲冲地说道:“你这个笨蛋!”
韩信哈哈一笑,道:“那是因为钟兄从未与皇上有过一面之缘。陛下是一位仁慈的君王,他有足够的财富。”
钟离昧听不懂他的话,气不打一处来,掀开帘子就出去了。
对于这件事情,韩信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