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个程度，戴梦新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曾经向农科院申请过支持。
    奈何院里资金也紧张，这么多项目，分到每个小项目里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你不能说主粮不重要吧？你不能说水产养殖不重要吧？你不能说经济作物不重要吧？
    这里多了，那里必然就少了，这也是当今的现状，我们齐头并进的项目太多，而且都重要。
    达成共识后，戴梦新说道：“那边的养殖户现在萎缩得厉害，还剩13户，栏里的牛只有389头。”
    江林山问：“之前不说二百多头吗？”
    戴梦新道：“现在那边搞新项目，养殖户扛不住了，原来打算养下去的人，现在也打消念想了。”
    说话间，戴梦新手机响了。
    接完电话后，脸色变得非常凝重：“那边有人低价收购黄牛，打算全部屠宰后赚一笔，养殖户已经有些松口了。”
    “怎么办？怎么办？”戴梦新急得坐立不安。
    一旦有养殖户松口，就真的无法挽回了，河西黄牛将消失在这片土地上。
    要是他有钱，他甚至愿意散尽家财，保下这群牛。
    江林山看看时间，当机立断：“我们现在过去吧，你跟养殖户说，不管他们出多少钱，我江林山出的价都比他们高50%，当场结清！”
    “你确定！”戴梦新仿佛遇到了大救星。
    “我确定！”
    戴梦新闻言，立马把电话打了回去，声嘶力竭地吼：“别卖！有人出高价收，我现在带着人和钱过来！”
    养殖户只想着止损，想打动他们，只能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
    江林山下楼发动二手皮卡，坐车上的时候，他在想是不是要换个坐驾了。
    自己好歹也是长乐村一枝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爆胎的美男子。
    二手皮卡在村镇里开着还行，但是出去谈事情，就缺了点派头。
    村里崔寡妇看到自己虽然很热情，但自己也要收拾得更利索不是？
    心里正有的没的瞎想。
    戴梦新和方大师就跟着坐上了车，赵金河就留在家里了。
    至于方大师这个养鸡的怎么也去处理牛的事，只有天知道了。
    随着江林山一声大喊：“坐好了！”
    二手皮卡排气管冒出一股黑烟，就像一头发狂的野猪一样冲了出去。
    江林山全神贯注，惊人的反应能力和身体协调性此时完全发挥了出来。
    坐在车上的戴梦新本来非常焦急，嫌弃这辆旧皮卡性能不行。
    但两分钟后他就收起了对速度太慢的担心。
    因为江林山开得太狂野了。
    这货拐弯基本不减速，坐在后排的他差点被甩得狠狠撞车门上。
    直到上了高速才变得平稳下来，戴梦新怀疑要是再兜一会，自己会忍不住吐出来。
    高速限速120，江林山把油门踩死，直接飙到了140，达到了这辆车设计的最大时速。
    轰鸣的发动机噪音和震颤的车体，让戴梦新担心皮卡下一刻就会散架。
    方大师永远是那么淡然，仿佛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动容。
    两百公里的路程，江林山不到两小时就赶到了。
    大边村的黄牛养殖户此时都聚在一起，在他们对面的是一个屠宰厂的负责人。
    王新荣看着眼前怎么也不肯松口的养殖户，有些烦躁。
    “我跟你们说，没有人能出到比我高的价格，这些牛天天受惊吓，过几天掉膘了，可就没这个价钱了。”
    王新荣收到消息，火速赶来，就是想趁养殖户惊惶的时候，快刀斩乱麻，低价收下这批黄牛。
    他算过，按本地生态黄牛肉的售价，这波能吃个肥的。
    本来说得好好的，有些人都已经意动了，结果有人接了一通电话后，就死活不肯卖了。
    刁民，简直是刁民！
    王新荣心里不由得大骂。
    “过了今晚，我们绝对不会上门收牛，价格还得往下降，而且要你们自己送过去。”
    “河西县没人能一口气吃下你们这批牛，听到吗，没，人，能，吃，下！”
    王新荣了解他们，患得患失，贪图小利。
    十几户养殖户并不都是一条心，只要说动其中一个愿意卖，那其他见了就会着急卖。
    这招他很久前就用过了，屡试不爽。
    “还治不了你们？”王新荣心里暗暗鄙夷道。
    眼看有人欲言又止，王新荣继续加码：
    “今晚第一个答应卖牛的，每头牛价格多给200块，第二个150，第五个以后卖的，绝对不多给一分钱。”
    “我没那么多霉国时间跟你们耗，还有，今晚我只收200头牛，剩下的，你们自己找买家去！”王新荣终于使出了必杀技。
    这话一出，当场就有养殖户坐不住了。
    一个瘦小的中年男子讷讷道：“可是你们给的收购价也太低了啊，18块的收购价，我们算了下，连成本都收不回来呀！”
    王新荣冷笑道：“这些牛现在只能算病牛，过几天最少要死一批，还要接着掉膘，卖不卖，你们自己选。”
    他心里现在乐开了花，不怕对方讨价还价，就怕他们一言不发。
    只要开口讲话了，有的是办法炮制这批养殖户。
    他这样的屠宰场，和私人屠宰的相比有一个很大的优点。
    比如牛的每个部位，他们都能找到最优的渠道，像牛鞭，牛尾，牛肚，牛筋等都有人等着要，牛皮更不用说了，就连牛头和牛蹄也有专门的老饕蹭守。
    掌握了渠道，就等于掌握了这些养殖户的命脉。
    他粗略算了下，这一波要是能成，最少能赚个一倍以上。
    毕竟这是原生态半放养的本地黄牛，而且以后再也吃不上了。
    光是这个噱头，就能把价格往上涨个两三成。
    一波就能赚几百万，上哪找这种好事去？
    想到这里，他心头一阵火热。
    “戴研究员说了，他能找到买家，我们再等等！”
    看到有人意动，刚才打电话的杨老二劝道。
    一提到戴梦新，一众养殖户都不由得点点头，戴研究员喜欢他们河西黄牛不是装的。
    天天和黄牛厮混在一起，和牛一起进山、检查牛栏、投料、接生、配种、治病他都不含糊。
    养殖户们饲养上有什么困难，只要一个电话，他就会屁颠屁颠的过来，比皇帝召唤臣子还要及时。
    人心都是肉长的，戴研究员的好他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可是现在都要十点了呀，他人还没回来，这大晚上的，他上哪找买家呀。
    屠宰场的王老板又逼得这么紧，一众人都心烦意乱。
    杨老二虽然气愤屠宰场趁火打劫，但要是今晚牛没卖成，戴研究员说的买家又没下文，这可怎么办呀？
    现在亏一点，总好过血本无归。
    在这样利益攸关的当口，戴梦新再好的人缘，在他们心里的砝码也开始渐渐倾斜了。
    还是那个瘦小的中年养殖户，他嘴唇动了动，正要答应王新荣的价格。
    第一个同意卖的，每头牛可是能多2百块呢。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震天的汽车咆哮声。
    众人抬头看去，两道光柱穿透了夜幕，在昏黄的路灯下，一辆皮卡正在高速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