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
    谈尧调好设备，准时开播。
    只不过发生了点小意外，他的第二个网恋对象一开播就冲进直播间讨要说法。
    说法？
    毕竟这个人没付出过什么，谈尧毫无愧疚可言，之前直播间刷的礼物也算是互利互惠，大家刷过礼物可以点歌点故事，也可以上麦聊天。
    他那时候每个月有稳定的十万块收入，并没有强制要求刷礼物，就连暗示性的语言也没有过。
    谈尧没什么好心虚的。
    对方似乎笃定他不敢承认。
    ［star］一直在发弹幕要说法。
    谈尧清了清嗓子，悠扬的嗓音缓缓在直播间响起。
    “是的。谈了，网恋，只谈了一天。”
    “很抱歉star，因为我觉得我跟你不太合适。”
    “我们才建立关系一天，你就想要我的照片。我的长相肯定不会让你满意的，我只是避免难堪提前结束这段关系。”
    虽然没聊到爆照的事情，但对方发过来的消息充满了这方面的暗示，就凭那些正常的聊天记录对方根本无法断章取义。
    谈尧回想了一下，确定这个时间段他并没有谈论什么不该说的话。
    正准备继续回应的时候，很快他的视线被一个熟悉的id所占据。
    ［看见黎明］进入了直播间。
    谢显玉之前身为直播间的大哥，刷过不少礼物，id前面还挂着明晃晃的贵族标识和等级头衔。
    谈尧一眼就注意到。
    不过此时评论还在刷屏。
    直播间由于［star］的缘故，弹幕还在热火朝天地谈论这件事情。
    谈尧知道谢显玉肯定可以看见，但他确实做过这样的事情，虽然只是网恋，但道德层面上也算是无缝衔接。
    不过上辈子的那场网暴，他跟谢显玉的聊天记录并没有在网络上传播，甚至都没有人谈论过这个直播间曾经的大哥。
    如果谢显玉那时候火上浇油，那他肯定会被骂得更厉害。
    在这个真真假假的网络世界，谢显玉替他遮掩了部分的不堪，仅仅只是安静地退场，没有掀起丝毫水花。
    谈尧跟粉丝认真解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毕竟还要混这口饭吃，他只能美化自己的行为。
    反正归根结底就是为了钱，为了生活。
    他解释只是因为被大哥刷太多礼物所以上头，后来考虑到现实因素决定放弃。
    “网络是虚拟的，我表现出来的样子只能算是主播的直播人设。不要对我本人抱有太高的期望。”
    “大家应该正视自己的情感，不要随随便便就受到外物因素的影响。主播这是一个反面教材的例子，希望大家不要学习。”
    这事只是翻起来一个小水花。
    star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谈尧是个骗钱骗感情的渣男，那些聊天记录star想要获取照片的目的性太明显，谈尧知道他肯定不敢发。
    再说谈尧跟star并没有金钱来往，更没有发展到线下，事实上谁也没有吃亏。
    直播间人气慢慢上来了。
    这件事就这样翻篇。
    谈尧的直播状态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像往常一样工作，只不过他注意到［看见黎明］离开了直播间。
    谈尧下播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
    他之前通常十一点下播，虽然挣钱可以慢慢来，但毕竟少了一笔可观的恋爱收入，谈尧还是得有点事业心。
    欠下来的外债不超过二十万，谈尧每个月直播下来的工资不稳定，多的时候有两三万，少的时候也能有一万。
    谈尧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脸，其实反正已经不做演员，这个烧伤后留下来的疤痕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至于外界的眼光并没有想象中的可怕。
    越是在意，反而越是会放大那些声音对自己的影响。
    谈尧直播太久，嗓子发干，他从靠椅上站起身，拿起桌上的空杯子，低头盯着手机往客厅的方向走。
    谢显玉还没有回他的消息。
    谈尧发现谢显玉离开直播间后，便用手机发微信解释了这件事情。
    真相就是这样残酷，谈尧很明确地告诉谢显玉，他那时候谈恋爱只是想要钱。
    如果真的要发展线下，谈尧必须把谢显玉眼中对他的滤镜打碎重造，就像他在直播间所说的一样，那些营造出来的虚拟滤镜只是人设而已。
    大家可以喜欢，可以追捧，甚至可以幻想，但就是不能代入现实。
    就是这么简单。
    人必须要有真实感才行，网络只是一时的欢乐，它可以让你疗伤，可以让你短暂地脱离现实，但永远不要忘记那个真实的自我。
    谈尧也不想那么残忍，但他必须降低谢显玉对他的期望值，好让奔现的时候对他更加满意。
    看来今晚是等不到谢显玉的消息了。
    谈尧安静地照了会镜子，然后刷好牙回房间睡觉。
    躺在床上的时候谈尧有些辗转反侧，他起身拉开房间的窗帘，盯着漆黑的夜色安静地看了一会。
    话说也奇怪，谈尧抬手揉了揉酸胀的胸口，居然感到忧伤和苦涩。
    要是谢显玉跟他提分手的话，他要怎么诱惑这个人重新跟他在一起呢？
    有点难办。
    谈尧拉上窗帘，躺回床上闭紧了眼睛。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谈尧眼睛都还没完全睁开，第一时间就伸手往床头柜的方向摸手机。
    谢显玉回消息了。
    ［尧宝，我昨天晚上临时有事。不是因为生气离开直播间，也不是吃醋生气才不回消息的。］
    谈尧的担心完全多余，他眯着眼睛看完谢显玉的回复，忍不住笑了一声。
    ty：［宝宝怎么一点都不生气呀？］
    看见黎明：［我可以生气吗？］
    ty：［当然可以。］
    看见黎明：［那我可以提要求吗？］
    ty：［当然也可以。］
    看见黎明：［你能不能把情头换回来，我一个人用情头很可怜的。］
    谈尧用手指点了点谢显玉头像上的动漫小人，终于明白昨天没来由的不舒服是因为什么。
    ty:［我小号注销了，我的那个头像找不到。不然换一对情头好不好？］
    看见黎明：［我这里还保存着。］
    谢显玉发了与之对应的情头图片过来。
    谈尧重新换上情头，他能通过谢显玉发过来的表情包感受到对面变化的情绪。
    谈尧再次给谢显玉转了一百块钱。
    ty：［宝宝，收下钱的话就可以问我一个问题哦，什么问题都可以。］
    对面显示正在输入中……
    谈尧从床上爬起来，边刷牙边耐心等待着谢显玉的消息。
    谈尧洗漱完走到客厅，他拉开窗帘，隔着玻璃抬眼看向天边金灿灿的太阳。
    再低头看向手机的时候，对面已经接收了转账。
    看见黎明：［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人？］
    谈尧愣了愣，思索过后认真回复一个字，外加一个标点符号。
    ty：［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