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云同学，你是说你喜欢我？”
    十八岁的墨砚斜靠在教室的门框上，指间夹着一张粉色的信纸，上面清秀的字体端端正正地写着想与他交往的愿望。
    卿云的眼睛亮亮的，看着墨砚点了点头：“可以吗？”
    墨砚见卿云满脸认真，直身端正了态度：“卿云同学，你很漂亮也很优秀，但我们恐怕不合适……”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年近中年的班主任鼻梁上戴着厚厚的反光镜片，脚下的高跟鞋哒哒地由远及近，在静校后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回旋着回声。
    墨砚眼疾手快将卿云挡在自己身后，将手中的情书撕成碎屑塞进了书包夹层。
    班主任站在墨砚面前，先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被他保护在身后的卿云，满脸怒气。
    “静校后还在校园里游荡，一天到晚不思进取！你们两个，现在立刻到我办公室！”
    说完，班主任又踏着哒哒的步子走了。
    离得近时，墨砚身上好闻的气息包围着卿云，让她在尴尬害怕之余又感到有些安心。
    此时的心跳过速，卿云也不知道是因为被发现了早恋还是因为靠近的身体。
    “对不起，让你受牵连了。”卿云低着头小声道歉。
    墨砚道：“进了办公室不要说话，别怕。”
    办公室里，班主任坐在办公桌前，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人。
    墨砚身后，卿云低着头，不敢和班主任对视。
    “啪——”
    班主任重重一拍桌子，卿云吓得打了个寒颤。
    “说吧，你们两个是谁挑的头？”
    “是我，抱歉老师。”墨砚没有丝毫犹豫地接下了这个锅。
    班主任的态度明显缓和了不少，可眉头还是紧皱着：“墨砚，你这样做太不地道了吧？”
    班主任推推眼镜：“你是保送军校了，有了个好前程，但别人和你一样吗？早不表白晚不表白，偏偏赶在别人考大学之前说这种话，你不是存心害人吗？”
    “抱歉老师，但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这件事是我做得欠考量，请您消气。”
    班主任看着他说：“这件事我会如实告诉你的家长。”
    墨砚也点了头：“明白。”
    班主任当着墨砚的面，打了电话给墨焕和，听着听筒里传出的声音，墨砚知道，他的父亲很生气。
    “行了，出去吧。下回不许这样了。”班主任挂断了电话，视线还没从手机屏幕上移过来。
    墨砚偷偷在底下给卿云打手势：我们快走。
    卿云刚打算跟着墨砚身后溜，背后传来冷幽幽的声音：“站住。”
    班主任抬起头：“我让他走，你跟着自觉什么？”
    卿云一怔，墨砚也回过头来：“老师……”
    “我让你出去，听不懂吗？”班主任看着卿云，却对墨砚说，“还是说你想留在这看女同学挨骂？”
    卿云对墨砚摇了摇头：“你还是出去吧。”
    她不想在自己喜欢的男生面前这么难堪。
    墨砚出门的时候顺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班主任看着卿云，明显多了几分怒气：“听见了吗？人家墨砚已经保送军校了，你呢？”
    “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这事儿就是你挑的头。平时上课的时候那眼睛就快要扎进人家墨砚身上去了，这回你又想干什么？看看你自己，成绩退步到哪里去了？你觉得你能配得上他吗？”
    卿云无措地捏紧手指。
    这是一所私立学校，只有京城非富即贵的世家子才有资格来读书。
    卿云是因为成绩优秀才破格招进来的学生，她家境普通，和这些世家子弟有着云泥之异。
    不怪别人看不起她。
    所以，墨砚刚刚也说，他们不合适……
    班主任的嘴喋喋不休地念叨着：“如果你能像隔壁班的陆斯霆那样，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人家陆斯霆逃课打篮球谈恋爱，一样没落下，不妥妥也是稳稳当当的年级前三吗？你卿云有什么值得夸赞的地方，竟然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谈恋爱？”
    “别人都是不坠青云之志，你可倒好，胸无大志，白瞎了这么好听的名字！”
    “这一次墨砚帮你扛下来了，以后的人生谁来替你扛……”
    卿云挨了好大的一通骂，出来时天已经擦黑了。
    她回教室拿书包，打开灯的时候看见墨砚已经帮她把书包收拾好了。
    “你哭了。”墨砚给了她一张带着淡淡清香的卫生纸，“擦一擦，不然等下脸会干。”
    卿云接了过来：“今天谢谢你。”
    墨砚摇了摇头：“走吧，一起回家。”
    “可是……我们不顺路。”
    “那有什么关系？”墨砚推了推卿云的肩膀将她带出教室，顺手关掉了教室的灯，“女生自己走夜路不安全。”
    ……
    墨砚推着自行车，和卿云一起走在渐沉的天幕下。
    “你刚刚在办公室听见了，我已经保送军校了。”
    卿云抿着唇：“我已经知道了，你不用再告诉我一次我们不合适。”
    “不。”墨砚看着她说，“我的意思是，在那期间我不能随意进出，手机也要上交集中管理，没办法经常和你见面，这对你来说不公平。”
    卿云停在原地怔愣：“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等你考完大学在一起试试看。”
    “什么叫试试看？”卿云没反应过来。
    墨砚无奈地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她：“卿云同学，我也喜欢你。如果你不介意我从军的话，可以和我交往吗？”
    卿云听傻了，她也不知道自己那天有没有答应他，就只记得墨砚牵起了她的手，问她想考什么大学。
    “a大。”卿云说，“我想学天体物理。”
    “哦，那很好。”墨砚牵着她的手往前走，“有不会做的题可以来问我，我教你。”
    “好……”
    “到了。”
    一路聊着闲天，墨砚将卿云送到了家。
    这是一个老小区，外层的墙皮都掉成斑驳的一块一块，看起来难免有些寒酸。
    卿云脸红着说：“你快回家吧。”
    “不急。”墨砚说，“我看着你上楼再走也来得及。进了家门之后从窗户上对我招招手，我就知道你到家了。”
    “好……”
    或许是交缠的视线太过炽热，卿云觉得脸颊愈发发烫，赶在被墨砚发现之前，卿云小跑着钻进单元门往楼上跑去。
    过了两分钟，墨砚听到了头顶传来推拉窗户的声音，抬头向上望去，卿云探出半个脑袋，朝楼下挥挥手。
    墨砚笑了一下。
    “一、二、三、四……”
    原来未来丈母娘家住在五楼。
    这天回到墨家后，墨砚果然如他自己料想的那样，挨了家法五棍子。
    墨焕和问他知错没有，墨砚难得地顶了嘴：“我认为我没有错。”
    墨焕和被气了个半死，家法棍子往地上一摔就扭头走了。
    可墨砚却觉得不亏。
    他得到了自己毕生所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