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是唯一一个对斯内普教授家饮食变化感到不满的人。
    他在一个雾气弥漫的早晨抵达蜘蛛尾巷，穿着一袭淡蓝色天鹅绒长袍，袖口和翻领都有小珍珠组成的图案点缀。穿搭风格是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的精致。
    “早上好，斯内普教授。”德拉科首先向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斯内普教授问好，停顿片刻后，才转向给他开门的艾莉西娅，就像才发现她似的，“早上好，艾莉西娅。”
    艾莉西娅能听见他陡然变得参差不齐的呼吸声，也能看见他无意识地抠着潮湿晨雾在衣袖上留下的深色斑点。
    但最让她感到惊悚的还是德拉科那似乎快要滴出水来的温柔眼神，让艾莉西娅想起马尔福庄园中那几只白孔雀——而她的手中放着它们喜爱的玉米粒。
    她有拿着那样的东西吗？艾莉西娅低头看了看她张开的手掌，这个动作让她错过了第一时间回复德拉科问好的机会。
    唰的一下，斯内普教授响亮的、翻动报纸的声音盖过德拉科的呼吸声，一道轻蔑的哼声从他的鼻子中挤出来。这位魔药学大师的视线越过门口的少年人，落在绷着一张脸的卢修斯·马尔福身上。
    “日安，卢修斯。”斯内普的语气轻飘飘的，像雾一样。
    大马尔福似乎无法忍受他的儿子孔雀开屏的模样，略一颔首，便消失在茫茫雾气中。
    大马尔福的幻影移形在空气中留下一记爆裂般的脆响。
    艾莉西娅没来由地庆幸街道上没有什么行人，巷子尽头偶尔传来些微叫卖的声音，她知道那是一家面包店老板的小孙女玛丽在变着花样挣零花钱，每天早晨都会在自家店门口扯着嗓子招揽客人。
    也不知道玛丽今天的广告词是吃了会变聪明的华夫饼，还是会带来好运的甜甜圈。艾莉西娅收回思绪，用意念扼住在身体中闹腾的馋虫，她点点头，“早上好，德拉科。”
    “早上好。”德拉科的笑容有些傻气，他重复了一次问好，提着行李往里走，“我给你带了——”他的话戛然而止，落在餐桌上的眼神变得呆滞。抛光桌面上立着三个颜色鲜艳的果酱罐子，落在德拉科眼里都变成了鲜血一般可怖的颜色。
    德拉科惊恐地扭头看向平静的斯内普教授，似乎想问他是不是把熬制魔药的废弃材料搬了出来。
    但他终究没有问。
    斯内普教授更是没有解释的欲望，他似乎对德拉科惊恐的表情感到冒犯，脸色愈发阴沉。
    或许是出于报复的目的，斯内普弯腰从茶几下的盒子里拿出一张面额为十的英镑和几个新便士硬币，搁在茶几上，又翻了一页报纸。他慢悠悠地说，“麻烦你去买一些新鲜出炉的吐司回来，马尔福先生。”
    “教授？”德拉科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深邃蓝眼睛上的眉毛极不优雅地皱了一下，“我才不想和——”
    “你要是敢把那个词说出口，”斯内普教授连眼皮都没掀一下，语气却尖刻冷冽得像冬日的冰凌，“也许今天的坩埚里会出现一些让人意外的材料，比如你袖口上那圈珍珠，或者——”
    他极具侵略感的目光落在德拉科那头金发上。
    “我没想说那个词，教授。”德拉科嘟囔着，不自在地瞥了眼艾莉西娅，“但我的确抗拒和不知道魔杖是什么东西的麻瓜交流……”
    德拉科最后一丝勇气在斯内普教授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时消失了，他抓起那把麻瓜货币，听艾莉西娅笑眯眯地说，“我想吃带葡萄干的吐司。”
    “知道了……”德拉科没精打采地往外走，每一步都特别艰难，像童话故事里上岸的小美人鱼。
    艾莉西娅捂着嘴偷偷笑了两声，在斯内普看她的时候，马上做出正经严肃的样子。她问，“他应该知道麻瓜货币的换算规则吧，教授？”
    斯内普教授收回视线，手中的《预言家日报》已经到了最后一面。
    这位教授漫不经心地回答：“他最好知道。”