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4
江雪倾一怔,心中诧异,难道藏香真如传闻中一样有入梦的功效?
她正好奇地盯着涂山凛看,只见他搁在沙发扶手上的一只手紧握成拳。不知在梦中梦见了什么,他的一双眉宇微微蹙起。
江雪倾下意识伸出手,轻轻地搭在涂山凛那只紧握成拳的手上。只在肌肤相贴的一瞬间,不知为何她感觉眼皮沉重,头脑昏沉,眼神忽而迷离起来,脑海中倏然闪现过许多零碎的画面。
黑夜、盘山公路、昏暗的山林、漫天雪霰……
竟是那场带走她的静谧无声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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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时,江雪倾周身乍寒。
她回过神,发现自己正驾驶那辆跑车,行驶在漆黑的盘山公路上。
她身上穿的与周围季节格格不入,赫然是参加交流会时那件破损了半边衣袖的旗袍。
江雪倾坐在车里,头脑发懵,一时间分不清眼前的世界是真实还是虚无的梦境。
她踩下刹车,想要将车停在路旁,可很快发觉这辆车似乎完全不受制于她的操控。她又试着换挡,也无效。
江雪倾索性想要解开身上的安全带,同样发现解不开。
她似乎是被困在这辆车中,无法做出任何的自救行为。
“到底怎么回事?明明刚才还在交流会上,为咩会回到这一天?”
江雪倾心中惶惶难定,可越是心慌的时候,就越是必须强制自己冷静下来。
既然车不受到她的操控,那么一定会按照那晚的行驶路线直接冲撞向防护栏,然后坠下山林。那场车祸不可避免,还是会发生。
江雪倾在车内尝试了各种能让车子降速停下的方式,可全都无效。眼睁睁看着前方出现那道转弯。
那一夜,她就是从这处转弯冲下山林的。
江雪倾闭上双眼,心死如灰。
该来的,终究跑不掉。
只是不知眼下这是一场梦,还是……又重来了一次?
跑车失控笔直地朝护栏的方向冲撞过去。
江雪倾几乎能提前感觉到之前体会过的,冲撞后肋骨刺入身体的疼痛……
就在这时,转弯处一道明晃晃的灯光亮起。
一辆车突然冲出来,车前大灯亮的刺眼,从旁侧撞击向江雪倾的副驾驶一侧。
刹那间,原本失控要冲撞向防护栏的车,一时间被撞得原地回旋大半圈,硬生生被撞回到公路另一侧,车头侧面撞击在石壁上,失控的跑车最终停了下来。
江雪倾身上绑着安全带,只觉得天旋地转,她坐在车内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撞击的眼前一黑,本能地闭紧双眼。
直到车子完全停下,她紧张地急喘着气,缓缓抬起头。
车前盖在撞击中被挤压的变形,此刻正腾腾的冒着白烟。
江雪倾望着眼前的一切,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次并没有受伤。
刺目的车灯将前方的暗道照得通明,一片白光中,一道欣长的身影,迎着漫天飘舞的雪霰,一步一步坚定地向她走来。
他的脸笼在一片强光中,看不清五官,江雪倾却笃定地知道正走向她的人是谁。
“涂山凛……”她轻声呢喃,叫着他的名字。
车门在撞击中变形被卡住,涂山凛费劲全力才将江雪倾从车中救出来。
车外裹挟着寒意的风雪瞬间向江雪倾侵袭而来,可下一秒一件厚实宽大的黑色西服外套已经笼在她的肩头。
“阿倾,第十一次了。我终于……终于救到你!”
他的脸映在雪色中比往日更加苍白,黑瞳中充斥着闪闪的泪光。
涂山凛伸手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
第十一次……
他反复死了十一次!
这次,终于救到了他的阿倾。
……
江雪倾骤然从梦中惊醒。
她神情发懵,瞪大双眼,缓了几秒钟才后知后觉确认自己仍坐在会客室里。
室内的温度适宜,她身上没有披着涂山凛的那件黑色西服外套,仍旧穿着那身残缺了半边珍珠串衣袖的旗袍。
她转头望向斜对面,那位藏香传承人已经将香盏点燃,屋内幽幽地萦绕着一股馥郁而奇特的香气。
“涂山凛!”江雪倾缓过神后,立即转头看向坐在身旁的男人,却见他依旧垂首低眸,似乎仍停留在梦中。
江雪倾握紧他的手,一边轻轻摇晃一边呼唤他:“涂山凛?阿凛……”
紧闭的双眼终于缓慢地睁开,他那双沉黑的眼眸中还噙着泪光。
涂山凛茫然地抬起头,神情似梦似幻,好似也是刚从一场大梦中醒来。
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恍惚了刹那后,忽地牢牢抓紧她的手。
“阿倾!”
出事后昏迷的那段漫长时间里,涂山凛一直反复做着同一个梦,梦中他死了一次又一次,而他的阿倾每一次离开他时,眼神中都带着决绝的恨意。
到最后,涂山凛已经分不清什么是梦境,什么又是现实。
直到那夜在游艇上,江雪倾将他拽入海中……
“真奇怪!我怎么突然睡着了,好像还做了个梦。”坐在另一侧的白雨沛打着哈欠,扭头看向涂山凛,“咦?阿凛,你眼睛红红的?”
白雨沛看看涂山凛,又伸长脖颈敲了敲江雪倾。
“你们两个看起来有点古怪,刚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江雪倾只感觉自己心跳的很快,梦中车子失控冲撞向防护栏的心悸感,依旧深刻在她脑海中。在白雨沛提醒下,她抬眸这才注意到涂山凛的眼圈泛红,和梦中看见的一样,他眼含泪光,似有千言万语藏匿其间,想要对她一人诉说。
江雪倾抬手遮在涂山凛双眼上,替他对白雨沛解释。
“他眼睛进了香灰,我正替他吹灰尘呢。”说着,她上手捧起涂山凛的脸颊,探首贴近他,小声道,“做戏,你闭上眼睛缓一缓。”
她的手掌柔软而细腻,温热地贴在脸颊两侧,涂山凛会心一笑,闭上双眼,任由她轻轻呵气吹拂过自己的脸。
白雨沛无端端被塞了一口狗粮,他瘪了瘪嘴巴,扭头避开视线。
他带着笑音调侃:“虽然会客室里几乎都是自己人,可你们两个也太明晃晃虐单身狗啦。是不是,千羽?”
“管我什么事?反正我只对香道有兴趣,横竖狗粮撒不到我。”师千羽干脆利落地拒绝和白雨沛站在同一阵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