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相貌端正，笑容可亲，就是行迹有些可疑。
    “啥子服务嘛？”
    “我是民大大一经济系献爱心义务活动的志愿者，我们的同伴是京城各大院校的学生。”
    “对于那些老师和学校都看不上的项目，我们会组织相关相关专业的优秀学生进行义务咨询或者帮助。”
    “同志，要不要了解一下？”
    “免费的哦！”
    也得亏这个年月骗子实在是少，要是放在九十年代，突然出现并说出这番话的张宏城，肯定会被何泰来直接赏一记“天马流星拳”。
    在看过张宏城的学生证之后，何泰来又想到既然是免费的，那不如试试？
    大学生里应该也有不少能人的……。
    反正也是死马当活马医。
    可让何泰来没想到的是，第二天这个姓张的学生就一脸兴奋的找到了他。
    “老何科长，来看看这份设计图！”
    “这是我找了好几个理工学校的学长，连夜琢磨出来。”
    “听说里面还有好几个思路，是几位学长想了两三年的！”
    一听张宏城的这个话，何泰来也不淡定了，仔细开始研究这份图纸。
    哦吼！？
    何泰来忽然眼睛瞪大了，呼吸变得急促。
    啷个说来着，京城的大学生里还真是藏龙卧虎！！！
    这个设计图也太成熟了些吧？
    哈哈哈哈哈，格老子的，随意刨了一锄头，居然还挖出个金娃娃？
    “要得、要得、太要得了！”
    “我要的就是这个！”
    小张同学也舒心的笑了起来。
    “何科长你喜欢就好，只不过这也是那几位学长的心血……。”
    “啥子？”
    “当然那几位学长只是希望如果这份图纸贵单位能用得到的话，能不能多少给学校里的贫困生捐赠一点点……。”
    “多少随意，随意啊，哈哈哈哈。”
    “这个矛得问题，三千块行不行？捐到哪里？”
    “捐给我们民大教务处就行，千万不要提我这个志愿者和我那些学长，这不变成交易了吗？”
    何泰来很直爽，在拿到图纸的当天就打电话给厂里，要求给民大教务处捐款。
    但让他没料到的是，人家小张同学这个志愿者风格格外的好。
    在捐款到位的第二天他，小张又拉着他跑到了京郊的一家注塑厂。
    经济学一班办的高考补习班，最终归属的是民大涉外教学科室管理。
    负责部分补习班管理事务的张宏城自然也算是给这个科室打下手的学生。
    在这个科室里混了才小半个月，张宏城就拿到了一份名单。
    近几年在民大短期学习过的在京企业干部名单……。
    接着他又找俞老大跑关系，帮忙接下了一份送请柬的差事----民大七月份会举办正式复校典礼，上头的邀请名单和邀请函都是老师和领导们来安排，而邀请在京或周边省市校友的工作就落在了学生会里。
    例如这一家注塑厂的一把手，在过去五年中曾两次的民大参加短期进修班。
    所以当张宏城规规矩矩的叫人家一声师兄，并递上复校校友邀请函的时候，人家厂长笑的满脸跟花一样。
    “师兄是这么一回事儿，这是中岭来的何科长，刚刚才给咱们学校贫困生捐款三千块。”
    “他们厂正在转为洗衣机厂，咱们民大帮着出了一份设计图，所以想问问师兄，如果在咱们厂试着注塑一次外壳的话，大概多少费用？”
    “大家师兄师弟的，又是给咱母校捐过款的，这么点小事还要钱，你不是打我的脸吗？而且我看你们这个设计和我们这里的一款产品模具可以通用。”
    “小事一桩，等两小时过来拿！”
    张宏城拿着校友录和一叠请柬，带着目瞪口呆的何科长又跑了一家几家不大的企业。
    一个星期之后，一台不那么漂亮的洗衣机成品出现在了民大校园的洗衣房。
    打扮的跟个维修工人一样的梁老师最后把洗衣机检查了一遍，他拍拍机壳。
    “成，这回应该没问题了，开机试试！”
    梁老师的话刚落音，围在周围的男生们都迫不及待的把自己的臭短裤扔了进去。
    看着满满一缸各种味道的破旧短裤，围观的女生们齐齐后退了一步，满脸鄙夷。
    洗衣机的控制器面板是张宏城从某家风扇厂化缘来的风扇旋钮控制器面板。
    咔嚓。
    旋钮旋到位。
    同时一大把皂角粉被倒了进去。
    低沉的电机声开始轰鸣。
    洗衣机内缸里的水面开始慢慢的转动，将各种破旧短裤慢慢地搅入了水涡中。
    何科长眼睛眨都不眨的紧紧盯着水面，同时不断的看着手表。
    当黑白交加的泡沫出现在水面，他的目光闪了一下，显然有些激动。
    五分钟后，电机骤然一停，旋即又开始反向转动。
    何科长的一只手一直放在外壳上，感受着洗衣机的振动频率，他忍不住狠狠的挥了下手。
    当天整个男生宿舍楼的短裤都被清洗了一遍，晒的满走廊都是，跟万国旗似的。
    倪厂长是在试验成功的第二天风尘仆仆赶到京城的。
    拿到样品和全套技术的倪厂长，在某位“热心”同学的提醒下大手一挥，又给民大贫困生捐了一万块。
    只不过让张宏城没有料到的是他扇动的蝴蝶翅膀，居然把洁白牌给扇没了。
    人家倪厂长和何科长死活要把新品洗衣机命名为民科牌……。
    很快民大食堂又增加了一个小窗口，能额外提供一道素菜。
    1978年，是国内洗衣机行业起步的元年。
    张宏城借了教务处的电话给苏城冰箱厂打了过去。
    “喂，付科长，你好。请问你们那边是不是有家无溪陶瓷厂？”
    “对，我猜你们两家应该很熟，他们是不是要马上改成洗衣机厂了？”
    “不是什么大事，我们梁老师又捣鼓出了洗衣机，人家中岭那边的洗衣机估计很快就会出第一台国产机了......，我们民大这边有点好奇，不知无锡厂研发的全自动洗衣机弄得如何了（小天鹅）？”
    一周之后，教务处决定把原定的家属楼多修一层。
    食堂里又开了一个小窗口......。
    教导主任又把张宏城叫去，这回给了二十斤粮票和二十尺布票！
    张宏城拿了粮票正准备离开，谁知教导主任忽然指着他办公室里的电话笑了。
    “宏城同学，我这里的电话啊，你以后随便用啊！”
    张宏城看了眼手里的粮票和布票，还真的随手拿起了话筒。
    “您好，请帮我转接沪上机械厂。”
    “......我听说你们沪上今年是不是在筹建洗衣机总厂，你们厂是不是也要被调人过去？（水仙牌）”
    “......我们民大这边有个小成果啊......。”
    张宏城的电话还没打完，教导主任已经开始眉飞色舞的拿出了工作日志本开始写写画画。
    ——食堂必须再加一个免费汤，还得是有实料的那种，家属楼再加一层应该不会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