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营饭店里忽然来了个高挑貌美长发飘飘的女同志，即使这女同志看上去骨架有些大，但照旧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梵赫没管那些人打量的视线，冲几乎傻了的童希元摆摆手，又问了一遍，“员工家属吃饭有折扣吗？”
    “有……吧？”童希元也不确定，他很意外梵赫这个点来找自己，本以为梵赫口口声声说着要去收购工厂会耽搁到很晚来着。
    一旁的老徐听见这话，举着个大饭勺忙中抽闲走过来，问：“你是谁的家属？”
    其他两三个窗口的人也好奇的看了过来，这么好看的女同志，他们这哪个男同志这么好的福气。
    梵赫笑吟吟的往童希元身上一指，“他的。”
    老徐恍然大悟，“噢——”
    小两口挺会玩。
    其他几个同事也跟着他道：“噢——”
    童希元脸上一臊，把老徐推开，“徐师傅，你快去忙吧。”
    老徐切了一声，大声道：“知道知道，不耽搁你招待你媳妇。”
    他走回去给顾客打了个俩菜，又忽然冲着童希元那边喊：“哎，那个那个，爆炒木耳、醋溜白菜、糖醋排骨，都是小童做的。”
    窗口的客人后悔道：“小童师傅今天换新菜了？不早说，我还点了昨个儿的酸菜鱼。”
    老徐啧一声，给他满满一大勺鱼肉，“今天我做的，比他做的好吃，多吃点！”
    客人：“……”
    童希元无奈的收回视线，徐师傅跟他较劲厨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看了眼梵赫身后排长队的顾客，问梵赫：“你吃什么？”
    梵赫指了指那几道菜，“木耳，白菜，排骨。”
    老徐隔着窗口前的人山人海喊了一句，“哟！”
    夹在中间的同事们乐得前仰后倒。
    “……”童希元迅速给梵赫打完菜放上一份米饭，“前堂没空位了，你来后厨在我那吃。”
    梵赫笑着接过饭菜，“好。”
    他转身进了后厨，大家扭头看了一眼默契的没再打趣，老徐踢了一张矮凳过去，没童希元在，他也没主动跟梵赫搭话。
    一直忙过了饭点，快一点时饭店里的人才渐渐散去。
    梵赫已经吃完饭，等童希元解下围裙后凑上去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汗，“你吃什么？”
    老徐这时走了过来，到了跟前才发觉梵赫比自己还高点，眉高眼深的，童希元这别是娶了个洋人媳妇吧。
    他把员工的饭菜拿出来一一分好，递给童希元一份，对梵赫说：“放心吧，饿着谁也饿不着你男人。”
    梵赫听出他话里有其他没说明的意思，追问道：“为什么？”
    “没什么，”童希元及时把他拉走，在外面坐下，边吃边问，“你和那个厂子谈的怎么样了？”
    梵赫只好暂时敛下心疑，把合同递过去说：“你帮我看看能不能签。”
    童希元沉默了一瞬，艰难咽下口中的米饭，打开文件嘟囔道：“让你学习你不学，现在好了吧。”
    还得他来当助理。
    还不给他发工资。
    将合同逐字逐句的看完，童希元明白梵赫想做什么了，一个月让厂子起死回生，挺难的，而且赔了他们目前也担不起。
    但他还是指导梵赫在合同上签上了名字，无论经历多少世界，他们每一个世界的经历都只有一次，梵赫想弄这些，他愿意陪着一起。
    下午，梵赫重新回到服装厂，以新老板的身份正式上任。
    他喊来上午的那个负责人，让他把厂里的库存全数低价卖出，剩余的布料则根据他提供的图纸来生产制造。
    负责人欣然答应，对梵赫的此举只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一个女同志瞎捣鼓而已。
    厂里也有百兴村的纺织工，梵赫当上大老板的消息经由他们传回村里，这下不止村长拍着大腿唉声叹气了，村里其他人也跟着骂起来。
    “我看童家小子就是傻，挣那么些钱交给女人去败坏，早晚赔的本都不剩。”
    “以前咋没看出来小梵还有当女老板的雄心壮志，改嫁之后她是越来越能耐了。”
    “之前还搁村里小学当值呢，说不准人家现在真有本事呢。”
    “切，我看那是村长可怜她。”
    “哦，照你这么说，那童希元也是可怜她咯？”
    “童希元那是鬼迷了心窍！干啥都听他媳妇的，哪像个男人？”
    ……
    无论村中如何传言，梵赫还真就打定了主意要做生意，遇见看不懂的文件就找童希元，后来看多了自己也认识了。
    而童希元照例两点一线，上班下班，和老徐师傅交流一下厨艺，和苏一文交流一下学习，和梵赫交流一些其他。
    眨眼月底，天气由炎热转为了肃冷。
    “老板，”厂里的刘会计兴冲冲的带着报表跑进办公室，对坐在黑皮椅子上的人说：“这个月只是和县城里的订单就比厂子以前多赚了四五倍，下个月咱们扩大生产，也跟镇上的店谈合作吧？”
    梵赫被他这一打扰，手里的线条画歪，气不打一处来，“不扩，不谈。”
    他把画歪了的线条擦掉，脑子里想着童希元，提笔添了几道叶子的刺绣。
    童希元身上就总是有这种植物的味道，也不知从何而来，梵赫还挺喜欢的。
    刘会计看着他的画，心说老板这画工真是越来越精湛了，听城里人说，这叫什么服装设计师，总之老高级了。
    不高级他们的衣服也不会这么抢手。
    他问梵赫：“为啥啊？您都不知道，那城里的人有多稀罕您画的衣服，款式新，料子好，可多人争着抢着要了，您不多谈合作就算了，还不多生产，厂子少挣多少钱啊。”
    梵赫拧眉看他，“这叫饥饿营销。”
    “听不懂，”刘会计撇了撇嘴，“又是童大厨教您的吧。”
    次次厂里搞什么新花样，一问准是有童希元在背后支招，大家都快习惯到麻木了。
    刘会计不解的想，这都说成功的男人背后一定有个贤内助，怎么到他们老板这就反过来了呢？
    梵赫挑了下眉不做反驳，设计图画完也管到没到点，直接下班走人。
    他在国营饭店门口接到童希元，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元元，我们可以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