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半？”
    这回连岚姐都好奇了，这顿饭确实有点东西。
    结果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西餐有些还是不错的，但过于复杂的味道令人无所适从，恨不得要在一道菜中吃出十几种味道。
    面华夏则相反，恨不得在一只动物身上做出几百道菜，一鱼四吃、九吃、十八吃，那都不是事。
    “我免了那个年轻人华夏菜品的钱。”
    段泉笑道。
    “为什么？”这是所有人的疑问。
    “因为我要让他体验一下心痛的感觉。”
    众人绝倒。
    可不是吗，又贵又不好吃，还不自在，甚至无法免单，简直心痛哭了好吗？
    “段老板以后主攻华夏菜品吗？”
    “这个交给顾客去决定，我只是提供多一种选择。”
    段泉笑得像坑死人不偿命的奸商。
    “段老板很会讲故事，而我恰好缺一个讲故事讲得好的伙伴。”
    江林山笑道。
    “哦，何出此言。”段泉疑惑道。
    “段老板可曾听说过一个故事，岛国某500强企业到鲁省租地搞农业的故事。”
    “哦，听说过，1500亩嘛，这个故事传播好多年了。”段泉笑道。
    “我听过我听过。”方云诗举手道。
    “说是岛国人租了一千多亩地，头几年啥也不种，任由土地抛荒，还打了2百米深的井抽地下水，所有人都疑惑他们在搞什么鬼……”
    “最后岛国人终于开始动了，引进一批奶牛，种了牧草和蔬菜。”
    “但是他们既不施肥也不喷农药，牛粪堆积如山，搞得周围臭气熏天，不喷农药当然引来了大量的虫害，甚至影响了周边农田的收成。”
    “该企业不得不赔偿了部分损失。”
    “然后骚操作来了，他们把产出来的牛奶，又往农田里灌了回去，没有收成的蔬菜自然重新翻耕埋进土里，成了绿肥。”
    “最后他们终于有收成了，开始往国内一线大城市供货，那价格，在今天来看也是贵得吓人，草莓分级120\/320一斤，甜玉米8元一个，牛奶22一升。”
    “后来呢？现在呢？”
    江林山笑着问。
    方云诗道：“嘿嘿，一般来说故事讲到这里就结束了，伴随着多种解读，什么岛国人不安好心，一定是秘密在搞什么破坏。”
    “还有膜拜的，看看，看看人家，人家是怎么搞农业的？你国种地几千年了，到头来还种不过小日子。”
    “最后自然抨击一下华夏滥用化肥、农药、污染，然后上升到定体问的节奏。”
    众人都笑了，只是笑得有些无奈。
    “后来自然是他们亏损了，租期刚过半，就转让给华夏企业退场了。”
    “这个故事我来说一下吧，毕竟我对食材的来源也有过一些了解。”
    段泉道。
    “传唱最高的版本虽然不完善，但是留下了一个很好的导向，就是岛国的食品既安全，又卫生，卖得贵点也理所当然。”
    “只要这种印象一生成，对岛国的总体农产品而言，就是有利的，这为他们以后理直气壮的卖高价农产品打下了坚实基础。”
    岚姐也笑了：“可不是嘛，当然故事不止这一个故事，而是很多个故事串到一起，无意中形成了这种共识。”
    “我当年可是实地去过岛国观摩的，就他们那点地，养活自家一亿多人口是万万不够的。”
    江林山道：“这个故事至今在华夏还有很多拥趸，那些人强按着我们的头，要我们跪下膜拜。”
    “葡萄论颗卖，牛肉论克称，大米上拍卖会，并人为制造稀缺假象。”
    “可是我们会不知道吗，他们人少，粮食不够还可以到国外买，我们人数是他们的十多倍，上哪买？人家突然提价怎么办，人家拖你十天半月怎么办？”
    段泉点头道：“对的，先吃饱，再吃好！3百多一斤的草莓，哪怕是无机的，我现在也不怎么舍得买。”
    江林山道：“我问过农科院，他们测算过，卖这么贵完全是因为无法形成规模化，另外人工成本和时间成本非常巨大，这么点土地的产出，无法覆盖成本。”
    “姚所长说，这个故事，对华夏，对岛国都有不同的意义。”
    “对岛国而言，从海外承包耕地补充自身土地资源不足的状况，至少在华夏这边，是走不通的。”
    “对华夏而言，为我们的农业现状和未来发展方向，提供了很好的借鉴意义，各有得失吧。”
    “没想到江老弟的见解这么深！”段泉顿时对江林山刮目相看。
    一开始他以为对方只是个好运敢拼的年轻人。
    当江林山爽快同意巨型松露交易后，就对他多了层好感。
    他确实没打算坑对方，而对方也爽快答应，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但是从刚刚的谈话中，他明显感受到了江林山对农业、农村、农民现状以及未来发展有过深度思考。
    这不大像一个二十出头刚出社会的年轻人的样子。
    他这辈子见过各式各样的人，甚至连各国皇室成员都有过接触，能很清晰的看出来，江林山并不是夸夸其谈，卖弄见解。
    他是真打算干点什么的！
    但是他凭什么？
    “有两样东西请岚姐和段老板过目。”
    江林山用肩膀撞了撞女朋友，使了个眼色。
    方云诗眼前一亮，唰的一下身影消失，然后唰的一下又出现，手里捧着一个高压锅。
    高压锅刚出现，两人顿时就闻到一股异样的米香，连闭目养神的方老爷子都睁开了眼睛。
    “好香！”
    连段泉带来的两位助理都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打开锅盖，给每人盛了一碗米饭。
    “请你们吃我家大米！”江林山笑道。
    望着碗里晶莹剔透，颗粒巨大的“米饭”，段泉和岚姐开始分泌口水。
    “尝尝！”江林山笑呵呵道。
    众人哪里还按捺得住，这碗米饭仿佛在散发着致命的诱惑，甚至引起了舌头、咽喉、胃部的抽动。
    段泉连筷子都不用，直接用嘴啃了一口。
    轻轻的弹牙感，饱满，绵醇，甜香却不腻人。
    段泉细细咀嚼，他想起了小时候饥饿的时光，想起了那个整天眼里冒着绿光的小孩，满田野找吃的经历。
    犹带着泥土的红薯、沙葛、胡萝卜，被迫不及待的送进嘴里。
    地捻的果实，五爪龙的果实，一切能吃的野果、叶子，甜的、酸的、涩的，都毫不犹豫吃进肚子里。
    太馋了，太饿了。
    不知不觉，一碗饭吃完。
    段泉眼里竟然隐隐有了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