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哲的衬衣纽扣里，向来就有一个隐藏摄像头。
他切切实实拍到了那一天，那一幕的真实情况。
浓烟散去，秦昊然眼神狠戾，手持小刀制服着肇事的男人，问他是谁派来伤害温菡的。
下一秒，男人的胳膊拉着秦昊然的手，往自己脖子上狠狠一戳。
直击动脉，鲜血喷涌而出。
是的，那个男人的手一直抓在秦昊然的手腕处，看似是为了阻止秦昊然刺他，实际上，只是为了这一刻的掩人耳目。
二人的正面没有摄像头，背面的摄像头又因烟雾模糊不清，如此微小的动作，根本拍不清楚。
太毒了，这是早就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而来的。
桑哲在他们正面，看到了这一幕，且身边的人即使看到了，也看不清楚男人是如何动的手。
桑哲不仅看到了，看懂了，还录下了证据。
只是，他不能把证据提交出去。
一旦擅自交给警官，他的身份就会暴露。
事关身份，他不可以擅作主张。
也不可以做符合自己身份以外的事情。
此刻的他在床上躺着，好好的三人宿舍，现在少了一个，平时活泼得像个大金毛的凌飞白，此刻也一言不发。
桑哲陷入回忆。
自他有记忆以来，自己就是在孤儿院中生活。
但是，那个孤儿院只是院长想要骗取好心人的捐助，以及政府补贴才设立的。
甚至，他有时候看到，院长会去拐带还不会说话的低龄小孩，谎称自己又大发善心，希望得到更多捐助。
所以，他不确定自己在那里长大，究竟是没饭吃的他获得了救赎，还是从幸福中被剥夺走自己的亲缘。
总之，在条件非常苛刻的环境中，他必须学会自力更生。
大多数时候每个人只有一个馒头，于是总有恶霸小孩要来抢食。
他性子刚烈，打破头流血也不会屈服，这些恶霸小孩，再是恶霸，也终究是小孩，哪见过这种阵仗。
几年下来，到了他6岁时，别说孤儿院里的小孩了，就连院长看到他都怕。
这时来了几个黑衣男人，说要选几个孩子去武术班。
院长谈好钱，自是乐呵呵地诌媚。
像个狗腿子一样。
桑哲心想。
“小孩，带你去学武术好么？”黑衣男人一眼就看中了他眼神中的狠戾和不屈的劲儿。
“……有饭吃吗？”小小的桑哲，只提出了这一个疑问。
“哈哈哈！有！不止有饭，还有肉！但是你要听话，按我们说的方法训练，做得到吗？”
黑衣男人豪爽地大笑，桑哲心想，有肉吃，那就跟着他混了。
于是点头答应。
“好，好，好。那你现在就展示一下你有多听话，去把那个男人杀了。”黑衣男人说着这样的话，好像在说下班去买什么菜一样平常。
桑哲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男人。
“怎么？不是说会听我们的？那不带你，没关系。不过，你不想知道，你自家亲人是怎么回事吗？”
对付小孩子，黑衣男人很轻易的就拿捏住桑哲的心。
“我……我有爸爸妈妈？”
“啊，本来是有的。喏，就是那个男人，把你从医院里偷了出来。小子，你一出生，就被偷走了呀，知道吗？你爸妈，为了找你，所有钱财都散尽了，最后在路上当乞丐，还是不放弃一边找你一边乞讨。但有一天，找到一个跋扈的官二代面前，就这样被人打死了呀。”
小小的桑哲，心脏好像停了一下。
怎么会，怎么会，他原来是有妈妈，有爸爸的。
就像他小时候看的隔壁小孩那样。
到这个年纪，他本来可以上小学了。
妈妈会来学校门口接他，爸爸会做菜等他和妈妈回家吃。
竟然是这样，竟然是这样死的吗？为了他？
黑衣男人恰当地递上一把刀，“你再看看他，还不忍心吗？”
桑哲如行尸走肉般拿着刀，走近了院长的门口。
他不想杀人，他只是觉得，想再看一眼这个害了他一家三口的男人，真实的面貌。
怎么会有人坏到这个样子呢？他想看看。
只是想看看。
把门推开一道缝，却看见，院长，正在压着他的好兄弟，抚摸着他的……。
“别动了，好孩子，我喜欢你，院长爷爷喜欢你的呀。又不是第一次了，乖乖的，少受点苦啊。爷爷这么喜欢你，可看不得你受苦啊。”
“呲”的一声。
他不想杀人的。
他还没有杀掉院长，毕竟，小孩子的力量太薄弱了。
他不想杀人的。
杀不掉，那么，就多杀几次。
院长捂着脖子，喉咙“嗬嗬”地挣扎，但依旧发不出声音。
太老了，很难杀，刺进去好费劲。
六岁但桑哲把刀丢在地上，转身走向门口的黑衣人。
眼神里已经失去了光泽，转为一种，纯粹的狠戾。
“走吧。”
黑衣人很满意，摸了摸桑哲的脑袋，“好孩子，你会是我们这届最优秀学员之一的。”
走没几步，背后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
是桑哲的好兄弟拿起他遗留的刀，自杀了。
“你的好朋友好像因为你的刀……”黑衣人的言语好像恶魔在耳边吹气，无时无刻不想把人往地狱里拖。
“知道。”六岁的桑哲面无表情地回答，“就是故意留在那里给他用的。”
黑衣人眼睛一亮。
绝好的苗子！
思绪回溯，桑哲用手背捂着眼睛。
这个组织是一个处于灰色地带，黑白两边都不敢惹，却又都有求于它的中立组织。
有活儿就干，没活儿就挑事，然后找活儿干。
桑哲基本上，属于特工那一类，但并不隶属于国家。
所以手上什么活儿都干过，在把刀子丢给自己唯一的好朋友那一刻起，他内心的情感早就封闭了起来。
干这一行，敢给自己留感情，是找死，活不过一天的。
所以，当组织和他说：“你下一个任务是去当明星，然后我们会想办法把你弄到一个恋爱综艺里，和当红影帝还有首富的妹妹一起上综艺。”的时候。
桑哲破天荒的，二十几年来第一次发出破防的声音：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