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人眼里，官方机构总是强势的一方，主导一件事情的基调，推动一件事情的走向。
在和企业的谈判中更是处于核心位置。
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至少并不总是如此。
遥想当年，招商引资阶段，各地公职人员放下身段，迎来送往，只为了企业能落户，投资能落地。
很多人都有过当孙子的经历。
时间跨越到今天，似乎不用当孙子了，但果真如此吗？
面对世纪集团的一纸计划书，宁川县的邹副县长和招商局长照样甘当马前卒，全程陪同，小意接待。
在他们眼里，有钱的不一定是大爷，但有钱又有技术还能解决当地就业的企业，就一定是大爷。
江林山的长乐集团，别说在宁川，在全国乃至于整个蓝星，都是bug一样的企业。
当然，关于江林山的背景，在副部级如高市长以上的人才能知晓一二。
但是不妨碍善于观言察色的房副市长发挥惊人的直觉。
他不但感受到江林山的强大信心，更感受到了高市长和省长对江林山的纵容和小意逢迎，对的，就是逢迎。
这种微妙的感觉绝对不会错，更别说像宁川县周建名那样的绝对推崇了。
周建名不是傻子，市长省长更不是傻子，他们一定知道一些自己并不知道的东西。
要是把他们当傻子，那自己才是真正的傻子。
所以江林山刚才说的话很可能并不是狂妄，而是他真是这么想的，并且也是能真正做到的。
眼看孟局长嘴边勾起冷笑，房副市长赶忙出声道：“江总，只要你能做到，什么条件都好商量。”
此言一出，举座哗然。
他们并不是惊讶江林山的能力，毕竟有能力的人和企业很多，现在对方连怎么做，用什么代价做到都没有说呢，房副市长这么快就站队了？
起码也要组团去宁高矿区实地考察后才能作出决定吧？
你的实事求是的态度呢？你的辩证唯物主义思想呢？喂？
孟局长愣住了，自己的顶头上司都表态了，就算他心底下再怎么反对，也要谨慎发言。
房副市长说完，眼睛就紧紧盯着江林山。
有那么一瞬间，他自己都感觉有些荒谬，到底是发了什么失心疯，竟然对这个看起来刚出校园的年轻人寄予厚望。
江林山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房副市长，不过这不重要。
“既然如此，那我提个小小的要求，市里有一栋烂尾楼叫世纪大厦，刚埋下桩基，但是听说工程突然停了，不如市里将它处理给我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色变。
包括省长和市长，他们是知道世纪集团可能要凉了。
但其他人显然不知道，世纪集团目前虽然暂停了大厦的工程，但这样庞大的企业，又怎么可能将它出让？
“这……这这……”
房副市长也愣住了，他没想到江林山胃口这么大。
世纪集团拿下那幢物业，还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但人家当时什么也没干，默默收租，去年该建筑物才拆除，世纪集团立马宣称将其建成一座地标式的建筑。
这得到了省里和市里的高度支持。
结果新大楼的建设刚开工没多久就没动静了，停摆时间长达数个月，听说世纪集团内部出现问题，资金紧张，大厦的复工将会变得遥遥无期。
这可把众人急坏了，该大厦处于城市中轴线的核心区域，地价有多高就不说了，无限期停工是无论如何也不行的，相当于在龙纹市脸上长了个大脓疮。
关系到省里市里的脸面，换谁能受得了？
市里多次发函，对方口头上应着，就是不动，其实想要动也很容易，资金到位就行了。
关键是世纪集团本该得到的多笔贷款并没有下发，反而开始对此前债务进行催收，这其中的信号就相当耐人寻味了。
最近整个互联网的信息满天飞，世纪集团作为明星企业，自然少不了风言风语。
什么小道消息都有。
知道内幕的不但有省长市长，那些华字头的央企也知道。
都是部级企业，谁比谁低啊。
世纪集团凉凉的消息随着王远星被秘密押解回国后，已经在内部传开了。
按照程序，这幢刚开建就要烂尾的“世纪大厦”，将会被银行方收回以抵销贷款。
那么，一块位于副省级城市核心区，人口千万级的特大城市中轴线，这样地皮，会愁没有机构接手吗？
那些华字头企业已经明确有5家表示有兴趣，它们会没钱？
就算没钱，不还有华资委吗？那可是全蓝星最有实力的机构。
江林山现在要的就是这块地皮。
知道内幕的，不知道内幕的，都吓出一身冷汗。
“你几斤几两啊就敢胃口张这么大？”
会议室内众人都是一脸震惊，连高市长和省长也是一脸的无奈。
现在地还属于世纪集团呢，八字都还没一撇，你就想到这一步去了。
这相当于提前知道别人肚子里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并且指腹为婚一样离谱。
相信世纪集团一定会凉的只有江林山。
相信世纪集团大概率会凉的是市长和省长。
其余人并不知道世纪集团会凉，甚至都想不到这个企业会有凉的可能。
这是一家农业实体，按照蓝星其它国家现在烂下去的趋势，华夏农业绝对大有搞头，世纪集团不借机扩大规模，将资产翻个一两番，都算他们无能。
房副市长嘴唇动了一下，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望向市长和省长。
高市长拧了拧眉心，头痛道：“这事我们不可能答应你，第一，这不是省里和市里的资产，建议你自行和产权方沟通。第二，就算产权到了官方，我们也会进行公示并公开拍卖，不可能进行暗箱操作。”
江林山笑道：“拍卖没关系啊，又不是让你们白送给我，我的意思是别卡我们长乐集团就行，比如设置一些离谱的门槛啥的。”
他对这一套可太懂了，不论是民间资本还是官方资本都不缺钱，他们缺少的是优质资产。
很明显，这块地皮就是优质资产。
高市长说道：“是这样，近两年我市的建设理念是打造智慧城市、绿色城市、生态城市，摩天大楼已经不吃香了，无论如何，该有的门槛是一个也不能少的，话我只能说到这。”
江林山眼前一亮：“这不巧了吗，我们长乐集团正是最智慧、最绿色、最生态的企业，您就瞧好吧，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对了，对赌协议你们拟出来吧，就按我刚才的提议来，时间为期3个月，从今天起算，如果3个月后江水没能达到下游省的标准，我出4亿，这笔款项可以预先打入指定账号。”
“另外，关于数万名从业者的问题，你们要配合我做好工作，让他们集体搬个家，把江边这块地让出来……嘶！我怎么觉得你们赚疯了？”
“那可是江边啊，让出来给你们，一想起来我就心痛！”
“你想多了，”高市长苦笑道：“就算取缔整个片区的作坊企业，那也属于旧改项目，要报发展改革机构审批的。”
“行吧，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他一锤定音，仿佛已经处理好那批污染企业的难题，并拿下了世纪集团在市中心的地皮一样。
众人脸都绿了，他们从没和私人这样谈过事情的。
关键是在省长的默许下，高市长竟然一本正经的和他谈了起来。
可是最核心的内容没有谈啊喂！
江林山丝毫没有谈具体怎么解决污染问题，如何安置那批从业者，通过什么样的技术手段来保证计划实施下去。
这可是一个“既要又要还要”的超级难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