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
    两个拿火把巡视的士兵忽然停下了脚步。
    “我说你，怎么一有风吹草动就一惊一乍的。跟你巡逻，就算没什么情况，我也要被你吓死了！”
    年长的士兵拍了拍胸口，似乎被刚刚年轻士兵的那一声喊叫吓到了。
    “可是，老李，我刚刚真听到有瓦片掉落的声音了，说不定是谁翻进来了！”
    “声音？什么声音？”被叫做老李的士兵头也不回道，“将军府外的野猫野狗多得很，说不定是哪只野猫从墙上掉了下来。”
    见年轻士兵还站在原地，老李“啧”了一声，“小王啊，我知道你是年轻人，做事认真。”
    老李搂住小王的肩膀，“但是呢，我们巡逻的，太认真也没什么用。”
    “可是，”小王皱了皱眉头，“老李，我们巡逻不细致些，万一把什么别有用心的人放进来怎么办？”
    “哎，你这是什么话！”老李扶了扶帽子，“我问你，就算发现了什么别有用心的人，凭我们两个，又能拿他怎么样呢？”
    小王并不说话，老李趁机又说道：“况且，我们每月不过两吊钱，为了这两吊钱，拼什么命啊，你说对吧？”
    小王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个理。“老李，你说得真有道理。”
    “对啊，”老李重重地拍了拍小王的肩膀，道，“我告诉你小王，拿多少钱干多少事儿，你越早领悟到这个道理，你的人生过得就越舒坦。”
    “我跟你说，我早些年就是没想明白这个理，跟愣头青似的，万事都想着尽力而为。一次夜里巡逻，我发现了刺客，逞能想一个人抓住他，结果让那刺客打伤了。”
    说着，老李撩开了自己的衣服，借着火光，小王看见他腹部一道长长的伤疤。
    “看见没有，这么长的刀伤。”
    小王敬佩地说道，“老李，没想到，你竟然也有这般勇敢的时候。”
    “哼，勇敢有什么用？”老李摆了摆手，“我受了这么重的伤，永安王连个屁表示都没有。不仅如此，他还让人把我轰出了王府。”
    “永安王？”小王疑惑道，“你这伤是在王府受的？”
    “对啊，十几年前我给永安王当护卫。我负伤那晚正好是王妃被刺杀的时候，我第一个发现了刺客，一边喊人帮忙，一边保护王妃。”
    “但那些刺客实在太厉害了，我挨了一刀，便昏迷过去了。闭眼之前，我看见王妃被捅了十几刀。”
    “那之后，我就来了将军府。”
    小王问道：“老李，你刚刚说，永安王把你轰出了王府？”
    老李冷哼道：“是啊，王妃死后，永安王就跟疯了一样，把当晚当差的所有人都轰了出去。”
    “王妃死了？”小王疑惑道，“可我一个在王府当差的堂兄弟说，王妃前些日子又遇刺，受了伤，但还活着啊。”
    老李问道：“你那堂兄弟见过王妃吗？”
    小王想了想，“好像是没见过，王爷说王妃身子弱，除了她的贴身侍女，谁都没见过。”
    老李冷哼道：“那不就对了！我告诉你，王妃其实早就死了。但王爷接受不了，所以和外人说王妃没死。”
    小王叹惋道：“这其中，还有这样一层内幕啊。我原来只当王爷是个不学无术，终日闲混的浪荡子，没想到，竟是个这样深情的人。”
    老李和小王渐行渐远，待到火光彻底消失在黑暗中时，拐角的阴暗角落中闪出两个人影。
    “王爷，要杀了他们吗？”
    一道冷漠的女声响起。
    永安王脸色阴沉，摇了摇头：“嫨鸢，不要做多余的事。”
    “不要忘了，今夜来将军府，只是为了找乔将军。”
    嫨鸢面无表情道：“是。”
    二人穿行在将军府中，像黑暗中灵敏的猫，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终于，在一栋通明的建筑中，二人停下了脚步。
    “卢太医，凌峰怎么样了？”
    男子的声音低沉，透着一丝焦虑。
    “将军，白天雕骨的时候，乔公子受了惊吓，内脏又受了伤，怕是……”
    “没救了吗？”
    “将军，我尽力而为。”
    “……”
    乔远山沉默了半晌，永安王看见窗户中人影闪动。不久后，他便听到一阵“嘎吱”的开门声。
    “你留在这里。”永安王悄声对嫨鸢说道。
    待到乔远山在院中站定后，永安王迎了上去。
    “乔将军。”
    乔远山似乎已经习惯了夜里同永安王见面，脸上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但略带怒气道：“你还敢来？”
    “乔将军，今日一事，可怪不得我。在行事之前，我便告诉过你，是有危险的。”永安王说道。
    乔远山冷哼一声，找不到反驳的点。今日一事，确实是他同意的。
    “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永安王问道。
    “越成闲和刘长庚已经出了京城了。”
    “什么？”永安王脸色大变，“谁放他们出去的？”
    乔远山神色淡然：“守城的士兵说，他们有柳相的文书。”
    “我早该知道的，本想将刘长庚留在身边，用来牵制住他的。没想到，这也让他察觉到了。”永安王冷笑道，“不过，既然他这么做了，也就说明刘长庚还是他的软肋。”
    “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追了，想必现在，他们已经碰上那两人了。”
    “好，还是乔将军懂我。”
    “你来找我，应该不是说这些的吧？”
    永安王笑道：“哈哈哈，既然乔将军不拐弯抹角，那我也直说了。”
    “我已经从西凉王那儿，借到了兵。”
    乔远山脸色稍稍缓和了些，道：“多少？”
    “八万。”
    “什么时候动手？”
    永安王说道：“八万人马，从大夏行军到黄湮关，也要二十多日。”
    乔远山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二十多日？这期间可难保不生变数。”
    “我丑话说在前头，生了变数，我可不保证继续和你站在一边。”
    永安王冷笑道：“乔远山，你真以为到了那个地步，你还能独善其身吗？”
    “更何况，”永安王带着威胁的语气说道，“你的女儿可是还在大夏呢。”
    乔远山脸色一变，随即挥手道：“我连凌峰的命都不在乎，你以为我会在乎她的命吗？”
    “呵呵，乔将军，三个子女之中，你最爱的便是彩鸢，所以早早便将她嫁给最有望成为太子的抚宁王。这些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乔远山沉声道：“永安王，你还要怎么样，我已经帮了你这么多了……”
    “帮我？难道，这件事对你，就没有一点好处吗？”永安王笑道，“想想吧，女儿成为大夏的皇后，而你就是国丈……”
    乔远山叹了口气，并不说话。
    永安王冷声道：“怎么？你不愿意？你别忘了，我们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一条绳上的蚂蚱？哼，我明明是受你胁迫，才被迫叛国……”
    “叛国？”永安王声音陡然提高，“乔远山，先帝崩殂那晚，你也在。我问你，他传皇位于谁了？”
    不等乔远山回答，永安王便率先说道。
    “我！先帝传皇位于我！”
    “我才是渊帝！”
    “他才是叛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