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境的日期到了，总算可以前往下一个城市，距离张开妍的城市又近了一步。
    小伍帮万利安置行李，两人陆续上了火车，现在这种环境，有闲空出城的都是经济条件还不错的，没钱的早被定死在工作岗位上了，谁会愿意拿血汗钱换别处的风景。
    穷人少了，车厢里的环境也变好了，大家都规规矩矩的守在自己的座位上，随身物品抱在手里，或者靠在脚后，绝不占用他人空间。
    列车启动后，车厢里也是异常安静，有的人戴上耳机睡觉，也有人刷着手机自娱自乐，一个水瓶不小心被碰倒，砸在地上，随着车厢波动，水杯来回在地板上滚动。
    那些乘客只是皱了皱眉头左顾右盼一番，然后继续干自己的事，任由水瓶在脚边滑过，只有水瓶的主人跟在后边追了一路。
    小伍把靠窗的座位留给了万利，自己坐在外边，又不知从哪掏出一盒事先准备好的水果零食盘，摆在万利面前的桌子上:“老板，吃点东西吧，车子还要开很久，有什么事就叫我。”
    万利笑道:“你可真够专业的，以后离了你可怎么办呐！”
    万利的对面坐着一个老人，看模样年龄也不算太老，只是身体行动不大方便，需要护工帮忙。
    老人时不时就会挥舞一下右手，动作有些僵硬，当手臂落下的时候，大拇指就会往里扣。
    看的万利有些紧张，也不完全因为这奇怪动物动作，而是老人每一次挥动手臂，眼神都会变得狠辣，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脖子上的血管都会爆起，很是吓人。
    老人身边的护工赶紧帮忙安抚，不断的调整老人的坐姿，又是喂水，又是帮忙擦嘴，照料的无微不至。
    等老人情绪好转后，护工才坐回自己的座位，没来得及休息，又对着万利和小伍不断道歉。
    “真是不好意思，老人家脾气不好，也都是身体原因带来的困扰，给您二位带来不便，真是抱歉。”
    万利礼貌的笑了笑，见这护工一脸憨厚老实的模样，圆圆的脸蛋蒙着一层汗水，皮肤又白活像一个剥了壳的煮鸡蛋。
    眼神透露着谦和，加上嘴角上扬，亲和力满满。
    万利忍不住夸道:“朋友，你要是去演唐僧都不用化妆哩，白白净净跟打了一脸粉样。”
    小伍也补充道:“是啊！你可以去接护肤品的广告，连特效都用不上。”
    护工羞涩的挠挠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我哪有那好命，在这养老院上班连个假都没有，每天一睁眼都要看到一群爹妈。”
    窗外的风景不论美丑，嗖的一下就被抽到了身后，根本来不及欣赏。
    对面的老头歪着脑袋，嘴角时不时有口水流出，充血的眼珠子瞪的万利有些难受，生怕他又会跟之前一样突然抽风。
    万利有些后悔了，本来坐在靠窗的位置挺不错，谁能想到对面被安置一个有毛病的老人呢，这一路可真受罪，尤其是老头身上那股味道，实在难闻。
    小伍似乎看出万利的窘境，于是提出跟老板换一个位置，万利哪里好意思，只得摆摆手作罢，忍忍也就过去了。
    那护工又不好意思的道歉，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靠枕帮老头垫在脖子下，又拿出湿纸巾帮老头擦着口水。
    万利看着都觉得恶心，自己宁愿送外卖都不去受这罪，忽然又想起之前穿越时，自己的儿子不就是干的这个活嘛，心里一阵唏嘘。
    “兄弟，干你们这行的应该很赚钱吧？这可有够累噢！”
    护工笑道:“也没多少，七零八落的加起来，一个月还不到五千呢。”
    “平日里我们三个同事一组，要管二十来个老人，照顾他们吃喝拉撒，还有早晚班呢，每天都跟打仗一样，要不是能见到年轻的同事，我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个老年人了。”
    万利为他鸣不平:“你们这养老院也真是的，工资低一点没事，至少也多招些员工嘛，要不就多给员工发点钱也行，管事的也太狠了点。”
    护工依旧挂着他那憨厚的笑容，一点也不委屈:“嗨，就这条件，还有大把的人想削尖脑袋往里挤呢！”
    “您是不知道，咱这工作虽说是累了些，可包吃包住啊，这外边的房价贵到什么程度，普通人谁买得起。”
    “再加上老人家吃的东西不多，饮食上自然便宜了我们这些年轻人，要是运气好调到高级养老房，那里住的全是有钱有势的老年人，条件就更好咯。”
    “所以经常有年轻人跑到咱们养老院来找工作，好多都是双一流大学毕业的，可我们老板招的是护工，不看这个。”
    “结果那些半大小子，又承诺说一个月只要一千块，包吃包住就行，硬是跟咱打价格战呢，结果咱老板硬是不愿意，不要钱都不要他们。”
    小伍道:“你老板还不错，这个时候没去占你们便宜了。”
    护工一扭脸:“哪里！你还真信那些大学生不要钱愿意干？等他们上了岗位，每天就坐在空调房里玩手机，雷打不动，瓶子倒了都不扶。”
    “你要是想赶他走，他还会鼓动同事一起闹事，要涨工资什么的，还会到处告状，让相关的监管单位来罚养老院，我们老板可是吃过这亏的。”
    万利听后心里暗暗发笑，这种当居然还有人上，还真有傻子认为一千块雇来的人，会当牛做马的帮他做事。
    那些学生也是不懂事，好岗位都被有钱有势的人占完了，他们读了十几年书，毫无用武之地，除了想办法把自己贱卖，又能怎么办呢？
    万利想起自己过去的经历，拿着大学文凭，却送起外卖，他对这个现象再了解不过了。
    时代早就变了，读书和好工作之间并没有画等号，只不过是那些大人物，希望干活的都能听话一点，讲规矩，外加彬彬有礼。
    自从毕业以后，用的最多的就是服从上级，工作规矩看两遍就会，就算有再多的不满跟委屈，也只会暗地里发发牢骚。
    用朋友圈或者日记的形式抱怨，并且还会自觉的把老板屏蔽。
    关键是这帮子书生，从来不会怀疑别人，什么话他们都会信，等把他们骗到三十五岁，再一脚踹了，简直不要太爽。
    这哪是老板的员工？分明就是老板的衣食父母，给老板尽孝来的。
    万利摸着下巴陷入自己的沉思之中，谁知对面的老人忽的掀开袖子，把手上的针筒扎到护工身上。
    只听噗嗤一声，那针管里的空气就打进了护工的身体之中。
    老人的脸憋的通红，泛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护工，鼻涕和口水随着呼吸溅射出来，就好像在给高压锅放气。
    究竟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这老人不顾一切的报复这个照顾自己的护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