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音大惊，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办，只能求助地看向沈乔初：“青青怎么变成这样了？”
    沈乔初的眉头微蹙：“想保护她妈妈的决心太强，变成鬼童了。”
    鬼童？！
    林晚音的声音都在打颤：“那现在怎么办？青青会不会……”
    会不会杀了那个恶妇？
    虽然那恶妇可恶至极，但毕竟是杀人，她还是无法就这样看着。
    张春花的面色紫胀，她双手捂住脖子，双脚在地上乱蹬，一股骚臭味传来，她的身下缓缓流出了一滩黄色的污渍，她被掐得尿失禁了。
    刘雅萍惊愕地看着她婆婆中邪似的在空气里胡抓乱踢，瑟缩着往边上退了几步，不敢轻易上前。
    眼看张春花被掐得去了半条命，沈乔初才抽出一张黄符，嘴里念咒打了出去。
    黄符贴在青青的背上，随着沈乔初的一声“收”，一股无形的力量拉着她退了回来。
    青青仍挣扎着要扑过去，沈乔初一把揪住了她的领子：“你要是造了杀孽，等到了地府会入刀山地狱。”
    “我不怕。”
    “不是怕不怕，是值不值得。”
    青青的动作一顿，狰狞可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茫然的神色。
    沈乔初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我知道你不甘心，但这样的人，不值得你造杀孽。天道轮回，功过都在生死簿上记着，等她下了地狱，自会一一清算明白。”
    青青咬着牙齿忿忿道：“那就让她活着？让她这样欺负妈妈？”
    沈乔初摇了摇头：“当然不。”
    她对林晚音说，“报警吧。”
    林晚音一愣：“什么？”
    她知道这种事就算警察来了也不好管，最后只会被定性为家庭纷争不了了之。
    沈乔初知道她在想什么，伸手指着后院的一块菜地说：“那里，埋着这家男主人的白骨。”
    林晚音面色大骇，男主人，白骨，那是……
    “青青的爷爷？”
    沈乔初点了点头。
    青青的爷爷，不是说外出打工就没消息了吗？怎么会在那块菜地下，还成了一堆白骨？
    “九年前被老太婆杀了，埋在了地里。”沈乔初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简单地解释了一遍。
    林晚音赶紧掏出手机，颤抖地拨了号：“喂，我要报警……”
    趁警察过来之前，沈乔初带着林晚音和青青进了大门。
    刘雅萍看着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直觉她们与她婆婆的异状有关，她有些紧张却并不害怕。
    张春花瘫在地上口水横流，话都说不清楚了：“你们是谁？”
    沈乔初走近她，从上至下地睨着她：“来收你命的鬼差。”
    张春花闻言浑身就是一哆嗦：“没有，我没做坏事，你不能收我。”
    “是吗？”沈乔初微俯下身，“死不认罪，到了地府会下孽镜地狱的哦，不过之前你要先下一遍油锅地狱，知道什么是油锅地狱吗？”
    沈乔初轻笑了一声，语气仿佛是在给她说故事，“就是犯罪的人，死后会被扒了衣服扔进油锅翻炸，炸得啪啪直响，炸得全身焦黑，要是罪恶深重，还会复炸很多遍……”
    张春花的瞳孔猛地一缩，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最后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沈乔初的眉梢一挑，这就吓晕了？这才哪到哪？
    她转身对刘雅萍说：“我收了你女儿的课金，带她来见你一面。”
    她摊开手，掌心里躺着一块被捏得看不出原来形状的奶糖，这是青青在老槐树下塞给她的。
    这颗奶糖是老鳏夫的邻居过年给她的，她一直放在口袋里舍不得吃，直到死了她也没尝过奶糖的味道。
    这是她身上最宝贝的东西，给了沈乔初，只为让她带她看一眼妈妈。
    刘雅萍的神色怔怔：“我的，女儿？”
    “对，七年前那个雨夜，你费了半条命生下的女儿。”
    刘雅萍想起来了，那个她怀胎九个月，小心翼翼地护着，却连面都没见着，生出来就夭折了的女儿。
    想着那个命薄的女儿，刘雅萍心如刀绞，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丝毫没怀疑沈乔初说带她女儿来看她的说法，只是女儿早已不在人世，那来的是……
    她上前一把抓住了沈乔初的衣袖，恳求道：“她来了吗？在哪里？求你让我见见她。”
    沈乔初看了一眼已恢复本来面目正一脸紧张的青青，问刘雅萍：“她现在是一个孤魂了，你不怕吗？”
    刘雅萍拼命地摇头：“她是我的女儿……”
    她怎么会怕？
    沈乔初点了点头：“好。”
    她双手掐诀，很快，青青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刘雅萍有一瞬间的愣神，女儿出生就夭折，她以为看到的会是婴孩的模样，不想是个六七岁的孩童。
    这就是她的孩子，那么乖巧那么可爱。
    她颤着手抚上了青青的脸蛋，手指穿过她的脸，触到的是一片虚空，刘雅萍的哭声陡然增大，心痛的感觉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蹲下身子，圈住了那个瘦小的孩子，动作轻柔缓慢，仿佛怕弄疼了她。
    青青一脸满足地靠在妈妈怀里，小鼻子一吸一吸的，想要努力记住妈妈的味道。
    林晚音忍不住落了泪，这个可怜的孩子经过那么多的苦难终于回到了妈妈的怀抱。
    沈乔初睨了一眼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张春花，说道：“你女儿并不是出生就夭折……”
    青青的身子一僵，忙阻止她：“姐姐，别说。”
    她不想让妈妈下半辈子都活在痛苦和自责当中。
    沈乔初不赞同道：“不告诉她，她永远不会站起来。”
    青青垂眸想了下，不说话了。
    沈乔初把青青被老太婆扔到山上，让砍柴的捡去又送给老鳏夫的遭遇说了一遍。
    刘雅萍听完全身都在颤抖，婆婆告诉她女儿一出生就没了呼吸，她给埋在了后山。
    婆婆不告诉她女儿埋葬的地方，她就偷偷刻了木碑，每年她生日的时候都去祭拜她。
    因为想念女儿她还捏了一个小泥人，睡觉的时候就抱在怀里……
    可直到现在她才知道那些人对她女儿都做了些什么。
    她紧紧地捂住胸口，一直以来她都责怪自己没能给女儿一个健康的身体，怎么也没想到是那个恶妇害死了她。
    她的喉咙猛地涌上了一股腥甜，她哀嚎一声，朝着张春花冲了过去。
    她丢掉了怯懦，带着这些年的痛苦和恨意，一拳一拳地砸在张春花的身上。
    “你还是人吗？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她有什么错啊？你这个黑心肝的毒妇，我的女儿，我可怜的女儿……”
    可这些拳头对她和她女儿可怜的人生又算的上什么？
    她一直砸着，直到累了没力气了，才伏到地上痛哭起来。
    青青哭得一脸的眼泪鼻涕，心疼地唤她：“妈妈。”
    刘雅萍倏地抬起头来，这声“妈妈”让她的心脏仿佛被钝刀一下一下地割着，痛得她全身都在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