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边,那里的路有点难走,你要小心点。”
立啾走在前面带路,蹦蹦跳跳的,丝毫不像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黄泉跟在后面,看着立啾娇小的背影,如同没事人一样,这孩子的心性倒是乐观。
后山的山路很难走,碎石遍布,杂草丛生,有些地方甚至只能容纳一人通过,但黄泉来说似乎没什么区别,可立啾只是个普通人,她完全是走的太多熟路。
先前有提到,黄泉要去立啾家做客,当然不是简单的想蹭顿饭,她可没味觉也不依赖食物,除去想更加了解立啾外,黄泉挺好奇所谓“神灵大人”究竟是什么东西。
虽然莉莉薇当时有说过,就是那个「憎邪驱厄」,但还是亲眼确定一下为好。
“那个......待会爸爸看见我脸上的伤,肯定会问起,到时候你一定要配合一下.......”
立啾突然停下脚步,手指轻轻摸着脸上已经结疤的刀痕,转身面向黄泉,有些不好意思。
刀痕是被公子凯用手术刀划的,而且漂亮脸蛋上出现这般刀痕实在煞风景。
“没问题,但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事情是没办法一直隐瞒的。”
黄泉淡淡点头,没打算强硬干涉立啾的选择,但依旧给出自己的建议供她参考:
“你有尝试过「反抗」吗?”
立啾低下头,声音有些结巴,听的出来十分犹豫:
“行不通的,这样只会害更多人........”
脸上渐渐蒙上了一层阴霾,她的目光变得黯淡,低下头,手指轻轻摩挲着衣角,似乎在努力抑制内心的痛苦。
“黄泉姐姐,如果你一直在暗中跟着我的话,那么也有听到我和公子凯过去的那些事情吧?”
黄泉点头:“是的。”
“那个故事,还有下半段........”
一幕幕往事在脑海中浮现,立啾又释然地叹气,平静地阐述自己的曾经。
因为父亲立祥的搅局,立啾和公子凯算是翻脸了,依靠交易维持的关系算是彻底断裂,很快便陷入了经济危机,虽然依靠公子凯给的钱已经把爸爸的病给治好了,但他.....
在第二天,就被辞退掉,并且没有任何无故辞退的赔偿。
但更讽刺的是,当立啾找到公子凯,想要求情时,他却笑地上气不接下气。
「原来如此,没想到本公子在你心中那么不堪。」
「别傻了,这不是我干的,是你爹自己作孽活该!」
爸爸什么时候作了孽?
为什么会活该?
立啾迷茫了,她不知道世界是怎么运行的,为何会对爸爸那么苛刻,他从未有过一次迟到,他每天任劳任怨绝不偷懒,他总是干着比别人更多活,就是怕裁员的大刀砍到自己身上。
为什么.......
「你赶紧滚蛋,不然被人看见,会影响凯哥名誉的!」
最后被李侯兵驱赶时,他顺便说出了真相。
「你爹闹的那么大,就算凯哥不去针对,人家也不想要你爹啊。」
「那么会整事,哪天给自己也搞一出,得多麻烦?不如现在就辞掉,省事。」
「反正,就你爹那个劳动活,有的是人干!」
虽然公子凯确实对突然搅局的立祥不满,但他没有因此去搞立啾的父亲,毕竟只是个小人物,很快就能忘记,谁会天天记着你,这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至于无故辞退的赔偿,那是因为签的劳动合同被动了手脚,但立祥若是执意要去地衡司讨要一个公道,讨要一个正义的话......
「应该能在寿终正寝前,拿到这笔钱吧?」
李侯兵阴笑着,或许是因为立啾十分听话,就连自己的父亲都可以背叛,所以他讲了很多,其中包括立祥去打官司会产生什么后果都说了出来。
正义不会缺席,它只是会迟到几十年乃至上百年罢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立祥重新找到了工作,只是更累,更加压榨人的身体,而且薪资更低。
以往挺拔的爸爸已经消失不见,立啾看见的,只有那张垂老的脸,以及再也直不起来的腰杆子,有时候明明是站着,但立啾却恍惚间看见,爸爸是跪着的。
于是,立啾选择了退学。
因为她只想要爸爸。
「终于挺不住了吗?立啾。」
但是立啾失败了,因为公子凯和李侯兵拦住了她。
「凯哥心情好,打算再给你一次机会,要牢牢把握住,听懂了没?」
在没有立啾这段时间,公子凯找了好几个替代品,可是他们实在是太废物,明明身上有修为,明明还是个大男人,表现地却还不如立啾一个女孩子。
没有对比就体现不出差距,所以公子凯打算重新和立啾建立起交易关系,除去满足癖好外,也对自己的修行有帮助。
因为医学,本来就是在一条条人命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只不过公子凯身为愈宗的绝世天才,只要有人愿意配合,他就能拥有无数次试错机会,只是能不能达到要求就不好说了,因为过程中是不允许使用麻醉手段的。
「我......愿意。」
那一年,公子凯的医术突飞猛进,立啾能够继续在高级私人学府上学直到毕业,父亲立祥也被安排了个轻松的活,一切是那么地完美。
“快到了,前面是神灵大人,每次回家我会先去拜一下。”
立啾没有把故事讲完,因为前方就是「憎邪驱厄」的石像,回头看向黄泉,脸上露出虔诚的神色。
“神灵大人祂和银枝哥哥一样温柔,而且浑身充满了纯净的光芒。”
黄泉无视了立啾的推崇,因为前方是一片开阔的空地,空地上,矗立着一尊石像,而且完全不符合立啾所描述的那般:
“那么祂长什么样子?”
“嗯……”
立啾歪着头想了想,似乎在组织语言: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祂是一位非常纯白的少年,有着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和一双能够看透一切的金色眼眸。”
说完,她便一阵小跑过去,而「憎邪驱厄」的石像前,摆放着一个香炉,香炉中,几炷香已经燃烧殆尽,只剩下几缕青烟袅袅升起。
“这就是神灵大人吗?”黄泉问道,视线紧紧落在石像上,意味深长。
“嗯。”
立啾点点头,虔诚地跪拜下来,口中念念有词,并没有拉着黄泉一起去拜。
石像雕刻得栩栩如生,似乎比南玲的那一尊更加逼真,每一处细节都处理得十分精细,尤其是那双眼睛,似乎能够洞察一切,让人不敢直视。
「奇怪......好像是真货。」
黄泉睁开眼睛,她能够感受到,在石像内部,的确存在着一股微弱的灵魂波动,是吹口气都会灭掉的那种程度。
只是,这股灵魂波动究竟是如何产生的,又为何会寄宿在「憎邪驱厄」之中,这一切,都还是一个谜。
黄泉看了一眼依旧在虔诚祈祷的立啾,这孩子身上,依旧有不少东西可以挖掘,如果能知道她产生「同谐」之梦的原因,或许能够更加方便引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